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紫兒才驚覺醒轉(zhuǎn),仿佛跨越了萬古,走過了無盡歲月,恍惚間分不清是身在現(xiàn)實還是在神游太虛。
凜冽的山風(fēng)讓他有點清醒,金色的霞光讓他的雙眼又有些迷醉。
紫兒輕輕摘下那鮮嫩欲滴的枝條,忍不住又想起了婉兒——這碧綠如玉的枝條盤在她的頭上一定勝過一切頭飾,不知道會把她妝點得多么的明艷照人!
哎,且待有緣重逢時!
紫兒一聲輕嘆,將那條柔枝纏繞在了腰間,嫩綠的枝條滑過手掌的傷口時,還能感到絲絲刺痛,但他早已不在乎。
絲絲疼痛讓他清晰的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還活著,生命之火還在騰騰跳躍。
此刻紫兒的腰際掛著兩個葫蘆,一大一小,一黑一翠,一個是下里巴人,一個是陽春白雪,風(fēng)格迥異的兩個葫蘆,相互映襯之下倒也有一點妙趣。
“不知道爺爺見到這兩個葫蘆會怎么想,他會喜歡哪個葫蘆多一點呢?”紫兒心道。
紫兒一手托起那個烏黑的老皮酒葫蘆,另一手托起那個碧綠如玉的小葫蘆,將這兩個葫蘆靠在一起,不經(jīng)意間將兩者對比著端詳。
然而就在這時,異變陡然發(fā)生——
掛著碧綠小葫蘆的那條嫩枝竟然憑空不見了!
沒有一點的聲息,那嫩綠的枝條就像是直接消散在空氣中了!
紫兒只感到大腦一陣清爽,通體舒泰,說不出的爽快感覺——這感覺比當(dāng)年在小鎮(zhèn)溪口與一眾伙伴比賽迎風(fēng)滋尿大獲全勝還要暢快!
再看那老皮酒葫蘆,黝黑的外壁上居然盤繞上了一條碧綠如玉的枝條,就像景泰藍掐絲或者用精美的技法畫在上面的,栩栩如生,透發(fā)著一種動人的韻味。
看形態(tài)可不就是那條碧綠如玉的嫩枝條!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玄妙的事情,難道那嫩綠的枝條已經(jīng)融入了這老皮酒葫蘆的外壁?
這怎么可能!
還有那翠綠欲滴的小葫蘆呢?
那碧綠滴翠的小葫蘆,竟也蹤跡杳然,不知去向。
紫兒頓感懵逼,忍不住伸手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兩把——
今天的遭遇真的讓他抓狂,不但懷疑人生,也懷疑這個世界——這個世界是不是瘋了!
難道不經(jīng)意間穿越到了魔幻世界嗎?
這太過于荒誕!
大黃狗太陽此時顛顛的湊到紫兒身前,似乎也覺察到了這一匪夷所思的一幕,一雙耷拉的耳朵都驟然豎了起來。
紫兒此時心情驚詫莫名,哪里有閑情來理會太陽過來湊趣,飛起一腳就踢在了太陽那肥碩的豐臀之上。
嗷!
一聲慘絕人寰的哀嚎隨即響起。
“原來真不是在做夢!”紫兒輕語。
大黃狗此刻已夾著尾巴逃往一邊,眼神斜睨著紫兒,以防紫兒再給他來個無影腳,嘴里卻齜著森森白牙,嘴邊的胡須根根顫動著,一副再動老子就讓你好看的模樣。
“純屬誤會!”紫兒歉然道,嘴角浮現(xiàn)一抹不易察覺的壞笑,語調(diào)里也明顯缺乏真誠。
雖然是兒時的玩伴,紫兒也不敢玩的太過火。
如果把這大黃狗惹毛了,今后的日子可就難過了,時不時的給你來一下子,那可不好受。
想想晝夜提心吊膽的日子就讓人崩潰,紫兒雖然不怕狗,但也害怕遭狗咬。
紫兒放下心頭無數(shù)的疑惑,俯身把呆立一旁的小貓月兒抱起放到肩頭,雙手卻并不閑著,開始繼續(xù)整理腳下有些凌亂的老山藤,把那些細枝碎葉摘下來,放入身畔的那個雪坑之中,眼見著雪坑中的殘枝敗葉越積越多。
不知不覺間,太陽升上了高天,煦暖的陽光灑在山巔,仿佛灑下的是金色的希望。
不知是否是山風(fēng)漸消的緣故,山頂積雪在陽光照耀下水分蒸發(fā),空氣中的水汽越聚越多,竟然形成了淡淡的白霧,孤峰頓時顯得如夢似幻,恍若人間仙境。
紫兒雙手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痛,凍得麻木了,仍不免為這幻若仙境的美景所打動。
山風(fēng)仍然冰寒刺骨,山巔積雪散發(fā)的寒意讓人倍感絕望,但是太陽已然升起來了,不是嗎?
這是紫兒第一次遠行,不知離家有多遠,像一只未曾歷練的雛鷹,一陣風(fēng)把他帶離了溫暖的家園,現(xiàn)在要面對的是莽荒的極限挑戰(zhàn)。
紫兒內(nèi)心出奇的寧靜,專注于手里的老山藤,終于,整條山藤被紫兒清理好了。
清理出的殘枝敗葉變成了一個柴火堆,已經(jīng)漫過了雪坑,數(shù)量多得足夠來一個浪漫的篝火晚會。
紫兒在柴火堆旁邊不遠處挖了個小雪坑,挑了些干燥的枯枝碎葉放入其中,用火折子生了一蓬篝火。
在山巔淡淡的白霧中,一人一貓一狗圍著篝火取暖,如果不是身在這孤峰絕地,也是人生的一件樂事。
紫兒自懷中拿出那貼身珍藏的云家肉餅,又撕下兩小塊分給了太陽和月兒。
紫兒自己也吃了一小塊肉餅,呷了一口葫蘆中的殘酒,感覺似乎身在桃花源,一身的疲倦盡去,澎湃的精力在體內(nèi)涌動著。
爺爺?shù)睦暇谱蟽嚎蓻]少偷喝,可還是頭一次喝出這賽過神仙的滋味。
神仙醉就著云家肉餅喝,難道有此神效?
