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洛陽城

　　司州，河南郡，洛陽城。

　　洛陽城的皇宮分南宮、北宮兩宮，兩宮之間用復道連接。

　　南宮最早為周公在成周修建的宮殿區(qū)，后來，呂不韋受封文信侯食邑洛陽十萬戶之后，在周城的基礎上繼續(xù)擴建。

　　漢高帝劉邦稱帝建漢之后，最初定都于洛陽三月，史上著名的“高祖論三杰”的故事就發(fā)生在南宮。東漢光武帝劉秀稱帝之后，定都洛陽幸駕的第一座宮殿也是南宮，南宮的主殿為卻非殿，整個南宮的面積差不多有一百三十萬平方米，也就是一點三平方宮里。

　　后來，東漢明帝永平三年，又新建了北宮，面積大概有一百八十萬平方米，也就是一點八平方公里。

　　不過，北宮在漢獻帝初平元年被焚毀，不用說，用屁股想都知道是董卓干的。曹魏時重建，改名為洛陽宮，也就是說，洛陽宮普遍指的是北宮。

　　北宮以德陽殿為主題，另外，在德陽殿東側還有崇德殿，東西相差不過五十步。芳林園，不過，后來為了避齊王曹芳的名諱，改為華林園，此外，還有濯龍園。

　　德陽殿作為北宮的主殿，陛高二丈，可容納萬人。

　　司馬祗一家到了洛陽城之后，現(xiàn)在銅駝街的東海王府里面兒休沐了幾日之后，司馬祗便就帶著王溪去宮中拜見自己那一對兒便宜兄嫂去了。至于老媽匱氏，則是入宮去看望皇太后楊芷了。

　　“本宮讓孫慮送過去的賀禮，敬度看了可還滿意？”賈南風笑著問小叔子道?！盎胤A皇嫂，皇嫂送的七彩鴛鴦戲水琉璃盞，做工精良機巧，臣弟和拙荊看了，都十分歡喜?！?p>　　“喜歡就好。”賈南風點了一點頭道。目前，先帝四個手握重兵的兒子——都督關中諸軍事的秦王司馬柬、都督徐州諸軍事的東海王司馬祗、都督荊州諸軍事的楚王司馬瑋、以及都督揚州軍事的淮南王司馬允。

　　都督關中諸軍事的秦王司馬柬病重已久，估計也就是今年的事兒了，另外秦王司馬柬才能平平，而賈南風又想對付的又是秦王司馬柬的母家楊氏，所以，賈南風對于秦王司馬柬倒也是不放在心上的。

　　剩下的楚王司馬瑋和淮南王司馬允都可以稱之為是一時之杰，但是，兩人都有著年輕人的通病，那就是急躁沖動。

　　最后，也只剩下了都督徐州諸軍事的東海王司馬祗，東海王司馬祗雖然是武帝現(xiàn)存十個兒子之中最容易為人忽略的存在，因為，這位藩王的存在感實在很低，多年以來在皇宮里面兒就跟小透明兒一樣兒，平時和母親匱氏相依為命，如果不是每逢年節(jié)，宮中聚宴，否則，絕對看不見這位藩王的身影。

　　同時，東海王司馬祗也是晉武帝司馬炎現(xiàn)存十個兒子之中唯一一個被過繼出去了的藩王（由于在這個歷史上被過繼給城陽哀王的東海王司馬祗并沒有早夭，所以清河王司馬遐也并沒有被過繼給城陽哀王司馬兆），從這里也能夠看出來東海王司馬祗并不被武帝重視，比起兩個因為母親得寵而被愛屋及烏的弟弟自然不同。

　　但是，賈南風絕對不敢小覷他，雖然他只是庶長子。但是，賈南風看不透他，賈南風自詡也是閱人無數(shù)，像是東海王司馬祗這種人只有兩種情況，第一種就是平庸無能，第二種就是隱忍韜晦，城府甚深。不過，以賈南風的直覺和司馬家的祖?zhèn)骰騺砜矗鼉A向于其是后者。

　　畢竟，司馬家的人，幾乎每一個都是天生的陰謀家，從小耳目濡染的權謀之術和爾虞我詐，還有祖輩和父輩們的言傳身教，自幼便就耳濡目染，就這樣兒，司馬家要是能出了小白兔兒，那才叫怪了的呢。

