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我猛地驚醒，從床上坐起來呼呼的大口喘著氣。我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房間里很昏暗，打開了燈一切如舊，沒有任何變化，原來那是夢。可這夢太真實(shí)了，即便我現(xiàn)在知道是夢，依然心有余悸。因?yàn)闊o論是那個行李箱的觸感、李平的神色還是另一個“我”的動作表情都太真實(shí)了。我這樣呆呆的坐了半晌，才下終于了床。
起床后我先去檢查了李平的房間，還是他離開時候的那個樣子，又挨著房間轉(zhuǎn)了一圈，在確認(rèn)屋子里沒有第二個人的之后，才終于確信那真的是我做的一個夢。我鉆進(jìn)衛(wèi)生間洗漱，照鏡子的時候，腦子里又回響起那句“你是誰”。
我是誰？我是周冰?？芍鼙质钦l呢？和其他人的區(qū)別是什么呢？
這問題可太難了，古來今往，多少哲學(xué)家都解釋不清，我又怎么能說的明白呢?？墒呛芏鄷r候我就是會這樣問自己，我這個人非常矛盾，其實(shí)我知道自己有多平凡，多普通，可在我內(nèi)心深處其實(shí)是渴望自己能夠活的更加精彩一些、特別一些的。這或許是一個悖論，就像那些無法解決的大多數(shù)矛盾一樣。
“周冰……周冰……”
我抬起頭，見隔壁工位的劉姐正在敲我辦公桌忙回了神：“怎么了，姐?！?p> “想什么呢？叫你好幾聲也不答應(yīng)?！?p> “沒，昨天晚上有點(diǎn)沒睡好，困了?！?p> “哦，老板找你，挺著急的，快過去一趟吧?！眲⒔慊仡^左右瞄了瞄，見四處沒有人注意，矮下身壓低聲音說：“老板臉色不太好，你說話注意點(diǎn)?！?p> 我聽到這心里一激靈，連連道謝：“知道了姐，謝謝姐?！?p> 老板最近心情不好，這是公司里誰都知道的事。從去年冬天起，老板手上的兩家商鋪、一家小公司接連倒閉，再加上兩支股票也賠的底掉，所以最近能見到他人的時候，基本就沒有笑模樣。公司一直里流傳著老板要裁員的信兒，據(jù)說那天請客吃的飯就是鴻門宴，所以這幾天難免人心惶惶的。
我一聽老板找，也不敢再耽擱，忙奔著他辦公室去了。我心里惴惴的，暗自揣測著是不是最近上班摸魚摸的太過明顯被發(fā)現(xiàn)了。老板最近正缺錢呢，說不定得想著法子扣我點(diǎn)工資，但希望他能明白，我這點(diǎn)工資對于他的狀況來說完全是杯水車薪、九牛一毛，所以希望老板的心思還是放在努力賺大錢上，別和我這樣的小角色一般見識了。我這樣默默祈禱著，進(jìn)門前雙手合十拜了拜，然后才敢敲門進(jìn)了房間。
“孫總，找我。”我進(jìn)了老板的辦公室，殷勤的笑著打了個招呼。
老板臉色陰沉的坐在椅子上，用手支著額頭揉著太陽穴不知道在想什么，聽到我說話也并沒有抬頭的意思。我站在他辦公桌兩步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坐還是不該坐。
“哦。”老板沉默了很長時間之后才瞥了我一眼，也沒說什么客氣話，怒氣沖沖的隨手一扒拉桌上的一打文件，語氣不耐煩的問：“那個，上周交給你的單子呢？方案怎么還沒給我？”
“方案？”我奇道：“上周的那個超市的單子不是早就結(jié)了么，人家都開業(yè)好幾天了?！?p> “誰問你超市，我說上周的那個樓盤，裝什么傻啊，快，去把文件拿來，一會兒客戶就到了。”
聽他說這話我氣不打一處來，上周那樓盤是個大單子，客戶不差錢，開的條件非常好，單子接好了提成能有不少，公司里的人搶的跟烏眼雞似的，最后老板一拍桌子給了新來公司的，他親戚家的一個侄子。為這事大家都眼紅著呢，我倒是無所謂，大不了少掙點(diǎn)，我對金錢沒那么大的欲望，夠花就行。要知道甲方給的錢那是和要求成正比的，我不掙這錢也不操這心，多活兩年他不香嗎。反正從頭到尾這單子我連邊都沒看見，現(xiàn)在來找我要東西，這不是笑話么。我心里這么一嘀咕，嘴上卻客氣的解釋:“孫總，那個案子當(dāng)時不是小孫了嗎，不應(yīng)該問我要的？”
