穆知玖輕嘆,恒古不變的老套路,摔出來的東西倒不是別的,是一方女子的絹帕,上繡著朵朵桃花,角落里還有一個‘穆’字。
“大膽,穆氏還不跪下?!边@下長公主有底氣了,開始質(zhì)問。
“不知知玖犯有何錯?讓長公主如此生氣?!蹦轮廖⑽⑿辛艘欢Y,卻不下跪,她的骨頭硬,行不來這些禮。
“跪下?!遍L公主不依,穆知玖沉默。
“皇姑姑,先問問再說吧。”秦云開的一句話,解了圍。
“哼?!遍L公主不得不給這個面子。
“穆氏,本公主問你,這帕子可是你的?”
穆知玖輕笑,從袖中取出自己的帕子遞了過去,那老嬤嬤接過,展開捧到了長公主面前。
只見整張帕子無一絲花紋,只用祥紋絞了邊,一個角落里用金絲線繡了一個小小的酒壇子。
“這……”這哪像一個女子用的帕子。
“知玖打小不好養(yǎng)活,曾在寺廟中住過一段時間?!彼纳硎啦皇敲孛堋!凹?guī)熧n名為玖,于酒同音,為保知玖平安長大,便將此物用于知玖所用的物品之上?!?p> 玖兒的名字是如何來的,秦云開是知道的,用這酒壇子做標識卻是第一次知道,想想倒也貼切,長公主一聽此事還與佛祖有關,便也心生敬意,本存在的懷疑也降了幾分。
姚氏見不好,不由急了,直言不得,不由小聲嘀咕了一句?!罢l知是不是真的?”她哪知這穆氏女還有這么一出。
穆知玖不說話,雙手合了一下十,站在了原地垂眸。
“大膽,阿彌托佛?!遍L公主年紀本就比秦皇大,老了信佛本也是正常,一聽有人如此冒犯,當然就不依了。
姚氏不是穆知玖,被斥責了,連忙跪了下去。
“起來吧?!遍L公主嘆了一口氣,沒有與她太計較。
那書生見這一招無用,心下也慌亂了起來,這別莊太嚴密,有用的東西根本探不到,之前的布局若沒用,那便只得孤注一擲了。否則出去了也一個死。
不錯,他同翠枝一樣,都來自同一個主子的指派,那人只講結(jié)果,不講過程,也就是說只能成功,不允許失敗,咬了咬牙,繼續(xù)以退為進。
“請長公主,將信物還于在下?!狈凑譀]說是誰的,是他們自己猜的,長公主也聽出了其中的意思,難得老臉一紅,命人將那東西還于他。有些羞惱得斥問。
“說,你到底是來做什么的?”
“我……”這正是書生想要的梯子,再次偷眼去看穆知玖,秦云開捏了一下拳,有些想把他的眼珠子給挖出來。
“任由長公主,三殿下處罰?!睍鷶[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這……”長公主倒罰不下去了,姚氏心下更急了,眼珠子轉(zhuǎn)了一下,來了主意。
“皇姑姑,不如找這莊子里的管事前來問問,也許能得知一二?!鄙洗吻f子的管事夫婦犯了事,她便換上自己的人,只是更隱蔽一些,為的就是這種機會。
她的目的很明顯,秦云開與穆知玖也自然明白,一個信自個的布防,一個信自個心尖上的人的能力,都異常坦然。
而他們的態(tài)度同時影響了長公主,放下一些偏見,也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書生也禁了言,往旁邊跪了一點,相信他能扳回一局。
很快莊子的管事被喚了進來,是一對看起來為老實巴交的夫妻,可入屋子,那雙亂瞟的眼,便知不是老實人。
這不能怪他們,他們兩人本是莊子上的人,算得上是一界管事夫妻的副手,這主院之前到是來過,可卻不是這個樣子。
如今這模樣已完全認不出來了,感嘆驚奇的同時,都忘了行禮了。
“大膽?!边@回是秦云開在威攝,不同于長公主的,帶有實質(zhì)性殺意的眼神,差點把那兩人嚇尿了。他是真的動了氣了,玖兒的住處旁,到底還有多少魑魅魍魎,都怪自己太不細心了。
莊子管事夫妻‘撲通’跪倒拜見,長公主皺眉,這兩人的模樣與舉止就不太像是可信的人,把目光移向慫恿她來的三皇子正妃姚氏。只見她一臉興奮得期待著,終有被人當槍使了的覺悟。
“你們可是這莊子上的管事?”見沒人問話,姚氏自己開了口,這更讓人覺得落了下乘。
長公主再看另一位,從始至終不急不躁,不羞不臊,規(guī)規(guī)矩矩,低眉順目,不知比這位強上多少倍,是她也會選這么一個人。
只是這三侄兒的態(tài)度很奇怪,居然沒有一點偏頗,想來是為了維護正妃的臉面吧,也怪難為他的。她思量間,一問一答,場中兩人的身份已驗正無疑。
