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著用掌心接起口水，看了看又塞回嘴里。我看的目瞪口呆，差點沒一口吐出來。我稍側(cè)了側(cè)頭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使勁咽了咽喉嚨，強忍著惡心問：“那個……”我不知道該稱呼他什么，畢竟從面上確實是看不出來了，“請問，是錢家嗎？”
他聽我問話，止住了笑，將手在衣服上一抹，目光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像是沒有聽懂的樣子，于是我又問：“請問是錢小海嗎？”
他聽到這句，忽然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樣，使勁的撫掌哈哈大笑起來。我見他這個樣子，心涼了半截，看樣子也知道是問不出什么了。
他一個勁的笑個不停，而且越笑越大聲，越笑越放肆。周圍空空蕩蕩的，微微的有些回響，我站在一旁聽著，感覺跟看那種聲效特好的恐怖片似的，渾身不舒服。這人看起來精神像是出了狀況，我見實在問不出什么，也是實在不想再待下去，于是轉(zhuǎn)身循著來時的路返了回去。
我上車后，沒有急著發(fā)動車子，走了這么久我也有點累，將車座調(diào)矮了躺了一會兒。我瞥著后視鏡心里有點沮喪，暗想看來在這里是沒什么收獲了。其實來的時候也有這種心里準備，畢竟不是什么好事，人家不配合，不愿意提起都是正常的，如今這種情況看起來更是直接斷了念想吧。
時間還早，我倒是可以再去望汐村轉(zhuǎn)轉(zhuǎn)。折騰了一上午我有點餓，于是從包里翻出大娘給的雞蛋邊剝開了塞進嘴里，邊掏出手機看了看。郵箱提示我收到了一封新的郵件了，我估計又是什么推銷的廣告，于是隨手點開了準備掃一眼就直接刪除。
可就是這一眼，讓我整個人瞬間驚住了，雞蛋在喉嚨里一噎差點沒直接噎死我。
收到的郵件是一張照片。
照片里的背景青山蔥郁，近處的人家房子有些殘破老舊，小院子里一人捧著半個西瓜，正往另一人手中送，接西瓜的那人坐在輪椅上背對鏡頭，看不出是誰。但捧西瓜的那人面容卻看的完整，讓我瞬間震驚不已。這，這不是我嗎？
這怎么可能？我是從沒來過這的，更沒見過錢家的人?？烧掌镂业臉用?，又提醒著這分明就是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什么時候來這的？這照片是誰拍的？又是誰發(fā)的？發(fā)的人目的是什么？這事和張夏有關(guān)嗎？從見到張夏的第一眼我就是知道會有一件事情和我有關(guān)，那么就是這件事嗎？張夏突然來找我的目的就是這個嗎？突然消失和我有關(guān)嗎？我和錢家有什么關(guān)系？還是和張夏說的那個姑娘有關(guān)系？為什么我什么都不記得，我失憶了嗎？還是傻了？
一連串的問題爭先恐后的從我腦中冒出來，我卻一個也解答不了。我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試著將思緒拽回來，把注意力重新放在照片上。
我將照片下載后放大了一寸一寸的去看，試著尋找一些線索。首先這個照片不是后期P出來的，看清晰度應(yīng)該是掃描下來的，而且畫質(zhì)很好，拍照時用的相機應(yīng)該很不錯。那房子按照要樣子和位置來看，確實是錢家無疑了。只是院子和現(xiàn)在的垃圾場模樣完全不同，雖說不是那么整潔，卻很有生氣，甚至在照片左下角的小菜園子里還能看見幾行長的不錯的豆角呢。輪椅比我今天看見的要干凈很多，但應(yīng)該是同一張輪椅，因為左邊的把手套都沒有了。坐在輪椅上的人很消瘦，背上的肩胛骨非常明顯，留著寸頭，背上的衣服舊的褪了色，零星的打了幾個補丁，但都還算干凈，其余的就看不出來什么了。
