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洞府,古道還在想著方才的事情。
雖然覺得自己的反應稍稍有點過度,但一個修士沒有儲物袋,確實不方便,也不成個體統(tǒng)。
不過他倒不是很擔心儲物袋的事情,等手上這些符紙全部繪完以后,就能找蔡三贖回來。
反而是另一件事,令他頗感焦慮。
抵押出去的巖精和法器,贖回期限是三年,如今已經過去了大半年。
以他現在的繪符效率來計算,期限到來之前,要攢夠四千八百貫,除非跟前四個月一樣,幾乎不眠不休地繪符,繪上整整兩年,否則絕對湊不出那么多銅錢。
“呼——”
想到要繪符繪個兩年,他不由得呼出口長氣。
他認為自己的耐心還過得去,上一輩子喜好書法,經常在書案前一寫就是一天半天,但這一天半天的,也是一個時間限度,并不會近乎無休止的重復。
他很清楚一個道理,無論對一件事情多么感興趣,重復的次數多了,又沒有勞逸相結合的話,產生厭惡情緒在所難免。
他現在因為繪符成功率進步神速,還能激勵著他繼續(xù)繪制,但等消化完這一陣的進步獎勵,保不齊會不會出現抵制心理。
為了給自己留出一點思考的空間,他認認真真地把洞府打掃干凈,再回到石桌旁邊時,心頭的愁緒盡去。
多想無益,不如趁現在還在興頭上,趕緊多繪些符箓,順便看看能不能再提高一點熟練度,把成功率再往上升一升,盡可能將激情保留得更長久一些。
修真無歲月,繪符不知年。
轉眼四個月過去。
……
最后一筆落下,符成。
古道一把丟下符筆,閃身到洞府中央盤坐下來,開始調息回復丹田靈力,等靈力完全恢復以后,推動功法運行大周天,更為全面地溫養(yǎng)起周身經脈來。
穿越以來,不算祭煉鎮(zhèn)紙那幾個月,其余時間里,除了繪制符箓和打坐回氣外,他每天還會修煉一個小周天。
小周天以溫養(yǎng)主經脈為主,相當于只固根基不修邊幅。
但在如此強度的消耗與補充過程中,天長日久的,他發(fā)現修行上居然有了進步,境界瓶頸竟然松動了不少。
此時行轉大周天,正是要鞏固住這一修行進展。
大周天套小周天,功法不停運轉,周而復始。
三天過去。
古道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緩緩睜開雙眼,喃喃自語,“前身心心念念要沖擊煉氣中期,不料耗費許多資源,不僅功敗垂成,還就此身死道消??杀蓢@。”
他感覺要是再來一次這樣的進步,把經脈固養(yǎng)得更為堅韌一些,煉氣中期將指日可待。
界時,不說突破把握至少有九成以上,即便是碰上那一成的失敗機率,也不會像前身那般殞命當場。
想到這里,他心里不由得又生出些許陰翳來,前身因為什么原因突破失敗,失敗后又為何會身亡魂散?
