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山（一）

　　立冬過后，天越來越冷了，當(dāng)小寒到來時，鄉(xiāng)里已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場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如鵝毛般飄落，天地間灰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見了，大人們哆嗦著把伸到外面的腦袋與脖子縮了回來，又趕緊的走到堂屋的火塘上去烤火，孩子們則是另一番景象，課間時，孩子們蜂涌著跑出教室，在操場上大喊大叫，有調(diào)皮的還往地上躺著翻滾，大家嘻笑著，興奮的喊叫聲響成一片，雖然臉色已通紅，小手也凍得通紅，但無所謂，就是不會去在乎，阿雅早注意到這般小淘氣了，自從早上飄起雪后，小龍和小虎的眼睛就沒怎么看過黑板，趁阿雅轉(zhuǎn)過身在黑板上寫字時，他倆就干脆出神的望著外面了，當(dāng)阿雅再次轉(zhuǎn)身時，他們居然還沒回過神來。

　　中午時，小龍對小虎說：

　　“小虎，下大雪了，封山了，我家的大黃要和阿爸他們?nèi)ペs山了，什么野豬啊，野山羊啦，野兔啦，那些動物的腳印藏都藏不住的，野豬肉可好吃了，前年阿爸他們趕了一頭大野豬，回來分到了一些肉，拿回家炒了可真香！”

　　說完了小龍使勁的咽了咽口水。

　　小虎對他說：

　　“小龍，今年我們和你爸一起去，這樣我們也可以分到野豬肉了?！?p>　　“前年我爸就不要我去，他說我見了野豬準(zhǔn)會慫的逃跑，還說野豬被趕急了，發(fā)瘋了，見人會撲過來咬的！”

　　“不怕，今年我們又大了兩歲了，我彈弓練得超準(zhǔn)了，我可以打它的眼睛，讓它跑不了?！?p>　　小虎對小龍說：

　　“小龍，你把你家的那把小柴刀帶上，我和你一起，野豬來了，我射瞎了它，你就砍，明白嗎？這樣，我們的功勞最大，分得的肉也最多了！”

　　兩個孩子興致勃勃的談話，被趕來的阿雅聽到了，兩孩子不好意思的紅了臉，阿雅摸摸他們的頭說：

　　“可以啊，你們兩個小男子漢長大了，要去趕山了，很勇敢！有出息，這才是我們苗家的真漢子啊！”

　　倆孩子又高興地笑起來，得意的神情掛在臉上，小龍還對阿雅調(diào)皮的說：

　　“老師，你的大哥哥去嗎？我爸和大伯經(jīng)常說起他，都夸他長得壯實有勁，是條漢子！”

　　阿雅臉紅了，說：

　　“下雪封山了，他可能來不了了?！?p>　　雪越下越大，也越積越厚，到周五傍晚時，已快有兩尺深了，第二天雪還是沒有停的跡象。

　　一大早，小龍的爸爸就吹起了牛角，牛角嗚嗚作響，這是趕山的集合信號，寨里的人住的分散，有事都是吹牛角報信，不同的季節(jié)吹牛角的含義也不一樣，聽到牛角響后，每家每戶都會有一個人到吹響牛角家的人集合，具體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安排的了，苗民們從古至今都是用這種方式去聚眾的。

　　大雪封山，牛角號吹響，不用猜，都知道這是要趕山了。小龍的父親是有名的獵手，父親、爺爺、祖上都是獵戶，每年寨里趕山都在他家聚集，趕山也沒什么特定的規(guī)矩，只要是想去的，婦女、十幾歲的孩子都是可以去的。去的人要聽小龍爸的安排，東山幾個人，西山幾個人，路口和山坳，還有山澗處又留幾個人，都安排的清清楚楚，每隊都要帶銅鑼，聽牛角號令，只是如果看到獵物是正懷胎的，必須放過不能捕殺，如果違反了禁令，是永不準(zhǔn)趕山也會被眾人所唾棄的。

　　牛角聲響處，表示獵物出現(xiàn)，狗叫聲、牛角聲、銅鑼聲同時響起時，那表示獵物在逃命，大家就要準(zhǔn)備守好各關(guān)卡，山上的往山下趕，不讓獵物往山上跑，大伙兒的吆喝聲，還有銅鑼聲、牛角聲、狗叫聲響成一片，甚是熱鬧。

　　一般的獵物，如野兔子，嚇得是跑不了多久的，野山羊也膽小，聽到吆喝聲和銅鑼聲，就只能拼命往山澗里躲，最膽大的是野豬，這家伙不僅會拼死命，而且還很聰明，也會想和人同歸于盡，它跑時專挑有婦女和十幾歲孩子的缺口上撞和攻破，也不知道它是怎么知道的，有時被逼急了，還張口咬人，大前年，阿山的堂客被咬得扯下了圍裙，衣服也有牙印，人倒沒傷著，只是被嚇得不輕。野豬那吼聲也是很恐怖的，一聲一聲的咆哮低吼直刺人的心臟，讓人不寒而栗的！

　　趕山，大家最喜歡趕到野豬，因為個兒大，每人都可以分得一塊肉的，趕山的規(guī)矩是去的人都有份，出大力的人分得的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