　　哪一個又不是陰險狡詐、居心叵測之輩，兇狠奸詐、用心險惡之徒。

　　司馬家的人，不管是老老少少，還是大大小小，都是老陰比。

　　如果，株除楊駿的話，選擇這位東海王司馬祗作為合作者應該是最好的選擇了。

　　之后，司馬祗告辭，前往東宮去看望皇太子司馬遹。

　　司馬遹因為自小被祖父司馬炎養(yǎng)大，再加上和這些小叔叔兒們的歲數(shù)兒相差也不是很大，司馬遹比起來司馬祗也僅僅只是小了七歲罷，因此自小和叔叔們一起長大，感情自然不錯。

　　“六叔剛才是去看望父皇和母后了吧？”十三歲的司馬遹尚且略帶稚嫩的小臉兒上滿是不快。

　　中宮和東宮不和早已經(jīng)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但是，皇后賈南鳳是正宮，那當然也就是皇太子司馬遹的嫡母了。

　　“人無禮不立。”司馬祗笑著回答道。

　　“罷了罷了?！彼抉R遹揮了揮手，他從小兒跟在幾個叔叔的屁股后頭兒跑，對于幾個叔叔的性子早就已經(jīng)摸清楚了，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六叔東海王司馬祗是個如同泥鰍一般滑不留手，十分圓滑的人。

　　在東宮待了一會兒之后，司馬祗便就起身告退，前去拜見太后。

　　皇太后楊芷雖然不是司馬祗的生母，也就比司馬祗大了十歲左右，但，身為司馬炎的正宮，自然是所有皇子的嫡母。

　　到了皇太后楊芷的寢宮，司馬祗就看到母親匱氏和皇太后楊芷說笑，司馬祗撩起袍子跪拜道：“兒臣拜見母后、母妃?！?p>　　“祗兒來了，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禮，趕快起來吧。”楊芷笑著道，隨后，扭過頭去對著匱氏道：“祗兒這些年愈發(fā)地知禮了，這全都是姐姐生得好和教導得好的功勞啊?！?p>　　母親匱氏虛長楊芷幾歲，被楊芷稱作是姐姐倒也自無不可。

　　“太后謬贊了，妾身愧不敢當?！眳T氏笑著謙虛道。

　　過了一會兒，匱氏說是要在宮里面兒住幾日，陪太后解解悶兒，司馬祗于是便就一人出來了。

　　此外，司馬祗還去拜會了一下自己的那些姐妹們，什么平陽長公主、新豐公主、陽平公主（前三位皆為嫡公主）、武安公主（胡芳之女）、繁昌公主、襄城公主（王敦之妻）、滎陽長公主、潁川公主、廣平公主。

　　繁昌公主府，自從武帝聽信楊駿讒言，讓繁昌公主和衛(wèi)宣和離之后，衛(wèi)宣死后，自己這姐姐便就如同一潭死水一般。

　　“敬度有心了，還知道惦記著來看望我這姐姐?！币姷降艿芮皝硖酵?，繁昌公主強顏歡笑道。

　　“姐姐說笑了，弟弟來看望姐姐，這不是應該的嘛?！痹S是同病相憐，先前在宮中都不被人重視，司馬祗平日里倒也是和這個姐姐走了近了些，從心里也很同情這個姐姐。

　　“宮中兄弟姐妹二十余人，怕是也就只有敬度還惦念著我這個姐姐?！狈辈餮壑杏行┞淠氐馈Ｉ冈缡?，自幼還是弟弟司馬祗的生母匱氏撫養(yǎng)自己長大。隨后，繁昌公主又問道：“娘近些日子身體可還好？”由于生母早逝，自小被弟弟司馬祗的生母匱氏撫養(yǎng)長大，又是繁昌公主的養(yǎng)母，所以繁昌公主稱呼匱氏為娘。雖然說自從養(yǎng)母匱氏和弟弟司馬祗就國之后就沒有聯(lián)系過，但是，繁昌公主對于這個養(yǎng)母還是很掛念的。

　　“托姐姐掛念，娘身子還好?！彼抉R祗見姐姐如此，不由得斟酌道：“其實姐姐這么多年獨身一人，姐夫早已經(jīng)逝去多年了，有些事情該放下也就放下?！?p>　　“話雖如此，一日夫妻百日恩，也多謝敬度關心了?！狈辈髅銖姷匦α诵Α?p>　　“這洛陽城就如同蒸籠一樣，悶得人喘不過來氣，姐姐若閑來無事，也可以跟著小弟搬到徐州居住，哪里景色美麗，民風淳樸，山環(huán)水繞，恬靜平雅，姐姐到那里權當是散散心也好，或者在娘膝下，就如同幼時承歡一樣，娘這些年也對姐姐想念的緊?！彼抉R祗忍不住道。