這些問題加上前身沖擊煉氣中期的執(zhí)念,形成了兩片揮不去的陰云,如同鉛塊一般投影下來,積壓在他心頭。
可惜那部分記憶已經封存在了識海深處,一時半會是無法再回想起來了。
想不起來就不去想,古道心里說還是不要去鉆那牛角尖的好。
他站起身來,感受了一下身體的變化,非常滿意這種修行進步所帶來的改變。
這種變化并沒有增加他的修為,卻讓他對當前境界的理解和體悟更為全面與透徹。
沉淀了下收獲后,古道把石桌上的成品符箓全部裝進布袋,裝好后想了想,又取出來百余張放回石桌,隨后抓起符筆,扛著布袋出門。
符筆浮沉,在緩緩飛往邙北坊市的途中,古道突然有些理解前身了,理解那家伙為什么情愿不兌換靈石來修煉,也要把賺來的錢全部用來買法器。
腳下這支符筆,并非由成品品質參差不齊的散修所煉制,而是大宗門批量煉制的制式產品,在一階下品法器中已經屬于高端貨色。
但就是這樣的法器,無論是飛行速度,還是對繪符的幫助,短板與極限都非常明顯。
一個月以前,他在繪符的時候就隱隱有種感覺,自身繪符水準又有提升,可惜被符筆品質拖累,終究沒能測試出水準的極限在哪,致使成功率始終停留在六成。
“等把巖精贖回來以后,就該換支更好的符筆了?!惫诺涝谛闹邪迪聸Q定。
他認為,對法器沒有追求的修士,一定不是修仙發(fā)燒友。
……
頂著坊市里各種各樣的目光,古道跨進了蔡三的小院,還是上回那個伙計把他領到后院。
讓他有些意外的是,一貫不怎么出現在店中的蔡瘸子,今天居然又在。
放下背上的布袋,將符箓倒出來讓伙計清點后,古道這才望向蔡三,說道:“三爺,晚輩前次說已經觸碰到中級符師的門檻,回去后果不其然,僅兩個月功夫就晉升為中級符師了。”
蔡三仍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沒有說什么,只是微微點了下頭,站在旁邊的蔡瘸子倒是臉色有些陰晴不定。
古道注意到蔡瘸子的表情,心中不免好笑。
這廝怕是還做著拿贖回儲物袋當酬勞,讓他幫著去取雷擊木的美夢呢,現在發(fā)現他壓根不需要那份酬勞,也不知道心情如何,真想采訪一下。
但他也就想想,真讓他去觸一個高自己兩個小境界的修士霉頭,他是不肯的。
不過,他雖不肯,對方卻不這么認為,只見蔡瘸子臉現怒容,狠狠瞪向他,似乎在怪罪他上次沒有將這件事情說出來。
古道的余光把這些看在眼里,卻完全不加理會,心中更不甚在意,反正他和對方本就沒什么交往,更談不上交情,這廝惱不惱的跟他沒關系。
在這邙北坊市中,也無需擔心有誰膽敢做出出格的事情來。
恰在此時,伙計已經清點完畢,報出符箓數額,“三爺,一共九百零七張?!?p> 蔡三聞言揮了揮手,伙計便把符箓收走。
接著,蔡三打開身側一個木箱,從里面取出一只儲物袋,拋向古道。
古道接過儲物袋,驗看一番確定沒有問題,對著蔡三點點頭。
蔡三便又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張契約,烙下一縷神念后,施展出一道術法,把輕飄飄的契約驅使到他跟前。
他用神識查看完契約,心念一動,契約無火自燃,化成灰燼。
“小友繪符一道上倒有些造詣,氣運也還不錯?!辟嵙艘还P利息,蔡三不吝夸獎古道一番,然后話鋒一轉,“蔡某已經扣除了約定的三百貫,余下的六百貫錢小友如何安排?”
“晚輩再購買一年份額的符紙和丹砂,外加一瓶辟谷丹?!惫诺阑氐馈?p> “好說,好說?!辈倘娺€有生意可做,臉上的笑容一直未退。
材料自有伙計點揀來,如數擺到跟前。
古道對著符紙丹砂揮了一下手,這堆材料便被收進了儲物袋中,他頓時覺得整個人都氣爽神清,總算揚眉吐氣了。
等他收好材料,蔡三把剩下的三百余貫錢摜到小幾前方。
古道上前收取,對方則打量了他一陣后,聲音中略帶些遺憾道:“可惜小友上回突破失敗了,不然以煉氣中期的靈力,外加中級符師的成符率,在三年期限到來前,想來是能夠湊齊四千八百貫的。”
古道聞聽此言身形不由一頓,眼角也跟著跳了幾下,心想對方是在提醒他時間所剩不多呢,還是在暗示他以目前的繪符速度,不可能在到期前湊夠贖回巖精的銅錢呢?