老板聽我說這話立即抬頭盯著我，神色非常奇怪：“你什么意思？話可得想好了再說。小孫才來公司多長時間，我能把這么大的單子單獨(dú)給他？當(dāng)時不是說讓你帶著他弄嗎，行行行，別墨跡了，看見你們這幫人就煩。我可告訴你，客戶馬上就到，耽誤了生意你知道后果?！?p> “不，不是。孫總，咱話不是這么說的，這工作當(dāng)時確實(shí)沒給我，現(xiàn)在突然這么問我，這，這也太為難我了吧?！?p> “沒給你？呵呵……”他嘴角一歪輕蔑的笑了出來，刺耳的笑聲弄的我莫名其妙，如芒刺背，他挖了我一眼，不屑的罵：“你們這幫人不防著點(diǎn)可真不行，得虧我這有監(jiān)控，不然還真就讓你們賴過去了呢，行，我就讓你死的明白?！?p> 他說著用中指推了推眼鏡，往電腦桌前一滑，開始咔噠咔噠的敲擊著鼠標(biāo)，我不知道他能找出什么，也不敢問，只好站在原地哈著腰繼續(xù)等著。我半低著頭用余光瞟了他幾眼，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下垂的嘴角不時的發(fā)出鄙視的嗤嗤聲，這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加面目可憎，已經(jīng)完全沒有再討人厭煩的空間了。真的，要不是法治社會不允許，我必須狠狠抽他幾個大嘴巴，好好治一治他這嘴角漏風(fēng)的毛病。
找監(jiān)控的過程中他看起來非常有底氣，但我其實(shí)還不是很慌，畢竟事實(shí)就是那樣，你還能憑空做出來偽證不成。況且他的用意我其實(shí)也是清楚的，無非就是想克扣點(diǎn)工資或者獎金，要不就是想找個借口把我開了，說來說去也不過都是為點(diǎn)了錢，就這點(diǎn)小九九誰看不清呀。
我腦子這樣轉(zhuǎn)了轉(zhuǎn)，忽然看見老板頭不抬眼不睜的沖我勾了勾食指，將電腦屏幕轉(zhuǎn)向了我的方向，我強(qiáng)壓住心里的厭煩，兩步湊上前去了。
電腦屏幕里的一段監(jiān)控視頻，時間是上個星期一早上9點(diǎn)37，老板就在他現(xiàn)在坐的位置上將一個藍(lán)色文件夾交給我，并且囑咐了我?guī)拙涫裁?。視頻沒有聲音，但這事我記得，就是那個超市的文案。當(dāng)時老板告訴我這超市是他一個朋友開的，寫的時候多用點(diǎn)心，一定要當(dāng)自己家的事情做，不，要比做自己的事情還用心。
“怎么了？這視頻有什么問題嗎孫總？”
“問題？你有什么問題？”
“我……”我一時有些語塞，有點(diǎn)弄不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是要證據(jù)嗎？”
“……可是，這能說明什么？”
“說明什么？”他質(zhì)疑著反問，反復(fù)的打量我了幾眼，似乎在辨別我到底是真的蠢還是裝的蠢，他似乎覺得無語，也不再浪費(fèi)口舌，只抬手不情不愿的用食指使勁敲了敲電腦屏幕。
雖然我沒有做錯任何事，但他的神情和語氣都讓我覺得自己非常理虧，仿佛正在等著挨罵的小學(xué)生一樣。我不敢再問什么，將目光落回電腦屏幕上全神貫注的看著，沒過幾分鐘監(jiān)控里突然多出來一個人，我一見心里猛地一怔。
屏幕里，就在我打開辦公室門的瞬間，畫面的左下角忽然探出了一張人臉，小孫的臉。
辦公室角落里有張椅子，這么看它是在監(jiān)控盲區(qū)，但如果身體稍微側(cè)一側(cè)，那么人就會暴露在監(jiān)控的范圍里。我那天進(jìn)來的時候那里確實(shí)有人，但人是那超市客戶。當(dāng)時老板當(dāng)著我的面，一直在虛偽的介紹那是他老家來的發(fā)小，從小光屁股一塊長大的，反復(fù)強(qiáng)調(diào)他倆的友誼啊、情義啊，說了一堆可錢一分沒少收，我不愛聽他們這些社會嗑，接了文件就趕緊撤了，但我對這事印象深刻，屋里當(dāng)時就我們仨，再多一個人也沒有了。