“你們可曾見過他?”長公主不言語,殿下也不問話,姚氏只得自己來,人是她的,還怕?lián)尾蛔鲎訂??卻不知,正是她這種想法,讓好好的一盤棋全亂了,翠枝已生無可戀了。那書生都在咬牙,準備最后一搏。
“見過。”管事夫婦異口同聲。
“何時何地?”就知是她的人嘛,這眼力多好。
“就在這個院子中,經(jīng)常能看到?!贝搜砸怀?,那書生配合得抬眸看了一眼穆知玖,滿眼的柔情,任誰都無法誤解。
“噢,這么說,你們兩個經(jīng)常進這院子中伺候啰?”秦云開把玩著茶杯,閑閑得問,管事夫婦當然知道這位是誰,想著這位不常來,硬著頭皮往下接。
“是?!?p> “這樣啊,前些日子,你們一直都在?”這話明顯問得有問題,可秦云開的氣勢過強,讓回話的人,幾乎沒聽太明白,甚至想都沒想一下,便順著自己的謊話往下圓。
“是?!?p> “這倒是奇了,我來了,怎沒見到過你們?”秦云開問得很輕淡,卻讓那兩人出了汗。
“可能,可能,可能是小出去辦事了吧?!?p> “是嗎?接連幾日嗎?”上回他從京城返回是半夜,住了一日,便走了,行蹤很是秘密,怕這些眼線沒跟上吧。
“小的,小的不知?!泵餮垡豢矗阒@兩人在撒謊,完全沒有可信度,姚氏也是這樣覺得的,顧不得什么開口便幫往回圓。
“想來妹妹是不喜他們笨手笨腳得伺候,沒用他們吧?!?p> “知玖可沒這膽子與這福氣,至今,這兩位我還是第一次見?!蹦轮量刹粫o人有可趁之機。
“第一次見?”長公主皺眉,都是主子,不上趕子伺候著就罷了,連個面都沒見過,就太不懂事了。
“怎會,怎會?”姚氏尷尬得笑了笑。
“三皇子妃莫怪,知玖說的確是實情,打從知玖到了這里,幾乎除了殿下外,便沒見過三皇府的人?!?p> “每月的月銀都沒送來過嗎?”長公主問,這從未見怎么可能。
“月銀?知玖不知?!蹦轮撩悦A艘幌拢执瓜铝祟^。
長公主這個氣呀,這都叫什么事,姚氏本想分辨那么幾句,只是可惜,她手頭沒有證據(jù)。
“定是被這些黑了心的婆子給貪了?!币豢阱伇闼o了管事夫婦。
哪知這管事夫婦眼皮了淺不說,膽子也小,上一任的慘狀他們都見過,若不是姚氏下了死命令,他們也不敢出頭。
此時見把事都往他們身上推,哪還背得住,邊磕頭邊哭述。
“殿下,長公主,這都沒有的事啊,側(cè)妃娘娘的月銀,小的從未見過,不止這樣,連莊子里自產(chǎn)的瓜果青菜,正妃娘娘都不準送一點進這個院子?!?p> 這下戲就唱大了,秦云開的心中早有數(shù),同穆知玖一樣,閑閑得冷眼旁觀,反正這兩人在他們眼中已是死人了。
姚氏哪曾想過手下的人如此不中用,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根本無法開口辯解,長公主則是氣壞了,她最見不得這種奴大欺主的。
高呼了一聲‘來人’,她帶來的護衛(wèi)便推門進來,“拖下去,給我打?!?p> “長公主殿下,能不能不在這個院子里行刑?”穆知玖看似在求情,實則是不想臟了自己的地方。
“好,拖到外面去找,讓那些人都瞧瞧,誰才是主子?!惫苁路驄D一看傻了眼,還是那婆子反應快了些,立馬撲到姚氏腳邊。
“娘娘,娘娘,你可不能不救奴才啊,不管奴才啊,奴才可都是按您的吩咐做的呀?!彼唤羞€好,這一叫姚氏更不管了。
“還不拖下去?!弊o衛(wèi)的力大手腳也快,很快屋內(nèi)又安靜了下來。
“哼?!遍L公主冷哼了一聲,越發(fā)瞧不想這位了??扇思液么跏钦?,這種毛病算不上大,她作為長輩,倒還真不太好下死手管。
只得暗中警告了一下,姚氏終是老實了下來,眾人又把目光集中在了一直跪著的書生頭上,書生知道大勢已去,只得舍命一搏了。
不等眾人有防備,一頭便撞到了墻上,這一下他并沒有惜力,頓時血流如注,那模樣很是嚇人。除姚氏動了一下腳,其他人幾乎都是冷眼旁觀。
書生見沒人理,也不氣妥,低笑出了聲,說了幾句似是而非的話?!皼]想到今早別離,竟是最后的柔情,還望珍重?!痹捯粢宦?,人便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