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校園是純潔的,充滿活力的,更是無私的。
隨著下課鈴聲在校園上空的回蕩,頭腦中便有了嬉戲聲、歡笑聲,堆一個雪人、扔幾個雪球……
在這個時候,吳玉華總會溜達到高三(1)班,偷偷摸到馮天明身后,一把掀起對方棉服的帽子蒙住他的頭,身體順勢壓上后背,嘿嘿地笑著。
“你怎么又坐著不動,捂小雞呢!走,一起去陽臺看雪去,多少年都沒見到雪了?!?p> “難不成你也想寫一首‘沁園春·雪’?”
馮天明站起來,打趣地說著。
只見,吳玉華張開了雙手,擺了擺頭,抑揚頓挫地吟誦起來。
“俱往矣,數(shù)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青春洋溢在那張“不羈放縱愛自由”的臉上。
“‘還’讀[huán]!”
“反正詞的意思到了就行了。”
陽臺上趴滿了看雪的同學,李程雪也在其中,與旁邊同學的激動和興奮不同,她卻是異常的平靜與淡然。
馮天明已經(jīng)好久沒有與她說過一句話了,確切地說,是對方?jīng)]有給他說話的機會,連眼神碰撞的次數(shù)也是屈指可數(shù)。
翩翩雪花中,當彼此眼神交匯的那一刻,她還是能夠情不自禁地對他報以微笑,僅有幾秒,就轉(zhuǎn)瞬即逝。
她的眼神看起來若有所思,又若有所失。
無聲的雪,飄飄灑灑,卻重重地落在了馮天明的心上,他感受到那來自心底的一絲微涼。
“看哪兒呢,我說你是不是喜歡你們班長?”
吳玉華胳膊搭上他的肩膀,扭頭盯著他的眼,那雙眼毫無掩飾地在閃爍。
“你別瞎說,根本沒有的事!”
“還沒有的事,要是沒有事,你老盯著人家看干啥?”
他一時語噻,不自覺地岔開了話題。
“你怎么考慮的,我說的是高考與將來?!?p> 吳玉華轉(zhuǎn)過身,背靠在陽臺上,仰起頭,對著空氣呼出一團團輕飄飄的白氣,隨之彌散開來。
“這有什么考慮的,高考盡力復習,至于將來,不還沒來嘛?!?p> “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名老師,像方老師那樣的。”
說完,馮天明那雙眼睛亮了起來。
“唉……其實我還沒有去想,不過你二姐跟我說過,現(xiàn)在計算機應用挺火的,讓我努力努力,大學去填報一個計算機專業(yè)?!?p> “是,二姐也和我有提到過,建議我倆都去選報計算機專業(yè)強一點的大學?!?p> “天明,你可要多幫幫我,只剩下最后一個學期了,我還得再加把勁兒,至少大專要考上吧。”
“你以為大專就那么容易考的,開設計算機專業(yè)的大學,我覺得每門課成績至少要有90的及格分,總分也要450往上吧?!?p> “你可別嚇我,剛復習積攢出的一點自信,又被你打擊沒了?!?p> 吳玉華目光低垂,神情黯然。
“你別擔心,我會多多輔導你的,但主要還是靠你自己發(fā)奮、鉆研?!?p> 他感激地拍了拍馮天明的肩膀,沖他豎起了大拇指。
雪花柳絮般輕盈地飄落著,片片點點融入在大地寬廣溫暖的懷抱。
蕪州醫(yī)藥衛(wèi)生學校的活動室內(nèi),護理系主任正在給即將畢業(yè)的學生進行實踐教學的動員會。
“根據(jù)學校的教學計劃和你們自己的實習意愿,實習分配名單已經(jīng)分發(fā)到各組指導老師手中了,指導老師會具體負責你們的實習管理和畢業(yè)論文?!?p> ……
意料之中,吳玉蘭和方菲菲同時被安排在蕪州中心醫(yī)院,只不過方菲菲是婦產(chǎn)科,吳玉蘭則是急救科,之所以科室不同,是因為她們選擇的就業(yè)方向不同。
“吳玉蘭,到現(xiàn)在我還是弄不明白,你為什么就選擇了一個‘人見人不愛’的急救!”
“因為一個人的一句話,一句玩笑的話?!?p> 方菲菲懷著無窮的好奇心,瞪大了探奇的眼。
“一個人?一句話?有這么神奇嗎?”
