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云開,拜見父親?!彼昧似匠H思业姆Q呼,想來父皇也是愿意聽到的。
“好孩子。”秦皇當(dāng)然愿意,這是這個孩子愿意同自個親近的表現(xiàn)。伸手去扶他。
“父親?!鼻卦崎_沒讓自個的父親碰自己,這么大了,已做不出過多親昵的事來。秦皇也明白,不強(qiáng)求。
“你是如何知道這條密道的?”今個接到這孩子的信,說是這個時辰會在這見自個,便猜到了他是知道這條密道的。
“小時候,頑皮,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边@是早就想好了的答案。
“你呀,小時候哪是頑皮了。”秦皇輕嘆,別看他貌似不關(guān)心他,實(shí)則他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都盡量在關(guān)注。這孩子打小就是個懂事的。
“父親說笑了,當(dāng)孩子的,哪有不頑皮的。”秦云開有些內(nèi)疚,兩世為人都去怨了,到現(xiàn)在才開始去體會這份深沉的父愛,只希望不要太晚,也正是這份無以為報的父愛,才讓他有勇氣去下決心。
“想知道你母親的事嗎?”秦皇不再糾結(jié)這孩子知道的原因,話題往下走,換了一個。
“父親?!鼻卦崎_詫異,他可不信這位不知他來的目的。
“好了,跟我去去看看她吧。”不理會秦云開的疑惑,轉(zhuǎn)身往這個宮殿的深處走,這宮中的密室自然不是太子府的可以比的。
只是見識過穆知玖的,以及梅大將軍的,這種設(shè)計已不能讓秦云開驚嘆了,他的淡定,引來的是秦皇的側(cè)目,確實(shí)上個心性不錯的好孩子。
秦皇的這間密室沒有放什么他人以為的珍寶,可在他心中卻是最珍貴的,滿屋子的都是畫,從紙張的年歲來看,有久遠(yuǎn)的,也有剛形成的,可畫中的主角無一不例外都是一個女子。
一個算不得絕色的女子,只是看上去格外得溫柔。秦云開知道這便是他的生母,那個名字中有‘云’的女人。
前世有人告訴過他,她的名字,姓的是前世的姓,宗政,單字一個云,化名鄭云。
站在第一幅畫前,秦云開有些看不懂,主要是同記憶中別人告訴他的內(nèi)容不能等同,今個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個說的更能令他信服。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云兒,也就是你娘時的情景?!蹦欠嬌系娜宋锖芏啵黠@是官匪在交戰(zhàn),主次不太清楚,唯有一個作戰(zhàn)的背影與一個女子驚慌的側(cè)臉,算是清晰一些。
“這個是我,這個是你娘,當(dāng)年剿匪,無意中救了她,見她無家可歸,便帶回了府,做了一名宮女?!鼻鼗实闹v述很簡單。
可他眼中的柔情,以及這幅畫的存在,已展現(xiàn)了事實(shí)不只是表面那么簡單。
當(dāng)年秦皇也是年輕氣盛,他的父親也由著他,那段時間便是他迷上了剿匪的時候,收拾了那些人,再將得來的財物分給需要的人,讓他獲得了一種極大的滿足感。
也不是沒有救出過各式各樣的女子,唯有云兒讓他留了心,倒不是為了她的相貌,而是她的機(jī)靈,明明那么弱小的一個人,為了守住自己的清白,滾了一身泥不說,還絞了自己的發(fā),扮作了丑小子。
不細(xì)看,還真看不出來,可她那么眼卻是有著裝扮中的一大敗筆,最起碼在他看來是這個樣子,太過干凈與明亮。
哪怕知道他們是殺土匪的人,也滿是警惕與小心,直到他走近她,先告知了自己的身份,她才略放松了些,原本她是不跟自己走的,寧可去做些小工也不愿依附于他人。
是他強(qiáng)行以救命之恩相要挾,才令她不得不接受,只是沒有簽賣身契,作為一個自由人,隨他回了府,做些不起眼的活計。
這畫是他當(dāng)年畫的,他寧可只畫下她的半張側(cè)臉,也不愿讓別人看到她的機(jī)靈,思緒往回翻了許多,等他回神時,他與云兒的兒子已看到了后面的一幅。
這一幅是位女子在窗下繡花,只有一人一物一景,似乎顯得格外單調(diào),但畫中的寧靜與美好,舒心都透了出來。
“沒想到父親的畫功如此之好?!边@一點(diǎn)是他從來沒有了解到的。
“好嗎?不覺得,你母親的神韻,我還未能描繪出那么一成?!鼻鼗蕼厝峋鞈俚哪抗猓屒卦崎_不敢去碰觸。
這種目光他懂,因?yàn)樗闹幸灿心菢拥囊粋€人兒,只是可惜,他一度以為繪畫是最無用的東西,從未想過去認(rèn)真得學(xué)習(xí),結(jié)果,只能閉眼在心中去勾畫她的一顰一笑。
接下來的幾幅,都是同一個女子做活的模樣,從畫中看得出來,不論是在做什么,她都很自在與開心,也做得很投入。哪怕那些活計看起來很是辛苦。