“這，這這這……”我受的沖擊不小，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你也不用這那的，一點(diǎn)之前，文案在你在，文案不在你也收拾收拾東西抓緊走人。”
老板的語氣非常篤定，說完還特地瞄了我一眼，似乎在觀察我。我心中了然，原來真的打的是這個主意啊。
中午我沒有和大家一起去吃飯，獨(dú)自留在了辦公室。沒人關(guān)心為什么，他們來叫我吃飯的時候，我只說了不去，就沒有人再問什么了。其實(shí)他們聽到了老板剛才的嚷嚷聲，但沒有人問過老板到底和我爭執(zhí)了什么，這些和他們沒有關(guān)系。又或者說，他們很怕這和他們有關(guān)系，所以我說不用等我吃飯的時候，他們甚至松了一口氣。
陽光正好，落在依舊熙攘熱鬧的街道上，光線里那些微小的塵埃上下翻飛起舞，我并不知道它們?yōu)槭裁慈绱擞淇?。人行道上幾個捧著奶茶穿了學(xué)生模樣的小姑娘擠在一起，不知道在說著什么忽然笑成一團(tuán)，我看著她們青春盎然的笑臉忽然橫生出一個念頭，我似乎沒有這樣開心的笑過。我看著陽光裹在她們周圍，便隱隱約約的跟著覺得暖和起來，我回頭掃了一眼日歷，原來已經(jīng)是五月了。我每天活在日光燈下，都忘了春天已經(jīng)到來這么久。我這樣坐在窗邊向外看久了多少有些恍惚，這城市，似乎每天都是這個樣子，沒有因?yàn)槭フl或者多了誰而發(fā)生改變。
我輕輕舒了口氣，很奇怪，剛剛老板說讓我辭職的時候，我的心反而一下子落了地，無比的踏實(shí)起來。我并不害怕辭職，說實(shí)話，這破工作爺爺早就干夠了。每天破事一堆，加班沒點(diǎn)，工資不漲不說，工作一個還比一個難做，一個破方案改八百多遍也通不過。有啥可改的？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多改兩遍能把文字改成山水畫還是能改出來三D效果？而且老板無良，同事冷漠，這里所有的一切沒有讓我絲毫留戀的。我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留在這里，留在這家公司和這座城市，每天過著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的生活?；仡^想想我著過去的人生中我似乎沒有好好的選擇過，而是一直被事情推著走，隨遇而安，混吃等死。
其實(shí)我也早就生過辭職的念頭，確切的說，每一天，踏進(jìn)公司之后的每一秒我都非常想辭職，把手里的破文件摔在老板臉上然后特別仗義的告訴他：“孫子，老子不干了。”的事情已經(jīng)在我腦海里演習(xí)過無數(shù)遍，只是一直沒有勇氣這樣做而已。如今這個態(tài)勢，只怕我是不能再繼續(xù)留下了，只是即使要辭職，我也不會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走掉。
不過想為自己爭取利益，是要費(fèi)點(diǎn)功夫的。畢竟我老板這人不是省油的燈，聽說他初中輟學(xué)了之后就一直在社會上飄著，后來機(jī)緣巧合的給他現(xiàn)在的媳婦家里當(dāng)了司機(jī)，之后不知道通過什么手段泡到了人家姑娘，傍上了大樹起了家。像他這樣得志的小人最是難纏了。我得靜下心好好捋捋做做打算才行。
“周冰……周冰……”
這聲音把我思緒扯了回來，我回過頭應(yīng)了一聲：“嗯，郭，怎么了？”
“老板找你?！?p> “知道了，謝謝?！蔽掖饝?yīng)著站起身，將椅子推回工位。迎戰(zhàn)的的時間到了，來，誰怕誰。
我大搖大擺的走到老板辦公室，砰的一把踢開門，大咧咧的問：“找我？”
老板被我踢門的聲音驚了一驚，沒有預(yù)料到我是這個樣子，不悅的瞇了瞇眼睛橫了我一眼：“方案呢？”
“沒寫?！蔽曳词炙ι祥T，也沒客氣直接癱坐進(jìn)了沙發(fā)里。
“誰讓你坐的？你什么態(tài)度？趕緊起來，我告訴你，沒和你開玩笑，拿不出來方案趕緊滾蛋。”老板指著我威脅說。