“初中那會兒,我膽子特小特沒勇氣,直到那個人告訴我,我最適合到醫(yī)院上班,而且要選急救方向,這樣我就會變得堅強和勇敢起來?!?p> “這你也會相信!”
“那時,懵懵懂懂就信了?!?p> 方菲菲好像悟出了點什么,跟發(fā)現(xiàn)新大陸似的湊近了。
“你不會是喜歡那個人吧,確定一定以及肯定?!?p> “他和我哥從小玩到大,而且還在一個學校……”
少女的心事猶如那一樹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一朵一朵都是無法告白的秘密,無人知曉;若心扉一旦打開,那便是綻放在陽光里的一樹繁花。
當人們眼里口中不時觸及到“春節(jié)”兩個字時,也就意味著就要過年了。
春節(jié)是過年,過年就是春節(jié)。
至少在葫蘆灣是這么定義的,祖祖輩輩的言傳身教,一直延續(xù)至今,不曾泯滅。
在葫蘆灣,馮天明的故鄉(xiāng),只有過了正月十五,才預示著“年”已過完,人們便不再去拜年、走親訪友了,每家桌上那個盛滿各類待客點心的團盒才會撤下。
每當這個時候,便有人會趕在“年”尾這天,在親友間來回奔波。
趙德才坐上馮天明家的酒桌,與馮青州你來我往舉杯暢聊,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后,熱情不覺間已高漲起來。
“二老俵,天明這孩子真不錯,天資聰穎,尊敬師長……”
“啥長?師長!你們學校也有師長?”
馮青州瞪圓了眼。
“不……不是……不是師長……我的意思呢,尊敬老師和長輩?!?p> 趙德才舌頭打著結(jié)向他解釋著。
“噢!”
馮青州似有所悟地點著頭。
“說到哪兒了?”
“師長,尊敬師長!”
“哦對,尊敬師長,還有……那個學習用功,明年……噢,應該是今年,今年高考,成績那定然不會差?!?p> “尊敬師長,高考就能考出好成績?”
馮青州不解地望著他。
趙德才自己也懵圈了,不知怎樣才能與對面這個遠親老俵順利地聊下去,他好像記起了什么,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
“我花了好長時間,列出幾個雙一流的大學,都是好大學啊,二老俵,你看一看?!?p> 馮青州自顧喝著酒,沖他擺擺手。
“不識字!”
“噢……那把天明叫來看一看,讓他給你講一講這些好大學的歷史。”
馮天明本就不擅于與這位表叔打交道,被父親強行叫來也是沒轍。
“校長表叔。”
“副校長,是副校長?!?p> 趙德才沖他搖搖手。
“副校長表叔,這還沒有高考呢,現(xiàn)在去談這些,有點早吧。”
“天明啊,這么想你就錯了,首先要給自己定好目標,這樣才會有動力,二老俵,你說是不是?!?p> 趙德才碰了碰馮青州的胳膊肘。
“嗯嗯嗯?!?p> 馮青州不住地點頭。
“副校長表叔,其實,我很想報考師范類大學,將來做一老師?!?p> “還是叫表叔,都是一家人。這樣啊,天明,雖然雙一流的師范大學也有,但是,我覺得你應該朝那些名校發(fā)起沖擊,這樣你父親和家人,當然還包括我,在外面說出去,臉上都是有光彩的,畢竟是北山中學考出去的,對吧?!?p> 馮天明望著他,真的無意與他辯解。
“表叔,其實,我更看重專業(yè)學科的排名,即使不是985和211的雙非大學,只要專業(yè)實力突出也是值得考慮的?!?p> 趙德才急了。
“我說,你這個孩子怎么這么倔呢!我說了這么多,你怎么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呢!”
“我去同學家還有點事,你們慢慢喝?!?p> 馮天明不想再聽他繼續(xù)說下去,隨便找了個托辭走開了。
“他表叔,咋倆喝。聽說你想往鄉(xiāng)里面調(diào)?學校你干出了成績,干嘛折騰換地方。”
“沒有的事,別聽別人亂說?!?p> 趙德才否認著站起身來。
“二老俵,我還有事,今天咱們就先喝到這兒,改天上我家喝?!?p> 說完,一改往日一搖二晃的路姿,大跨步向門外撞了出去。
一元復始,大地回春。
千禧年第一個月圓之夜,人們各帶表情地散落在桌旁、電視機前,開啟了新一年的對話。
丘末
“不羈放縱愛自由”——致敬beyo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