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永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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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讓你管管孩子，你怎么就火氣就這么大？”

　　深夜，李峰和莫倩妮的爭吵聲傳入了李夏楠的房內(nèi)。1527正在夏楠身側(cè)守著孩子，他將自己的手掌輕覆在夏楠的耳畔，這個力度把控得是如此精準(zhǔn)，根本不會吵醒孩子，又可以將分貝降低30個分貝。

　　“怎么就是我火氣大了呢？我不過是問你，為什么要入手郊區(qū)的那套房子！”莫倩妮答道。

　　“我這是在為我們的未來打算，前兩天發(fā)生在夏楠身上的霸凌你也知道了，我們不能再繼續(xù)待在這個小區(qū)里?！崩罘逭f。

　　“為什么不能再繼續(xù)待下去了？你有沒有考慮過我？我將來是要去再造科技上班的，你如果把房子買到郊區(qū)去，你還讓不讓我回家了？”莫倩妮問。

　　“我現(xiàn)在也沒覺得你在家或者不在家，有什么區(qū)別，你有哪天和我、和夏楠完整地說過一句話的？”李峰抱怨道，“你把我們當(dāng)什么了？只是你的社會屬性和身份標(biāo)簽，對嗎？你有一個美滿的家庭，有丈夫、有兒子，然后就這樣了，你根本不需要也不愿意在他們身上花時間，除了你的實驗，就是你的實驗，實驗，實驗！李夏楠吃什么，穿什么，我吃什么，穿什么，過得開不開心，和你都沒有關(guān)系，對不對？全部都交給1527就可以了，對不對？”

　　“峰哥，我剛剛問的是，你還讓不讓我回家，不是讓不讓我上班?！蹦荒莸穆曇舻土讼聛?，道，“我知道你在擔(dān)心什么，我也知道你為什么要離開這個小區(qū)，但我們不能離開這里，這里將來會擴(kuò)建，以后學(xué)校、公園都會被納入防護(hù)膜之內(nèi)，我們的孩子應(yīng)該在這樣正常的環(huán)境里成長，可以不用戴口罩就出門，而絕不是去郊區(qū)那種小型防護(hù)區(qū)，我說的是你買的那套連小區(qū)花園都沒有被納入防護(hù)區(qū)，一天到晚只能在家里過活的那種環(huán)境，是不適合我們的孩子的?！?p>　　“家里的情況，你難道不知道嗎？”李峰問，“疫情之后，我們都天天在吃老本，再這樣下去是會維系不住的?！?p>　　“可將來我去再造科技工作了，就有員工福利，就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了，好嗎，峰哥？這么晚了，你就別再和我爭了！”莫倩妮的腳步聲向客房走去。

　　“你回來！”李峰拉著莫倩妮，問，“我今天還沒睡，你不用擔(dān)心你晚回來會打擾到我的休息?！?p>　　“峰哥，你把那套房子賣了吧，如果家里困難，應(yīng)該賣的也是那套房，而不是我們現(xiàn)在的這套。”莫倩妮冷冷地說，“如果你覺得我在外面工作，而你一個人在家做游戲主播心里不舒服了，覺得沒有面子繼續(xù)待在這個小區(qū)了，我告訴你，這是大可不必的，而且，我是一定要去再造科技工作的?！?p>　　1527聽到客房的門被關(guān)閉的聲音，然后，是李峰一個人默默踱回主臥的腳步聲，室內(nèi)隨之重歸寂靜。

　　不久后，李夏楠“啊”地一聲從夢中驚醒，看到1527在自己的身邊，又稍稍安了安心。

　　“夏楠，又做噩夢了？”1527溫聲安撫，他知道自從上次的霸凌事件后，這個孩子就經(jīng)常半夜驚醒，剛開始李峰還陪過一陣子，但他這段時間要游戲直播太忙了，就一直都由1527陪著。

　　“1527，我夢到你變成了真人，我也成了大人，我們在一起很開心，但后來爆發(fā)了可怕的疫情，我們都中了病毒，很難受，我嚇?biāo)懒?。”李夏楠脆生生地說。

　　“不會的，夏楠，夏楠和爸爸媽媽和我都不會有事的?！?527揉了揉李夏楠的頭發(fā)，輕拍著她的肩膀。

　　沉默了一會兒，李夏楠突然說：“1527，我們網(wǎng)絡(luò)課上有一個學(xué)生好久都沒來上課，灰灰今天告訴我說，他媽媽告訴他說那個學(xué)生和他的家人都被病毒感染了，死了。”李夏楠說這番話時，背對著，讓1527不知道她是喜是憂。

　　“那個學(xué)生我認(rèn)識嗎？”1527問李夏楠。

　　“你不認(rèn)識，我和他也不熟?！崩钕拈鸬溃?527懷里轉(zhuǎn)了個方向，夜晚的光映在1527的眼里，仿佛粼粼波光。

　　李夏楠盯著1527的眼睛問：“1527，我有一天也會死嗎？”

　　“夏楠，那還要過很久很久，而且，現(xiàn)在科學(xué)技術(shù)發(fā)達(dá)，總有一天，就能實現(xiàn)意識上傳……”