“行啊，滾就滾唄?！蔽椅⑽⑵鹕碜テ鸩鑹亟o自己倒了杯茶，然后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倚了回去：“你先把賠償金結(jié)了，我立馬就滾，還你一個清凈?！?p> “賠償金？”老板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笑著搖了搖頭：“沒事吧你，要是想給你錢早就開你了，你還能在公司待到現(xiàn)在？。”
“那對不起了，不給賠償，不走?！蔽乙谎鲱^，將茶水干了。
老板似乎不太驚訝我的話，用手指敲擊著桌子，換了個話題反問我：“你知道下午這單子多少錢嗎？你知道你給公司帶來多大損失嗎？你還要賠償？哼哼，不管你索賠都是看在這些年你為公司出力的分上。我勸你一句，在我還能好好說話的時候識相點(diǎn)吧?！?p> “你說這單交給我就交給我了，我還說沒交呢，別來那套，我不怕你。”我說著又給自己續(xù)了一杯茶，你別說，有錢人的茶葉就是香。
“行，這些年我還真是小看你了，沒想到你要這么不要臉呢。那我也就用不著顧及這么多年的情面了，你等著收傳票吧?！?p> “船票比車票貴嗎？”我滿不在乎的一笑，見他怒目圓睜的又說：“別生氣，開個玩笑，你瞧瞧就這點(diǎn)度量怎么做老板啊。哦，對了，我得提醒你一句呢，要證明我嚴(yán)重違規(guī)，雙方舉證很麻煩的，時間長不說，手續(xù)還繁瑣，我這閑人一個倒是無所謂，你這天天日理萬機(jī)的，可別耽誤了。”
他見我不怕，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氣勢洶洶的俯視著我：“別搞無賴這套，沒點(diǎn)證據(jù)我能這么說話嗎？”
“什么證據(jù)？你那監(jiān)控視頻？”我呵呵一笑：“您就真沒找個律師問問那種后期制作的視頻能不能當(dāng)證據(jù)用嗎？那人頭都P歪了沒看出來么？怎么著，我看著手藝，小孫做的吧。要我說您倒是花點(diǎn)錢啊，但凡花點(diǎn)也不至于做成這樣，你看給你扣的?！?p> 老板聽我說完這話，臉色微微一滯，雖然就那么一瞬，但還是被我看見了。那視頻我就看了一遍，說實(shí)話真看不出來什么制作的痕跡，不過我能保證，我那文件的那天屋里絕對沒有第四個人，我記憶力再不好，也不至于這點(diǎn)事都記不住。剛剛說這話完全是詐他呢，看來我賭贏了。
老板頓了頓不再接話，抬手抓起桌上的文件夾往我身上狠狠砸了過來。我下意識伸手去擋，一時間忘了手里還端著茶杯，雖然接到了文件，茶水卻撒了一身。雖然沒對我造成什么傷害，氣勢上卻一下子弱了下來。
老板冷眼旁觀著我，重新坐了下來，打開辦公桌上的紫砂茶壺，重新倒上了茶，一邊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哦，忘告訴你了，那壺茶是昨天的，要不你來嘗嘗這個。”
我沒工夫搭理他，急著翻開文件夾，見里面夾的文件是一打合同，就是這個單子的簽約合同，里面的分工很細(xì)，文案組的辦公人員是我和小孫，還有我的簽名。我有些吃驚，合上文件夾緩緩地抬起頭。
“知道怕了？”老板得意的問。
“怕什么？偽造簽名就算證據(jù)了？”我嘴硬著說。其實(shí)這簽名是真的，前兩天中午小孫這孫子找我簽報(bào)銷的文件和票子，我當(dāng)時睡的迷迷糊糊的，一沓文件也沒仔細(xì)的每張都看，合著在這等著我呢。
“是不是偽造你心里有數(shù)，我也很想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時候。”老板半笑不笑的瞇著眼睛看著我，等著我回應(yīng)。
算你狠，我咬牙切齒的心里暗罵一句，抬起手拍了拍：“漂亮?！?p> 老板微微頷了頷首，目光十分得意。
“孫總，我還有一點(diǎn)不明白。”
“哦？”
“你費(fèi)勁巴力的設(shè)了這么個局，就為了斗我這只小蝦米，是不是有點(diǎn)過了?！?p> “謙虛了老周，你不是小蝦米，你是軟柿子。”他說著滿不在乎的轉(zhuǎn)了轉(zhuǎn)自己手指上的戒指，輕蔑的說：“再說，有你這個開頭，我后面的事情才好辦嘛。”
