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宗諱漾,字弘靜,太宗嫡長子,母太宗楊皇后。昌武元年,封為晉王。七年三月,為太子。孝宗時尚沖幼,在東宮從師傅讀書,每至有歧義處,多有延思心裁。
十年五月,太宗疾篤,孝宗以太子入侍。六月廿一,帝召太尉、錄尚書事、特進(jìn)趙之揚(yáng),尚書左仆射、侍中楊零,尚書右仆射、侍中鄧甫三人入宮,次第入見,囑以托孤。乃召見孝宗,語之曰:“朕知不久,爾即位之后,當(dāng)勤勉敦政,以天下為懷,事有不決,問乎三人(注曰:楊零、趙之揚(yáng)、鄧甫也),切不可沉迷享樂,使山河危機(jī)。”孝宗泣曰:“兒必謹(jǐn)記矣?!鄙夙?,帝崩,遺詔以趙之揚(yáng)、楊零、鄧甫為托輔,以趙之揚(yáng)為太尉、錄尚書事、特進(jìn)、侍中、假黃鉞,以楊零為司徒、錄尚書事、特進(jìn)、侍中、假節(jié)鉞,以鄧甫為司空、特進(jìn)、侍中、假節(jié)鉞。是日,孝宗即位,時年十四,改明年元為延昌。
七月,大赦天下,詔曰:“皇朝方臨大喪,舉國哀悼,然蒼生黎民,猶在人世,何能以悲廢國乎?故諸郡縣長官皆不得離職,各在本任?!?p> 十月,詔遣使巡行州郡,以考黜陟,并糾察不法云。
延昌元年正月,以劉氏為后,尊太宗后楊氏為太后。以帝沖幼,太后臨朝。
三月,帝入太學(xué)聽讀。
四月,青州民茍富長反,煽動齊魯,眾且二萬,樂安太守高黎討平之。
五月,詔改定律令。太后臨朝,使楊零執(zhí)政,零遂安排親信,置在帝左右。
八月,吐谷渾寇涼州南境,刺史王平初與戰(zhàn),不利,再戰(zhàn)克之,斬虜萬級,追獲牛馬萬余頭。
九月,以趙之揚(yáng)為太師。
十月,加楊零都督中外諸兵事。樂浪民金覺聚眾作逆,遼東騷亂,十二縣為之陷,趙默進(jìn)兵討之,明年正月方平。
二年春正月,帝親臨太學(xué)講讀,帝遂年不長,而讀書頗有思理,以是聽者皆以為帝所言有妙思。是月,趙之揚(yáng)疾篤,帝往視之,問曰:“公若不測,何如?”之揚(yáng)曰:“臣蒙先帝錯愛,得以輔政,今命已將近,惟求征趙默,使我能死前睹之。陛下若不以其劣,可用之也。”帝許之,出,問于楊零,零許之,遂征之為司隸校尉(注曰:天子至尊,竟問事于楊零,零許方可,知其跋扈)。
三月,燕國公、太尉、錄尚書事、特進(jìn)、侍中、假黃鉞趙之揚(yáng)薨。詔趙默襲爵,仍加特進(jìn)、侍中。
默既入京,以父余威,陰招合亡命,囤積鎧甲,潛養(yǎng)死士三千,欲有不軌。
五月,楊零又以蘭譚、何肖為尚書郎,耿飛為侍中,斯人并楊零親信,專事諂媚,貪賄枉法。零自為輔政之來,驕伐過矜,豪奢極欲,侵占公產(chǎn),貪賄因之橫行,又親近奸小,專事享樂,遂使綱紀(jì)有頹廢之勢,內(nèi)外上下,無不感嘆。趙之揚(yáng)既薨,零更甚矣,凡不黨之者,悉停黜;凡獻(xiàn)媚者,多超擢。帝雖知其事,屢責(zé)之,零惟頓首請罪,而太后為之開解,以是不嘗有改,帝不能制之。
七月,太后崩。吐谷渾寇邊,王平距之于洮陽。
十一月,兗州民黃福生反,刺史任淵討之,不利,殉國于軍,賊遂大盛,偪至京師,帝詔禁軍纂嚴(yán)。后豫州刺史嚴(yán)靖設(shè)伏要之,斬福生,賊乃平。
三年四月,遣使巡行天下。
七月,吐谷渾遣使朝貢,帝親慰勞之,曰:“汝等前昧于天道,犯順寇邊,今迷途知返,請罪奉貢,朕懷圣朝之閔,責(zé)汝等前往之愚鈍,而赦汝等后日之罪誅也,自此以后,莫可再犯皇朝,不若,則明寇我皇秦者,遂縣隔萬里,鼠竄天涯,朕亦可掃破滅之矣!”