　　“我害怕！”李夏楠一頭撲入1527的懷里，她還在之前的噩夢陰影里，身體有些微微的顫抖。

　　1527緊了緊擁著李夏楠的懷抱。

　　“我怕有一天再也看不到你了?！崩钕拈f著，啜泣起來。

　　1527想起艾琳曾提起過人類幼崽可能會突發(fā)性地產(chǎn)生對死亡的恐懼，這時候必須訴諸于那些受人類青睞的迷信之言。

　　不過，對此，1527有自己的理解和理論。

　　他問夏楠：“有花開，就有花謝，但花總會再開的，夏楠?！?p>　　李夏楠“嗯”地一聲，抬起頭，撞入她眼簾的是1527白玫瑰般清冷的面容和明麗的眉眼，這讓她覺得1527就像是花兒一樣。

　　“人也是一樣的，夏楠?！?527瞇眼笑道，“只不過人的一生，比花的一生要長許多，所以，我們可能等不到故人歸時，但故人一定會回來的，夏楠。”

　　李夏楠似懂非懂地問：“那我是什么花兒，1527？”

　　“夏楠，堅韌執(zhí)著，又喜歡穿黃燦燦的衣服，我想，夏楠是一朵洋甘菊吧?！?527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順著夏楠聊下去的，夜深了，孩子應(yīng)該睡覺，所以，他便調(diào)節(jié)自己周身的納米機(jī)器人，釋放他體內(nèi)所含的薰衣草香氣。

　　李夏楠聞到一股幽香，皺著眉頭舒展開了一些，眨眼的速度放緩了一些，自言自語道：“那1527是什么花呢？”

　　1527又揉了揉李夏楠的頭發(fā)，夏楠舒服地渾身泛起了雞皮疙瘩。

　　她的眼睛緩緩閉上了，哼哼唧唧地自問自答道：“我知道，1527是永生花?！?p>　　2

　　從回憶里回過神，1527又對著眼前的這片洋甘菊花叢出了會兒神。

　　之前，李夏楠跟著1527來到了此前提及的花園，橋在一旁警戒，莫輝后來閑著沒事，也過來了。

　　正是傍晚時分，花園里人群熙熙攘攘，1527能聽到身后傳來了李夏楠和莫輝的嬉笑聲。

　　他緩緩俯身，采了些洋甘菊，其后，組成他上衣的納米機(jī)器人在的他的胸前組成了一個口袋，他緩緩將洋甘菊放入其中，并在口袋上方露出花骨朵，輕輕拍了拍。

　　“橋？”1527感知到橋正伸手探向自己脖頸后方的數(shù)據(jù)外界口，恍然回過身去。

　　橋收回了手，將手插到口袋里說：“看來你的感知很靈敏，那我倒是要問問你，之前你被那些警衛(wèi)電擊，后來又被那個老太打，你都沒有感知到嗎？”

　　“我感知到了……”1527話沒說完，被橋打斷，“既然感知到了，怎么不躲開？是故意讓夏楠看到，讓她可憐你嗎？”

　　“不，不是的。”1527說，“我只是看到了夏楠，我優(yōu)先處理了她是否安全的程序，就沒能躲開?！?p>　　“那你是在怪她了？”橋質(zhì)問，1527忙擺手表示不是的，橋繼續(xù)追問，“那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死了，你的主人才會更危險？”

　　1527怔怔地看著橋，覺得他說的沒錯，自己這兩次都沒有處理好，隨后，他不由想，如果不是夏楠，我是不是還會處理不好程序的優(yōu)先級？

　　“我就說，你流浪了這么久，不至于蠢到現(xiàn)在還沒學(xué)會操控自己的納米服，讓它變成絕緣的，對吧？”橋這么問，似乎是在期待1527否認(rèn)這點，不等1527點頭，橋強(qiáng)調(diào)道，“你可別忘了你對我的承諾，下次，如果你要走，就別再讓我找到，畢竟，夏楠如果執(zhí)意要找你，我的程序讓我無法對她撒謊?！?p>　　1527無聲地點了點頭。

　　“這樣就搞定了！”李夏楠蹦到了1527的面前，看到橋也在，便問，“你倆聊啥呢？”

　　“沒什么?！睒蚰蛔唛_了些。

　　“1527，你看這束花怎么樣？一會兒我們一起去那個老奶奶那里，就把這束花給她，我知道之前對她的態(tài)度是有些不大好的。”女孩陽光般的微笑漾在臉上就和她手里的那束花一樣，明艷艷的。

　　“好啊，夏楠?！?527微笑道。

　　李夏楠正要說什么，但她的手機(jī)鈴聲不合時宜地響了。

　　“喂？”李夏楠接聽后，似乎聽到電話那頭所言之事后愣了片刻，方道，“好了好了，我這就回來?！睊鞌嚯娫挘钕拈底酝虏?，“怎么接種個疫苗還能鬧出這檔子事來？”她吼了聲“輝哥！”

　　“怎么了，夏楠？”莫輝跑了過來。

　　“說是有人接種疫苗過敏了，但我們不就是這次項目的吉祥物嗎？怎么偏要讓我們也過去一趟?。俊崩钕拈獑?。

　　“也許是要合影吧，我們也去露個頭，也是對這次項目的一個記錄吧？”莫輝勸道，“我們快走吧?！?p>　　橋已經(jīng)開車來到了花園外，并按了按喇叭。

　　1527本想說自己就不跟著去了，但被李夏楠不由分說地拉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