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師云容沒想到楊默如此的直白,心中略微有些失望,但面上自然不可能表現(xiàn)出來。
想了想又道:“公子與李娘子的婚約乃是國公所定,斷不是一封不合理法的婚書所能左右的?!?p> 楊默見她給自己臺階下,也跟著面帶笑容感慨:“是啊,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公子高才?!?p> “不敢當,在下就不送姑娘了。”
楊默剛說完,身后傳來春梅的聲音:“師姑娘,請留步?!?p> 走到近前,手里提了幾包藥:“師姑娘,你常服用的幾味藥,太原城內不好買,這些乃是特地從長安運來的?!?p> 說罷將藥包塞進花素懷里,花素又哼了一聲:“誰要你的...”
話還沒有說完,春梅白了她一眼:“我家小姐還說了,那封奏折的事,小姐一直都在讓人暗中調查,短則三個月,長則一年,定然會給師小姐一個交代,還望師小姐能保重身體?!?p> “別到時候真相找到了,見證的人卻沒了。”
春梅也是個牙尖嘴利的,說完之后沖著師云容哼了一聲,而后轉身要走,又扭過頭來,沖著花素哼了一聲,方才轉身離去。
“小姐,她,她居然...”
花素瞪大了眼睛,楊默則笑道:“你剛剛不也哼她了么?”
又看向師云容道:“師小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些藥若當真對小姐的身體有作用,還是收了吧。”
師云容嗯了一聲:“公子請留步,妾身告辭。”
“楊帥哥再見!”
花素也跟著告了別。
看著倆人離去的背影,楊默露出思索的表情。
“姑爺,我總感覺這個師小姐不對勁?!?p> 馬三寶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嚇了楊默和李白一跳。
“你什么時候來的?”
“回姑爺,從你看著師小姐發(fā)呆的時候我就站在這里了?!?p> 馬三寶表情很是嚴肅。
“扯淡,我什么時候發(fā)呆了?!?p> “姑爺,你是不是有些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沒答應娶師小姐?”
“你早就知道她長什么樣子?”
“嗯,我三年前來太原時,就跟著大小姐去龍亢見過師小姐?!?p> 楊默突然發(fā)現(xiàn)一直跟著自己的馬三寶,全然不像他樣子那樣憨厚:“哦,也就是你在試探我?”
“不,姑爺,我這叫甄別?!?p> “對了,你家小姐說的那個什么三大營軍需主簿是怎么回事?”
“姑爺,你在轉移話題...”
楊默更驚訝了,沒想到跟自己那么長時間,馬三寶有進步了,居然意識到自己在轉移話題。
“那你剛剛說師小姐不對勁,為什么這么想呢?”
果不其然,楊默一轉回這個話題,馬三寶來了精神,全然沒有意識到這又是楊默轉移話題的手段:“姑爺,你不知道,自從師家受牽連之后,師姑娘對小姐就一直很冷淡,甚至是仇視,之前我奉小姐之命去教坊中請師姑娘,想要將她安置在府中別院,她寧死不從?!?p> “府中別院?”楊默忽而想起這件事來,好像這個國公府,他只有最北面的別院沒有去過。
有幾次想要去看一看,都被馬三寶攔下來,問他為什么不讓人進,他卻死活不說。
有時候自己還能聽到從別院里傳來類似于野獸嚎叫的聲音。
楊默并沒有放在心上,偌大的國公府占地面積極廣,有一兩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場所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如今馬三寶主動提起府中別院,勾起了他的好奇:“就是那個你多次不讓我進的地方?”
“哎呀,這不是重點。”
“這不是重點,什么是重點?”
旁邊的李白也來了興趣,雖然不知道具體怎么回事,但見楊默如此好奇,必然別有玄機。
李白好奇心素來極大,豈有不關心之理?
“重點是,重點是師姑娘這次來府中,絕對不是單純的向姑爺你感謝那么簡單?!?p> 馬三寶極其肯定。
楊默笑道:“對啊,肯定不是因為謝我,不是還向你詢問去年的事宜么?”
“為什么上次我?guī)苏埶臅r候,她卻不問呢?”