終在第五幅,同時出現(xiàn)了兩個人,當(dāng)然是年輕時秦皇自己,一個溫柔深情,一個卻表現(xiàn)得有些驚慌失措,想來,這是這位挑明感情之時,嚇到那個女子了。
到了這一幅,秦云開終可以肯定,前世那群人是哄他的,娘親并不是被父親擄來的,更談不上強(qiáng)迫一說,若是強(qiáng)迫,這種女子的羞澀,不可能出現(xiàn)得了。
就如玖兒,一想到這個名字,秦云開的手抖了一下,想去捂住自己最疼痛的地方,可是他不能,他得習(xí)慣。
“你娘,一開始是不喜歡我的,甚至是躲著我的,后來我才知道,她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是被人領(lǐng)養(yǎng)的,而領(lǐng)養(yǎng)的人,是為了讓她攀龍附鳳的?!?p> “她當(dāng)然不愿,可養(yǎng)恩大于生恩,由不得她,在她待價而估之時,土匪進(jìn)了村,燒殺掠搶,她的養(yǎng)父母遭了難,而她則是被帶走了?!边@是秦皇所知的那一份身世。
“她姓什么,叫什么名字?”這個出入就更大了,秦云開開口問。
“她姓鄭,單字一個云?!闭f起名諱來,秦皇完全沒有一點(diǎn)帝王的樣子,似又回到了畫中年輕的時候。
“姓鄭嗎?”秦云開重復(fù)了一下。
“這孩子,你娘的事,我不會記錯的。”
秦云開沒有再追問,這里面定有什么不為人知的東西,甚至連他的生母都是朦在鼓里的,后面的畫幾乎都是兩人偷偷見面的情形。
畫中的女子也由一開始推拒,到了后來的接受,再到后來的沉迷。
“你娘是世上最溫柔的人了?!痹谝粡埧沼写蠹t色場景的畫前秦皇低語。也是唯一一張沒有任何人物的一幅畫。
“別人都以為是我為她做了許多,卻不知她又給我?guī)砹耸裁?,是她溫暖了我,是她在我無助無力之時,給了我力量,在她身邊我才覺得我可以是一個人,而不是一個所謂的天子。”
“而我除了能空言范范得說些好聽的話,什么也做不了,甚至連個真正的名分都給不了她?!?p> 那張畫里的大紅色,刺傷的不止是秦皇的眼,還有秦云開的,他的玖兒便是如此委屈自己來到了他的身邊,而他也同他一直瞧不起的父親一樣,只能空范范,口頭上,哪怕心底也是如此給予她感情,可是除止之外,什么都給不了。
甚至都保護(hù)不好她,她受傷,遭遇危險,被別人污蔑輕賤,委屈,甚至連生命都受到威脅的時候,他能做的并不多。
反倒在許多時候都只能是眼睜睜得看著,可他的玖兒,從未怨過他,更多的時候還會反過來溫暖自己,怎可以有這樣好的人兒,可……
從這幅畫開始,后面的描述便不太美好起來,是那個女人受委屈的,受人欺負(fù)的,甚至還是受罰的,不是應(yīng)該記錄下美好回憶嗎?
“很奇怪是吧,為何我會記錄下這些?!鼻鼗仕撇煊X到了兒子的疑惑,站在一張女子跪在冰冷的雪地中,垂目安靜得模樣前,她那臉色并不比雪的顏色差到多少。
秦云開沒有說話,他聽得出來父親言語中的心疼與無奈。
“這也是我?guī)Ыo她的,也是她真正存在過的真實(shí)場景,不能因?yàn)槲业臒o能與內(nèi)疚,便去抹殺了這一切的發(fā)生?!鼻鼗噬斐鍪?,想去觸碰那個人兒,可最終還是退縮了。
“云開,你知道嗎?我與你娘一直都盼望著你的到來,可她的身份,我的力量都不允許,你太早來到這個世上?!?p> 秦云開點(diǎn)了一下頭,他有些明白為何父親當(dāng)年執(zhí)著非得先誕下嫡子后,才允許后宮的女人們生育,李妃的家族勢力,使她成為了第二個,而自己父親心愛的女子便是第三個。
否則這么多女人中,她怎會排到如此之前,而前世傳出的,什么強(qiáng)迫,什么酒后,什么意外,都是無稽之談,父皇是一代明君。
別看后宮這一攤子,不關(guān)朝政,可又與朝政息息相關(guān),怎會出如此大的批漏。
“你母親懷著你的時候,便提過,不希望你來受我的這份苦。”秦皇柔和了眉眼,有些無意識得呢喃出了這句話。
只有站在了這個位置上,才知道所承擔(dān)的重量有多少,才知道看似光鮮的背后有多少辛苦,又有多少無奈,別人不懂他,沒關(guān)系,因?yàn)樗兴脑苾憾?,可他的云兒終陪他的時日太短了。
秦云開聞言微皺了一下眉,隨后又展開,好像他的玖兒也是在知道,自己無心這個位置后,才允許自個能近她的身,給了他一次機(jī)會。
秦云開掃了一眼后面的畫卷,有些看不下去了,雖說里面也有母親與父親美好的回憶,可已有的那幾幅足夠讓他心疼。
倒不是只是心疼母親,對于她,他真的不能有太多的感情,只是怕這種場景也會在他的生活中出現(xiàn),而他也同父親一樣,只能眼睜睜得看著,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