想想也對,對方并不知道他的神魂強度遠超常人,別的符師每天不眠不休也只能繪制十張符箓,他卻能繪制十五張。
但這種事情自己知道就好,沒必要四處宣揚,因此他沒有去接話茬,收了銅錢后,拱手告辭離開。
出了蔡三小院,古道心情大好。
終于不用再忍受旁人的異樣目光了,他悠閑地邊走邊看,路過街心一家規(guī)模很大的法器店時,他抬頭看了看只有“歸元”二字的招牌,走了進去。
店中各類法器應有盡有,符筆更是擺滿了一個展示用的木架,他左瞧右看,對架子上的符筆桿桿都心動,這些符筆幾乎都比他手上的好。
展架上不僅有制式符筆,還有一些駐店匠師量身訂制的符筆,全都制作精良,流光溢彩,只可惜東西雖好,價格也很上頭。
逛了一陣,換符筆的決心更堅定了。
離開時,古道前腳剛踏出店鋪,后腳就有人從身側超過他,那人往前多走了幾步后,轉身擋在他身前。
古道一看,見擋住去路的是蔡瘸子,扭頭就想換個方向走。
蔡瘸子施展身法,閃身上前,再次攔住他的去路。
古道擰緊眉心,沉下臉來望著這廝。
這廝的臉色也不好看,扯下葫蘆咬開木塞,咕嘟咕嘟灌了兩口酒,“小子,長能耐了嘛,不聲不響就成了中級符師,上次遇見我時居然不說,是想拿我當那猴兒戲耍嗎?”
“我和你說得著嗎我?”古道心里一陣膩歪,把眼眉一橫,嗆聲道。
這里是坊市,這廝就是有十個膽也不敢胡來。
“哼!”蔡瘸子冷哼一聲,嘲諷道:“成為中級符師又如何,沒到煉氣中期,你也不可能湊夠贖回巖精的錢?!?p> “能不能湊夠關你屁事?”古道甩下一句話后轉身就走,不打算再和這煩人的家伙糾纏。
“你……”蔡瘸子氣急,舉起手杖就往前戳。
古道能感受到手杖差點就碰到身上,心中雖不擔心對方敢在坊市里動手,但這突然襲來的勁風,還是嚇了他一跳,好在對方適時收回了手杖。
蔡瘸子一個閃身,又攔住了他的去路,“別不識好歹,我找你幫忙雖是出于私心,卻也同樣是在幫你,難道你就不想贖回巖精嗎?”
“要贖回巖精我自會想辦法,不用你操心?!惫诺栏杏X鬧心得很,遇到這種纏人的家伙,打是打不過的,現在連躲都躲不了。
“事成之后我付給你一千貫。”蔡瘸子目光陰冷地望過來,說的卻是酬勞的事情。
一千貫已是低階修士兩三年的收入,若是尋常時候,吸引力還是挺大的,可惜的是,這點錢對古道來說,不值一提。
“沒興趣?!彼苯亓水斁芙^。
“一千五百貫,這事兒不難,做人不要太貪心?!辈倘匙雍莺荻辶硕迨终龋俣燃哟a。
“看清楚我的口型,”古道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一字一頓道,“我,沒,興,趣,清楚了吧?”
“兩千貫,這已經是我的極限?!辈倘匙用婺孔兊锚b獰起來,咬牙切齒道,“小子,勸你見好就收,別給臉不要臉?!?p> “我說蔡瘸子,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腦子有毛病?”被對方這么一說,古道也不耐煩了,直接吼道,“有病你就去治,沒病就離我遠一點。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能聽懂,我對那破雷擊木不感興趣。”
情緒激動,他的聲音不免也跟著大了些。
話一出口,便引得四周的人朝這邊望來,有一些已經停下腳步準備看熱鬧,更有幾位在聽到雷擊木三個字后,甚至還往他們這邊湊了過來,想聽聽后面的對話。
蔡瘸子明顯沒有料到他會突然爆發(fā),還吼得那么大聲,在注意到已經被圍觀后,張嘴要說什么,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最后,用手杖朝他指了指,冷笑道:“行呀,小古板,有你的,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走出這座坊市。”
威脅之意不言自明。
被對方這么一指,古道的神智也瞬間清醒過來,知道剛剛太過情緒化了,但話已經出口,不可能立馬就認慫,更不可能因此就答應對方去取什么勞什子雷擊木。
他強自鎮(zhèn)定,肅了肅面容,想咳兩聲緩解一下緊張情緒,卻發(fā)現喉嚨發(fā)緊,說出的話也變得有點干啞,“當我怕你不成,這是北邙山,我就不信你敢拿我怎么樣?!?p> 說完,掉轉身形,悶頭邁步離開。
?。ㄇ笸扑]票,求收藏,鞠躬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