十二月,司空、特進(jìn)、侍中、假節(jié)鉞鄧甫卒。以尚書左仆射薛廉為司空。
四年春正月,詔諸州郡舉薦賢良,送吏部選用。
三月十四,帝與楊零出祭太宗陵。趙默因矯先帝遺詔,謂“若楊家跋扈,卿可誅之”,數(shù)罪楊零,發(fā)死士入據(jù)京師,傳檄涼州刺史王平、冀州刺史趙政、幽州刺史趙演、兗州刺史任瀾,閉諸門,公卿皆贊成之。又之揚(yáng)宿將重名,軍中甚存威望,故京中將卒,悉聽默調(diào)遣。
十五日,趙默親往太宗陵,拜帝,責(zé)楊零,宣先帝遺詔,帝曰:“先帝有言,凡詔中,“奉天承運(yùn)”悉易為“奉天成運(yùn)”,此詔果如是乎?”舊例,詔同二出,一留官家,一予受者,故官家所留,悉作“奉天成運(yùn)”,受者所得,悉作“奉天承運(yùn)”,故帝有此言。然趙默蚤收買中人,得觀知前詔,有備而來,示之于帝,果為“奉天成運(yùn)”,帝默言,少頃,語零曰:“朕亦不能救矣?!睂⑹磕瞬稐盍?,梟首,夷三族,同黨悉誅,尋詔赦余人。
四月,詔以趙默為太尉、錄尚書事、特進(jìn)、侍中、假黃鉞,遙授趙政司徒。
六月,默以弟勰為禁軍都尉。自加都督中外諸兵事。于是內(nèi)外宮禁,盡為默所控制,帝出入不能自由,每受勘視。
九月,趙默諷薛廉乞骸骨,遙授王平為司空。遙授任瀾尚書左仆射。
五年春正月,大赦天下,詔復(fù)兗州今年賦稅。
三月,詔戶部、工部遣督揚(yáng)州開江東八渠,后公私頗賴之。
六月,河南大旱。河北亦旱,不如河南。
八月,使戶部賑河北河南,詔免冀、青、兗、司明年賦半。
十一月,趙國公、司徒趙政死,其子漣襲其爵。以吏部尚書劉布為司徒。
十二月,以趙漣為吏部尚書。
六年三月,遇弒于趙默,崩,時年二十。謚為閔帝,廟號孝宗。
初,楊零雖跋扈,而帝以其皇戚,優(yōu)容之。零既誅,趙默執(zhí)政,囂張甚于楊零。帝既出入受限,行動遭勘,陰與宮內(nèi)中人謀計(jì)圖默,事泄,默懼,遂不復(fù)獨(dú)見帝,以是帝事不能克。帝遂結(jié)好宮中衛(wèi)士,撫慰施恩,欲因之廢默,默知之,以是鴆弒帝,假言帝以疾崩。
史臣曰:孝宗蚤有令才,沖幼即位,初制于楊零,再困乎趙默,雖心有除奸之志,而終無鏟惡之力,竟遇弒而崩,嗚呼哀哉!若孝宗其能政令己出,楊、趙可盡忠輔佐,則以帝之明智,即未必能盛如高祖,而當(dāng)足以升平寰宇也,何以至此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