馬三寶的靈魂質問很有道理,楊默剛剛也意識到了師云容的不對勁。
按照李秀寧之前所說,這位師小姐是個寧死不屈的性子,而且認定李家就是導致師家受到株連的元兇之一,斷然不可能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就收下李秀寧送的藥。
可她卻十分自然的接受了,說不上有問題,但總覺得讓人感覺不對勁。
“你這個問題很好,下次見到她時,你可以當面問一問?!?p> 楊默說完,轉身向著府里走去。
師云容和李秀寧的恩怨那是李家和師家的事,他沒有什么興趣。
現(xiàn)在唯一讓他有興趣的就是李秀寧剛剛說的那個什么軍需主簿到底是干什么的。
李秀寧似乎早就知道楊默會來找自己,泡好了茶,請他坐下,臉上掛著笑容。
把軍需主簿是干什么的解釋了一遍:
北隋的軍隊軍需都是來源有三種,一種是兵部直接配發(fā)。
第二種:當?shù)毓俑峁?,然后給兵部報備。
第三種:由商人提供,但這些商人必須要有兵部的許可,而且涉及的基本上都是日常的糧草被鞋等易消耗品。
這種采用類似招標的形式,但往往都是內部選定。
鐵器兵馬之類的,民間商人是沒有資格沾染的。
而北隋又有規(guī)定,商人不得與軍隊有交往,因此為了避這條規(guī)定,但凡是和軍隊做生意的,全都會給一個虛名:軍需主簿。
太原三大營里類似楊默這種軍需主簿,一共有十幾個。
而楊默給三大營提供草鞋,雖然事不大,但總是不和規(guī)矩,有了個名頭,總是名正言順的。
李秀寧耐心的說完,見楊默恍然大悟,沒有任何抗拒的意思,心里稍稍安心。
“多謝小姐了?!?p> 楊默行了一禮,李秀寧趕緊上前攙扶,而后攏了攏額前的頭發(fā):“公子何須多禮,本就是妾身分內之事?!?p> 忽而又問道:“公子對云容...師姑娘怎么看?”
問完這話,有些心虛,坐下來端起茶喝了一口。
“看似文弱,實則性格堅毅,若說直接點,便是睚眥必報...”
楊默細細的回想與師云容短暫的接觸,也許是接近一年的教坊經歷,讓她已經練就了如何才能表現(xiàn),可以讓和她交流的人如沐春風。
但這種能力顯然并非她主動去學的,而是迫于環(huán)境不得已而為之。
她很聰明,已經運用的爐火純青了,若非是面對李秀寧這個在她眼里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只怕自己也意識不到她內在里的樣子。
李秀寧有些詫異,沒想到楊默居然會這么說。
“公子為什么這么說呢?”
楊默笑了笑:“從一個官宦小姐,淪落到教坊之中,雖然有小姐暗中幫助,但終究不能替她遮擋一切。這一年來,師姑娘只怕是步步血淚,無人扶持,性子自然會變的有些嫉惡如仇?!?p> “更不要說,在師姑娘心里,娘子本就是仇人。”
李秀寧被楊默的這番言論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她原本以為楊默和其他人一樣說一些不痛不癢的話。
卻沒有想到居然如此的一針見血。
心里不由得對他更高看一眼。
又想到他叫自己娘子,雖然知道這是李娘子的簡稱,但一想到另外一層意思,心里忽而有些歡悅。
只是這屬于姑娘家的私人歡喜,自然不能拿出來分享,只是露出甜甜一笑,跟著點頭。
李秀寧的這沒有來的笑容著實讓人驚艷,楊默也是一呆,隨后很是納悶。
我說師云容把你當做仇人,這有什么好高興的?還笑那么甜?
忽而想到之前問李白歷史上李秀寧英年早逝的原因,又想到師云容的病容,問道:“小姐,這位師姑娘的病情...”
“哎,她自小便是如此,不知多少名醫(yī)看了,也說不出是什么病癥,五年前有位游方的郎中看了,留下一副藥來,每十日一服,倒是緩解了不少。”
一提到這個話題,李秀寧也有些擔憂:“只是這藥方有幾味藥價值不菲,又不是很好買,之前妾身多次給她,她都不要...”
“是啊,姑爺你不知曉,小姐和師姑娘的感情,以前可是很好的呢?!?p> 馬三寶也跟著道:“可不是,師姑娘卻不信小姐,哼,連藥也不愿意要,那郎中說,若是連續(xù)半年不服用,便有性命之憂。”
“哦,原來如此?!?p> 楊默點了點頭,心里想著一會回去得問問李白,前世歷史上李秀寧是什么時候去世的。
嘴上喃喃自語:“看一看有什么名醫(yī)過來沒...”
“公子說什么?”
李秀寧模糊的聽到名醫(yī)倆字,有些警覺。
楊默全然沒有注意到這細微變化,直接道:“日后這藥若是她不要,便由我來送吧,不管怎么來說,我也算對她主仆二人終究還是有些情分的?!?p> 一聽這話,李秀寧主仆三人的臉色瞬間古怪起來。
連旁邊的李白都覺得自己這位楊大哥,腦子有點毛病。
哪有當著一個姑娘的面,那么關心另外一個姑娘的?
更不要說,這倆姑娘以前還是情同姐妹。
李白忽而覺得,李秀寧這休書寫的,楊大哥是一點都不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