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楊飯得到機會,好像擺脫一只大章魚一樣把胖胖的怪人揪住,丟了出去。
強森波比像一個沉重的粉色沙袋,拍在木馬兩個座位之間的馬背上。
“不能算這個空間里的?”余盡對他們拙劣的格斗行為無動于衷,繼續(xù)問著自己的問題。
“他們是外部意識,外部的。我們管不了。你能管理他們部分的表現(xiàn),但也管理不了他們的強烈意愿?!睆娚ū饶槼?,聲音非常沉悶,
“他們目前的強烈意愿,就是哭?!?p> “我目前的強烈意愿,就是吐?!睏铒埌逯樥f。
余盡想了想,伸手探向木馬馬頭,拽住那坨尾巴繩結(jié)其中一條向下拉動。
一個哇哇大哭的丑陋嬰兒“氣球”被拽了下來。
嬰兒一邊尖聲哭叫,一邊拼命扭著身子想要給他一拳。
余盡伸直手臂輕松躲開,隔著一段距離瞇眼看著那個渾身布滿青紫斑塊的肉團,緊接著意識到,類似的事物他沒過多久前才見過。
的確沒過多久。
深凍倉庫的內(nèi)層冷庫的幼體胚胎區(qū)里,透明玻璃柱封存的墨綠色過冷液中,漂浮著許許多多這樣的渾身通紅又泛著青斑的緊急待品。
他再次抬頭看著那一束動來動去的嬰兒“氣球”。
應(yīng)該是沒錯了。
這些怪異的嬰兒影像,應(yīng)當(dāng)是深凍倉庫中,那些幼體胚胎的意識。
它們一直被丟棄在青史研究所深深的冷庫里,處于半休眠狀態(tài),沒有機會長大成人,所具有的意識自然也是殘缺失控的。
至于為什么它們的意識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個幻夢空間……
生命模組和破壞模組之力碰撞的位置,是在青史研究所七樓的數(shù)據(jù)控制室。而幼體胚胎們所在的深凍倉庫,則在青史研究所的最底層。
余盡在青史研究所七樓,親眼目睹白提佳和楊飯由能量場引導(dǎo)相遇,再至爆發(fā)沖突。
按照強森波比的理論,此時“生命”“破壞”兩點重合,誕生代號為“幻夢”的存在扭結(jié),展開成幻夢空間。
存在扭結(jié)開始吸入周圍存在的活體意識,和楊飯本身腦波連通,距離最近的余盡自然是第一個進入這空間的人。
而接下來的事情也很容易猜測……
“生命”“破壞”的沖突越來越激烈,波及范圍也越來越大,存在扭結(jié)的影響范圍,也從剛開始僅僅通過全權(quán)限腦波影響,再至能跨越現(xiàn)實中的距離。
余盡進入幻夢空間不到半個小時,幻夢存在扭結(jié)的力量,就已經(jīng)能夠影響到處于青史研究所最底層深凍倉庫中的幼體胚胎……
對了,還不僅僅如此。
按照歐幾尺的介紹,那些幼體胚胎早就應(yīng)該失活了,就算有個別保質(zhì)期長的待品也應(yīng)該奄奄一息了才對……
余盡瞥了一眼系在木馬頭部,尾部連接在一起的嬰兒氣球束,小鬼們?nèi)怏w雖然殘破不堪,嗓子卻精神十足又不講道理,有力的嚎哭聲正反復(fù)穿刺著他的耳膜。
楊飯的具象體不堪噪音折磨,影像的邊緣看上去都泛起了毛邊,整個人簡直要像卡了BUG一樣的模型閃爍起來。
“要不你先把我遣散了吧,一會需要時再叫。”他小聲對余盡說。
像平常一樣,余盡沉浸在思考中。
所以這些嬰兒意識,是先被白提佳的生命模組之力復(fù)蘇喚醒,再隨著幻夢存在扭結(jié)的力量場逐步擴大,而被卷入這個地方……
……
毫無征兆,突然間,
一聲低沉的熊咆直穿天地。
音波蕩來,嬰兒們出于生物本能的被嚇到,嘰嘰喳喳的吵鬧聲音一下子中止。
余盡,楊飯兩人同時回頭——強森波比則把脖子扭成一個詭異的弧度,也向后看去。
一個小山一樣的棕色巨影。
一只巨獸正腳踏晦暗云卷,漫步而來。
走近了,巨獸的模樣逐漸清晰,只見那是一頭壯碩巨熊,其上方頂著一個小小的灰色身影。
巨熊低著頭,面上嵌著兩顆比火焰還要明亮的橘紅眼睛。
……
余盡瞇起雙眼——上面的那個灰色的影子在別人眼中很容易因融入背景而被忽略,但他認(rèn)得那是誰。
事實上他剛才在腦海里推演現(xiàn)實中事情發(fā)展程度的時候,就已經(jīng)考慮到了她的到來。
“這是外部意識,還是我呼喚來的具象體?”他扭頭問強森波比。
“前者?!睆娚ū葔旱吐曇?,沒有用手里的喇叭回答。
他似乎對所有不屬于這里的外來意識存在,都有些又敬又怕的情緒。
巨熊載著灰色的小小身影,又一聲咆哮,眨眼已行至他們面前。比人頭還大的火焰眼睛此刻幾乎抵在三人身前。
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升溫了好幾度。
楊飯的具象體一臉茫然,強森波比像一個粉紅書包縮在余盡身后。
“小妹妹,剛才玩的開心嗎?”余盡絲毫不懼,仰頭笑道。
“當(dāng)然呀。我從來沒有這么開心過?!币粋€輕柔的女孩聲音從巨熊的肩膀上傳來。
“我最喜歡和小熊一起玩了?!币活w好像棒棒糖一樣的女孩頭顱從上面探出。
那張臉瘦的幾乎皮包骨頭,看到讓人倒抽涼氣——如果不是這樣,她應(yīng)該會是個非常清秀的小姑娘。
“你一來,弟弟妹妹們就變乖了。”余盡繼續(xù)若無其事地道。
他指的自然是那些半人半鬼狀態(tài)的嬰兒們,他們此刻整個籠罩在大熊小山般的陰影下,已經(jīng)徹底鴉雀無聲了。
“那是自然。我比他們資歷可老多了?!迸⒓?xì)細(xì)的聲音多了一分自豪。
她一邊笑,一邊騰身一躍,順著巨熊柔軟的皮毛滑到它的腳掌上。
她穿著籠罩全身的灰色罩袍,即使如此,也能看出她的身子單薄的如同紙片一般。
“熊泡泡,舉手?!笔萑醪豢暗呐浊心荼P腿坐著,仰頭道。
沉默的巨熊聽話的舉起手掌,使白切妮的位置和木馬位置平齊。
“怎么?有話跟我講?”余盡笑了笑。
“哥哥,你對我這么好。我該怎么謝謝你呢?”骷髏一樣的女孩眼睛放出明亮的光,熱切地說。
“那不如幫我個忙好不好?”余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