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喬典藏師叔嗎?”
“沒錯,我當(dāng)時就在大街上,聽得清清楚楚!三界師兄說的就是喬典藏,而且那位道友也能作證。海云兄,我記得你也在,你應(yīng)該聽見了吳三界師兄所言?!?p> “我聽見了?!?p> “看看,我說的準(zhǔn)沒錯!”
“肯保羅還在下界?那肯定九死一生了,他的修為就比我們稍高一些?!?p> “還不一定呢,三界師兄都能帶著魏師姐回來,肯保羅說不定也能活著回來。”
激烈討論過后,沉默立刻填補(bǔ)了時間的空隙。
所有人的神情都格外壓抑。
他們是今年新晉的弟子,在絡(luò)日城生活了一個多月,對門派內(nèi)大大小小的事務(wù)都有所了解,也產(chǎn)生了千絲萬縷的歸屬感。
他們都在談?wù)撏獬前l(fā)生的事——有一位師兄渾身是血地回來了!
這件事成為強(qiáng)烈的重?fù)?,硬生生砸開了修士對仙界的美好遐想。
初入仙界的修士們,頭一次切身體會到下界的殘酷,尤其是意外發(fā)生在這個時間點(diǎn),非常微妙。
因?yàn)樵龠^四天,他們就要合作前往下界進(jìn)行第一次狩獵了。
眾人的神情很激昂,也很麻木,他們試圖忘掉下界的危險,繼續(xù)談?wù)撓山绲挠淇煲娐?,但恐懼一旦在?nèi)心扎根,就難以拔除了。
海云也在這群修士之中。
按理來說,他應(yīng)該遵從師父,或者說是掌門的要求,回到那間靜僻小屋獨(dú)自修行,可在返回內(nèi)城的路上,他就撞見剛剛完成功課的施煒和喬瀾肖一行人,馬上有人指出,海云方才也在街上。
結(jié)果就是海云被一堆人死纏爛打、問東問西,打探到底發(fā)生什么事,稀里糊涂地跟著修士們來到他們居住的地方。
這里是四合院,很有家的感覺,紫粉的藤蔓慵懶地耷拉在青磚灰瓦上,像瀑布一樣遮住了陳白的墻,環(huán)繞四周,如溫暖懷抱。
海云很羨慕。他找回了在游云生活的溫馨,同時感到惆悵和愴然。那段時光再也回不去了,而游云也不復(fù)存在了。
不知人間變成了怎樣?
才離開不到一周,海云便覺得恍如隔世。
他凝望眼前的熱鬧。
這群新晉修士有十三人。
其中十名來自凡間的武林門派,他們大都聽過海云的名號,因此互相之間算不上陌生,所以很快跟海云熟絡(luò)起來。
另外兩名是仙界人間的家族子弟,也就是喬瀾肖和他的姐姐喬奢,還有一名則不在四合院。
這些人加上海云,共計(jì)十四人,便是這一屆絡(luò)日城招收的所有修士了。
喬奢不像喬瀾肖那樣張揚(yáng),她有一張陰郁的臉,陰郁致使美貌不顯靚麗,她看起來疲于交流,事實(shí)也確實(shí)如此。
海云跟她問好,她僅僅是點(diǎn)頭回應(yīng),仿佛多說一個字就會驚擾心中那灣寧靜的水潭,眾人圍坐在天井下,她就附和地站在一旁,像一棵孤零零的苦梅。
而她的弟弟喬瀾肖很活躍,有姐姐作對比,這種活潑顯得更加熱情。
海云不得不承認(rèn),喬瀾肖是天生的話題中心——盡管喬瀾肖從不掩飾因出生修仙豪門而有恃無恐的囂張跋扈。
這是他的缺點(diǎn),或許在他心中,這根本算不上缺點(diǎn),人與人對自我的認(rèn)知總是不同的,在一些人看來溫柔的性格,在另一些人看來是優(yōu)柔寡斷;在一些人看來是狂妄的性格,在另一些人看來是強(qiáng)勢可靠……