“興許是身在絕地,喝點小酒神經(jīng)突然松弛了下來吧!”紫兒自忖。
紫兒麻木的雙手在噼里啪啦的篝火堆上烘烤了一會兒,漸漸恢復(fù)了知覺。
篝火堆中火苗跳躍,紅紅的火苗似乎是婉兒臉上飛來的兩朵羞澀的云。
不知為何,紫兒想起云婉兒的次數(shù)居然這么得多,以前可沒這種感覺!
紫兒把月兒抱在懷里,把太陽碩大的狗頭也攬入懷里。
此時此刻,天地雖大,就剩下這仨啦!
紫兒放下了心里的彷徨、無助和恐懼,一股強烈的求生意志在心底升起。
那些人,那些事,那個魂牽夢繞的家,這都是紫兒無法割舍而去的。
“我必須要努力活下去,不但為自己,也要為那些親愛的人!”
紫兒站了起來,眼神堅毅,眸光似乎貫穿未來,看到了一條充滿荊棘之路。
從現(xiàn)在開始,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仿佛一夜之間,這個小鎮(zhèn)頑童就長大了。
紫兒把清理好的老山藤拉了過來,繞著山巔中央的那個大雪堆比劃著,構(gòu)思著編織之法。
紫兒回想著爺爺編織農(nóng)具所用的手法和技巧,頑劣的山藤條在手里變得越來越順從。
紫兒從柴火堆中清理出一些堅韌的細枝條,用這些細枝條來進行捆扎。
每編好一個地方,紫兒就用細枝條打上一個節(jié),慢慢的,一個山藤編織的骨架逐漸形成了,看著像是大雪堆的一個罩子。
這個山藤罩子扎的非常的堅實,而且在上面還留下了一個豁口,算是一道門。
紫兒沒有把山藤截斷成數(shù)截,而是使出渾身解數(shù),就用這整條山藤編織了一個大罩子——這是雪堆的骨架,有了這堅實的骨架,雪堆就可以堆的更結(jié)實啦。
緊接著,紫兒在山藤編織的大罩子上開始鋪上一層層的積雪,很快積雪把山藤編織的罩子覆蓋上,一個堅實的大雪堆出現(xiàn)了。
在大黃狗那吃驚的眼神之中,紫兒在大雪堆上面挖出了一個雪洞,雖說不上寬闊,但足夠他們?nèi)齻€待在里面避風(fēng)。
紫兒在雪洞之前筑起了一道弧形的攔風(fēng)堤壩,高逾一米,可以擋住山風(fēng)襲往雪洞。
紫兒又在雪壩和雪洞之間挖了個雪坑,可以在雪坑內(nèi)生火取暖。
忙完這一切,紫兒的手掌又開始滲出縷縷鮮血,但他顧不得這些。
紫兒看著自己的構(gòu)建的雪洞,略顯粗陋,但感覺還算滿意——有了這個可以避風(fēng)的雪洞,心里踏實多啦。
爺爺如果在這兒,也許會表揚幾句。
當(dāng)下,可憐的仨就進入了雪洞之中,眼下這就是他們的安樂窩了。
這一頓忙活,紫兒身心俱疲。
寒冷、饑餓的感覺紛至襲來,一進入雪洞,紫兒就有躺下大睡一覺的沖動。
但紫兒忍住了,如今貼身的衣物都快濕透了,如果就此睡去,就算不被凍死也可能會生一場大病。
紫兒想起爺爺教過的打坐調(diào)息之法,據(jù)爺爺講,這可是家傳玄功的根基。
家傳玄功叫什么名字紫兒早已忘記了,不過依稀記得爺爺曾說過練好這基本功法,可以寒暑不侵。
當(dāng)時為何沒認真向爺爺學(xué)習(xí)呢,紫兒心中好一頓自怨自艾。
爺爺教他的修行的口訣紫兒都快要忘光了。
太家玄功超絕,輩有才人出,奈何紫兒天生對修行不敢興趣,讓他去溪邊抓魚掏鳥窩還行,讓他坐禪修道難如登天,就像一只屁股上長刺的猴子似的,坐不了一刻鐘就爬起來玩。
爺爺對他疼愛有加,紫兒不想練功,也沒有強求,順著他的心意,想學(xué)則學(xué),未曾想修行就耽誤啦。
否則要有一身玄功在,紫兒將多上許多保命之法。
單說那修煉玄功可以寒暑不侵,此刻就讓人分外心動,雖然不知道要修煉多久、要修煉到什么境界才行。
“渾身累的要死。不如試試修煉一下家傳功法,臨陣且磨槍也好!”紫兒心里暗忖,“修煉的要訣依稀還記得一些,不如就死馬當(dāng)作活馬醫(yī)吧!”
“太陽!月兒!”紫兒對這兩個寶貝吩咐到,“我要開始練功了,要想活命,切記不要打擾我!”
當(dāng)下紫兒在雪洞最深處面對著雪壁,背對著洞口盤膝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