“這樣啊，那，就算我不在這干了，咱們情誼還是有的，要不……”
“不用?！彼粨]手直接打斷我的話，也不想再和我繼續(xù)聊下去：“收拾東西趕緊滾，下班前我不想再看見你?！?p> 話都說到這了，我也就只能破罐子破摔了，一咬牙道：“也行，既然你這么不想看見我，那我就只好晚上在’清樽BAR’恭候您的大駕了?！?p> “站住?！?p> 我說完就往外走，也不聽他的召喚。我聽見身后有茶杯打碎的聲音也沒回頭，就在我打開門的瞬間，他突然從我身后擠來，一把按住門把手將我推開，又將門死死關(guān)上，自己抵在門口擋住我的去路。
他盯著我看了半晌，湊近我壓低聲音問：“老周，你什么意思？”
“我沒意思啊，我都被你按在手掌下了，還有什么可折騰的?！蔽铱吹某鰜硭麄€人的眼神都是慌，知道他著急，可我就是硬是不肯接話。
“你把話說明白?！?p> “用不著，你都明白還用我說？倒是嫂子，這么多年，她知道嗎？”之前年會，他媳婦也來公司說要一起熱鬧熱鬧，那天我病了沒喝酒，散場了幫他們兩口子做代駕。后來有一次在街上偶然遇見了他媳婦，她說什么都要請我吃了頓飯，算是感謝我送他們倆人回家的辛苦，臨走還順手送了我兩個堅(jiān)果禮盒。所以別看孫總是個勢利小人，但他媳婦是真的很不錯，富家小姐，單純善良。
“你……”
“你說你騙人錢就算了，還騙人感情，還騙人給你生孩子，你缺不缺德啊你？”
“你……”
“哦，對了，還有你養(yǎng)的那小朋友，知道你結(jié)婚了嗎？知道你兒子今年十五了嗎？”
“你……好。”他平復(fù)了平復(fù)呼吸：“周冰，這么多年你在我這我沒虧待過你吧?！?p> 得，威脅不成改情感攻擊了，真夠膈應(yīng)人的。我退開兩步：“別，少打我主意。”
“我問你，你是怎么知道這事的？”
“那你別管，而且你得明白我知道這事不是一天兩天了，以前沒難為過你，只要你別想著搞我，以后也不會?！?p> 他堵在門口，面上青一陣白一陣的看了我一會，最后一咬牙一咧嘴說：“你這么優(yōu)秀的員工，我打著燈籠都難找，我剛才逗你呢，以后這話咱們不提了。”
他笑的比哭都難看，又油又假，跟黃鼠狼似的，看的我渾身都發(fā)麻，都快給我留下心里陰影了。
“別，你還是提一提吧?！痹挾颊f到這了，大家還能相處下去那才真是怪了，我把心一橫：“你就正常開，千萬別手軟，我一會兒辦手續(xù)，辦完我立馬從你眼前消失，咱倆從此永不相見，好吧。”
他瞪著我，臉上的假笑一點(diǎn)一點(diǎn)消失，最后死死捏緊了拳，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行。如你所愿。”
“那可多謝了，我祝您好人一生平安?！蔽艺f完了，使了個眼神示意他讓開。他側(cè)著身子，手上掰動門把手時發(fā)出了一聲咔噠聲，然后突然低聲問了一句：“周冰，你不怕晚上一個人走夜路嗎？”
“你看我這記性，忘說了，我信箱里有一封郵件，每天不登錄會自動發(fā)出去。”說完我沖他扯了扯嘴角：“你剛才問什么來著，走夜路，對。以前不怕，以后么，有孫總你的保護(hù)，也不怕?！?p> 我們站在門里，兩個人面對面死死盯著對方，互相都不出聲，一時間僵持不下。幾秒鐘后，他的嘴角像是一般人扯了一下微微提了起來，輕聲說：“那是自然。”
我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身徑直的走了出去，出門前聽到他忽然叫我：“周冰。”
我腳下頓了頓。
“同事一場，那我祝你，有錢賺，也有命花?！彼穆曇舨淮螅瑓s字字清晰的落在我的耳朵里。
我沒再與他糾纏什么，也沒再回頭看他一眼。過道外的同事各自忙忙碌碌，偶爾側(cè)目看到我又立即低下了頭。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與復(fù)印機(jī)的提示音接連的響著，我看著這樣日常的場景，腳下微微有些發(fā)虛，幸好，都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