海云心想:無論怎樣,喬瀾肖都是個很會鼓舞和攛掇的人。
這場天井漫談,便是由喬瀾肖招呼組織起來的,他在一個月內(nèi)結(jié)交了所有修士,而且互相之間關(guān)系很融洽。
融洽或許是表象,因?yàn)樗晨繂碳摇F(xiàn)在連海云都知道喬家在霧衍殿勢力很大——可再怎么說,他都像繩結(jié),把新晉修士擰成了一股。
大家紛紛議論四天后該怎么辦。
“師兄出事了,會不會推遲下界狩獵的時間?”一個人非常緊張,他顯然對自己不抱有一丁點(diǎn)的自信,想盡可能晚一點(diǎn)進(jìn)入下界。
“不可能,我?guī)煾父艺f過,第一次狩獵就是試煉和篩選,霧衍殿不培養(yǎng)沒價值的修士?!闭f話的人顯然認(rèn)為自己屬于有價值的一類。
施煒拖了個小板凳坐在海云身旁:“你師父是掌門吧?跟人間一樣呢?!?p> 海云笑了笑:“確實(shí)如此?!?p> 施煒說道:“掌門可有跟你說過狩獵考核的事?”
“還沒有?!?p> 施煒?biāo)妓骱?,說道:“嗯……你應(yīng)該不必參加,我們沒日沒夜做了一個月功課才能參與考核,你現(xiàn)在還什么都不懂,進(jìn)入下界就是送命。”
海云不置可否。
他當(dāng)然有傲氣,施煒口中的自己仿佛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小雞,這讓他不太高興。
但他不會反駁,畢竟剛才親眼見識到吳三界師兄的慘狀,他不認(rèn)為自己多有天賦,能在修行短短四天后就進(jìn)入下界。
他現(xiàn)在想知道的是,自己的考核會安排在什么時候?
下個月?
那他能和誰組隊(duì)?
施煒告訴他,狩獵考核是三人一隊(duì),因?yàn)樾聲x修士一開始有十三人,分組后便剩下一人,所以門派師父們臨時加了一個規(guī)矩,就是觀察他們這個月的表現(xiàn),在后天落日前選出一位修士直接通過考核,不必下界狩獵。
海云忙問:“那你爭取到這個資格了嗎?”
施煒摸了摸方正的下巴,苦笑:“誰都爭取不到?!?p> “這話什么意思?”
“我們這屆出了一個天才!已經(jīng)煉氣大圓滿了,而我們才剛剛進(jìn)入煉氣境?!?p> 從施煒的語氣中,海云聽得出他非常敬佩那位“天才”。
“是誰?在這些人里面嗎?”
“不在?!笔樋炊疾豢此闹芤谎?,就立刻給出回答,“要是在,其他四合院的師兄師姐擠破頭都要來我們的院子,可吵了。”
“為什么?”
“因?yàn)槿藲飧甙 !笔樞Φ?,“那么厲害的人,還長得那么——”
話沒說話,一個倉促的聲音喊了進(jìn)來。
“瀾肖兄!”一個身著道袍的男修士跑了進(jìn)來。
施煒對海云耳語:“那是我們的師兄,不過跟喬瀾肖的小弟一樣天天圍著他轉(zhuǎn)。”
“是想要攀上喬家的勢力吧。”
“不然呢?”施煒看到海云風(fēng)輕云淡的表情,嚴(yán)肅地說道,“我也想。”
海云疑惑,想不到施煒如此坦然承認(rèn)自己的勢利。
施煒強(qiáng)調(diào):“誰都想!”
“……為何?”
“你很快就會明白?!笔樢馕渡铋L地看了海云一眼,“還是聽聽他帶來什么消息吧。”
說話時,喬瀾肖那邊爆發(fā)出驚濤駭浪般的怪叫。
而這陣漩渦的中心,是喬瀾肖的一句話:“魏以薇殺了典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