　　如果說現(xiàn)在在這世上，司馬祗還有什么最牽掛的人，只有三個——那就是自己的母親東海王太妃匱氏、姐姐繁昌公主還有妻子東海王妃王溪了。

　　“也好?！狈辈鬏p輕地點了一點頭道：“那等到敬度走的時候，莫要忘了告訴我一聲，帶上我一起走。”

　　這座城，已經(jīng)并沒有什么值得她留戀的地方了。自從父皇毀了她的一生，洛陽城，留給她的，只有痛苦的回憶罷了。繼續(xù)留在這里，無非是給自己平添苦悶罷了。

　　“是。”司馬祗答應道。

　　“聽說，敬度也娶了妻子，我這當姐姐也沒有什么可送的，就把這個當做給你們夫婦的賀禮罷?！狈辈骰氐胶筇?，回來的時候手里拿著一個精致的木櫝。

　　“謝謝姐姐?！?p>　　“你我姐弟，本不該言謝?！?p>　　司馬祗雙手接過，推開上面的擋板兒，一支精巧的帶著金黃色流蘇，勾勒著龍鳳呈祥的金步搖。

　　“這本是我和衛(wèi)宣成婚時候他送給我的新婚禮物，如今他不在了，這個繼續(xù)留在我這里也沒有什么用處了，這金步搖做工還算是精良，索性就送給你們吧，省得在我這兒一直藏在匣子里蒙塵?！狈辈骺粗艿苁掷锏慕鸩綋u，眼中有些回念。

　　“姐姐，這是你和姐夫最后的一點兒留念了，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司馬祗推辭道。

　　“無妨，你就收下吧，免得放在我這里看了觸景傷情?！狈辈鞣吹故强撮_了一般地道。

　　也許這支金步搖對于她來說，也算是留給弟弟的寄托牽掛和以及新人的美好祝愿吧。

　　“那，好吧，那這金步搖，小弟就收下了?！?p>　　“收下吧。”

　　司馬祗聞言，也不在矯情，把這支金步搖放入木櫝，蓋上蓋子，放入袖中。

　　“以后，和弟妹好好兒地過日子，早些給我添個侄兒侄女兒，不要再重蹈我和衛(wèi)宣的覆轍了?！狈辈鲊诟赖馈?p>　　“是，小弟告辭了?！?p>　　“我送送你?！?p>　　司馬祗沒有拒絕。

　　還有自己的兩個姑母京兆大長公主和眼盲的常山公主。

　　司馬祗今天的行程安排得可謂是滿滿當當?shù)摹?p>　　看望了一下兩個五六十歲的老婦人。其實，司馬祗對于這兩個姑姑并沒有太過于深厚的表情，開玩笑，他跟自己的便宜老爹都沒有多少感情，更別說是便宜老爹的兩個姐姐了。

　　京兆大長公主的丈夫是甄德，本來是曹魏宣德將軍郭立的兒子，魏明帝曹叡明元皇后郭氏的堂弟，后來過繼給魏文帝曹丕文昭甄皇后（就是甄宓）的侄孫早夭甄黃和同樣早夭的魏明帝曹叡之女平原懿公主曹淑（這倆兒人是結冥婚）為子，后來因為八年前鬧得在朝野之中一片沸沸洋洋齊獻王司馬攸就國一事氣郁病亡。

　　而常山公主嫁給了驃騎將軍王濟為妻，史書稱她善妒，無子。

　　兩個人的夫婿在這件事情上的態(tài)度是都反對齊獻王司馬攸就國，然后，鼓動妻子去給小舅子司馬炎說清。

　　然后，導致姐弟三人因為齊獻王司馬攸就國的事情鬧得關系都有些心存芥蒂。

　　《晉書·列傳十二·王濟傳》

　　齊王攸當之籓，濟既陳請，又累使公主與甄德妻長廣公主俱入，稽顙泣請帝留攸。帝怒謂侍中王戎曰：“兄弟至親，今出齊王，自是朕家事，而甄德、王濟連遣婦來生哭人！”

　　初，濟尚主，主兩目失明，而妒忌尤甚。然終無子，有庶子二人。卓字文宣，嗣渾爵，拜給事中。次聿，字茂宣，襲公主封敏陽侯。

　　《晉書·卷四十二·王濟傳》

　　齊王攸當之籓，濟既陳請，又累使公主與甄德妻長廣公主俱入，稽顙泣請帝留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