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宴舟還沒能安生躺上半月,二房的人就急沖沖趕到堂前,一大群女人當著蘇宴舟的面哭哭啼啼,抹淚的手帕都換了好幾條。
蘇宴舟面容憔悴,強忍著背疼,左手背撐著側(cè)臉,淡眉微皺,這群女人哭鬧得令人頭疼,無事不登三寶殿,蘇宴鑫那家伙又出什么事了,這次又得要多少銀子,這群女人每次來不是為了那個家伙。
二房捏著帕子,淚若泉涌:“宴舟,這次你一定要救救你家兄弟啊,宴鑫的為人你是知道的,他一向最是安分的,這次一定是給那群賭徒給騙了!”
果然……這次又要借多少?蘇宴舟壓著厭惡,揉著眉心,蘇宴鑫這個家伙確實最安分,自己回到蘇家這幾年,他最多每三個月犯一次事,不是和登徒浪子為搶一個歌姬大大出手,就是同人起了沖突砸了別人的鋪子,再不然最輕的也就是得罪了街上的混混,被人設(shè)計潑了一身的糞水…他惹的這些破事,自己都能背出來了。
二丫黑著臉站在蘇宴舟身邊,并沒有給這群人什么好臉色,二房看蘇宴舟不表態(tài),心中不滿,嘴角一撇松開了手,故作姿態(tài)扶了一下發(fā)簪,尖酸道:“宴舟,這個忙呢,你不幫也得幫。別忘了,我們蘇家可還沒分家了,要真鬧出官司,大不了大家一起出一樁丑事讓府外人笑話?!?p> 胡攪蠻纏。蘇宴舟覺得這個女人的嘴臉可笑的很,顧不得背疼抬起右腿往左腿上一搭,撩起長袍理正,人往后一靠,似笑非笑道:“好啊,那還請嬸嬸說說,我倒要聽聽會是多大的丑事?!?p> 二丫翻了個白眼,昨晚還疼得睡不著,現(xiàn)在裝什么帥,這么靠著不又壓到傷口了。
蘇宴鑫的夫人李氏瞅見自家婆婆的蠻橫不講理,心中暗罵蠢貨,連忙討笑地上前拉住二房的手臂,把人硬生生往位子上拉回來,對著蘇宴舟苦笑道:“我家婆婆也是為了夫婿的事急昏了頭,說話快了些,弟妹給你賠個不是,宴舟兄長,你別往心里去。大家都是一家人嘛,兄長你說是吧。”
蘇宴舟勾唇一笑,漫不經(jīng)心道:“弟妹你是個明白人,有些話我喜歡同明白人講,只是不知道宴鑫兄又是被誰冤枉了,冤了個多大的枉,總得讓我這個做兄弟的有些準備吧。”
二房聽到這話,覺得這件事還有轉(zhuǎn)機,眼珠子精明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立即撲在椅子上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捶打著桌子,道:“宴舟,你是不知道,那群混賬有多陰險毒辣,他們騙了我兒宴鑫白銀一千八百兩還不夠,現(xiàn)在又要我們多交上六百兩去贖人,今天還放話了,再見不到銀子就要剁你宴鑫弟弟的手,每等一柱香就剁我兒半節(jié)手指啊?!?p> 兩千四百兩白銀?!蘇宴舟險些一口熱茶噴出來,兩千四百兩白銀是如今蘇家兩條街里店鋪的收入,還是收益較佳的店鋪,怪不得要到這來撒潑打滾!整個蘇州敢不給蘇家面子的也就只有賭場,賭場一向是愿賭服輸,蘇宴鑫又蠢又笨,就算是鬧到官府里,他們蘇家也很難占理。
李氏見蘇宴舟神情有所松動,心知這事還有轉(zhuǎn)機。公公早逝,婆婆莽撞,丈夫也是個沒用的,二房這些年掙來的銀子全讓這這人給揮霍光了??v使老太太是個聰明人,自個也算機靈的,也擋不住這群白癡。
手里盤算揉搓著手帕,李氏咬了咬唇,強顏歡笑:“宴舟兄長,我知道這不是一筆小錢,兄長若有什么難言之隱不防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說到底也是為了救蘇家人,不是嗎?”
嘖,這么大的一筆錢全讓蘇宴舟這小子出了不就好了嗎,她跟著添什么亂!二房氣憤地斜了一眼李氏,正要起身開口又被李氏死死摁住。
李氏要這么說,自己也不必來硬的了,裝慘賣窮,自個也是會的。蘇宴舟為難道:“弟妹,這個忙不是我不幫,這畢竟不是一兩白銀這么簡單的事,就算我要救也得給時間籌錢吧。況且這不是宴鑫兄頭一次被人冤枉了,這些年我們大房出的錢還少嗎?弟妹,你我都是當家的人,都該明白有些事發(fā)生多了,底下的人都會有意見,連我祖母都在過問了,我實在無法服眾啊?!?p> 二丫冷笑,這兩個女人還在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蘇宴舟倒好,一個人全唱了,都在逼蘇宴舟無償給錢,呸,不要臉。
“蘇宴舟,你到底要什么就直說,真要等到你兄弟的尸體被抬回來才肯開口嗎?!”二房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這事要是讓老太太知道了,她兒宴鑫還不得被老太太打斷腿,前陣子因為他院里的一群鶯鶯燕燕,老太太才發(fā)了好大一通火氣,如今還未過月呢,又惹了這個麻煩。
蘇宴舟端起桌上的茶盞,慢條斯理地撫去茶水中的浮葉:“這錢我能想方法籌到,不過嬸嬸得拿城東馬場來換,讓我出了錢拿點東西回去交差,不然這個家我可就壓不住了?!?p> 城東馬場,那個年年虧損一大筆銀子的破馬場,用一個破馬場換白銀兩千四百兩和她兒一條命,蘇宴舟這個傻子!二房頭點若搗蒜,生怕蘇宴舟后悔似的,嚷嚷道:“給!給!我們給!小木快回去給公子拿”
蘇宴舟輕飄飄看了一眼賬房先生,賬房先生會意寫下轉(zhuǎn)讓書。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李氏壓根插不上下話,好端端的蘇宴舟會要一個虧損的馬場?蘇宴舟又不是蘇宴鑫那個蠢貨,這件事還沒問過老太太的意見,這個蠢女人就答應(yīng)了。
二房的人馬不停蹄送來了地契,賬房先生的轉(zhuǎn)讓書給送到了胡氏面前,李氏看著上頭的白紙黑衣猶豫了許久,那只手遲遲沒有簽字畫押,一旦讓蘇宴舟吞下去了,要想再讓他吐出來幾乎就是不可能。
李氏笑道:“兄長,這事還勞煩兄長給我一些時間,我回去告知一下我家老太太吧。”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
蘇宴鑫的小廝急匆匆跑進來,手里還端著一個錦木盒子,二房一行人看到這個盒子也猜到了里頭是什么,二房顫顫巍巍地打開,真真切切瞧到里面的東西,嚇得一聲慘叫,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
盒子被打翻在地,一段血淋淋的手指從里頭滾了出來,李氏一臉驚悚,險些也跟著昏過去,手帕捂著驚魂未定的臉,紅眼看向蘇宴舟。
蘇宴舟笑的戲謔,仿佛在挑釁道:簽了吧,弟妹,你要再不簽,一會送來的還會是你夫婿的手指。
李氏退無可退,只能顫抖地接過毛筆簽下名字和摁下手印,眼睜睜看著馬場落入蘇宴舟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