除了這些，照片暫時沒有什么其他的信息。我按著發(fā)件人的地址在網(wǎng)上搜了搜，在一個社交平臺上查到了這個賬號。注冊時間是2003年2月6日，除了這個之外沒有實名，沒有頭像，沒有昵稱，沒有信息，沒有動態(tài)。我一個普通人，用不上什么專業(yè)的設(shè)備，又沒有那些程序精英的手段，一時間又有些沒有頭緒了。
我放下手機心中忐忑不安，左思右想了好一陣，決定還是得回去一趟。既然東西上查不到線索，那就還得從人下手，不管能不能問出什么，就算是讓我自己故地重游，尋找一下記憶也好。電影里不都這么演的嘛，有時候一句話，一件舊物忽然之間就能激發(fā)出無數(shù)的靈感來。想到這我又有些郁悶，為什么明明是我的經(jīng)歷我卻毫無印象呢？我是真的失憶了嗎？還是像我媽說的老年病年輕化了，對了我二爺爺好像就是因為腦袋方面的疾病去世的，那這樣算起來我這是有家族史的。又或者是我有雙重人格，另一個人格做得事情這個我不記得。要是這樣的話那我過段時間可得回去看看心理醫(yī)生，做個精神鑒定什么的，畢竟不能耽誤了，誰知道另外一個我是好的還是壞的，他干過的事我又不記得，萬一有點什么出格的事情，這可怎么好。
我一路上走的心事重重，連什么時候回到了錢家都不知道。我站在柵欄邊向院子里望了望，已經(jīng)沒有人了。我淺淺的閉了口氣，抬手敲了敲門大聲問：“錢小海在嗎？”
“你找錢小海做什么？”
聲音憑空而出，語氣聽著不善。我不知道身后有人，心中一驚轉(zhuǎn)回身去看，竟是剛才那位大爺，難不成他剛才一直跟在我身后嗎？
“我……”
“你不是來游客，你是誰？”大爺連連追問。
“我是游客……”
“沒有游客會來專門找錢小海?！蔽乙姶鬆?shù)哪樕絹碓嚼?，心知事情不妙。于是忙擺出一臉老實的神情，假裝為難的擰巴了一下，然后深深一嘆氣道：“行，大爺我跟你說實話，我確實是游客……”
“你……”
我打斷他的話：“大爺你聽我說完，我是游客不假，也是作家。”
“作家？”大爺又將我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
“嗯。”
“那又怎么樣？你找錢小海做什么？”
“我這趟來是為了采風(fēng)……”
“采風(fēng)？”
“哦。就是積累素材，我前段時間輾轉(zhuǎn)……哦，無意間聽到的錢家的事，覺得是個很好的素材，就想過來親眼看看，親耳聽聽，要是合適想放在我的新書里?！?p> “不行，你走吧?！?p> “為什么？大爺您放心，我絕對不會寫名字的，也不會提這個事。再說書里的事大家都知道是假的，沒人會相信，而且我不會白勞煩他的，我給辛苦費的，行嗎？”
“那也不行，反正就是不行，你再不走別怪我不客氣?！贝鬆斦f著就要來拽我，他的手非常有力，我拼勁全身力氣竟然掙脫不了。只好死死抱住院門的木樁，強辯道：“大爺您講點道理，又不是采您的事，就算不行也得人家主人說的算呀?！?p> 可是他并不聽我話，手上的力氣大的不得了，眼見我抱著的木樁都要被拔出來，我一著急道：“大爺別這樣，您今天把我攆走了我明天還來，明天問不著后天再來，您還能天天蹲著堵著我嗎？我沒有惡意，就問幾句話，要是人家本人真不愿意我也不勉強，這總行了吧?！?p> 大爺聽了我的話，手上漸漸松了力，放開我一沉吟：“那我讓他和你說?！彼f完也不再理我，將我推開徑直進了門，然后咣當一聲把門關(guān)上，扔下一句：“等著”，就進了屋子。
我把衣服抻平松了口氣，其實我并不知道應(yīng)該問什么，尤其錢小海都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吹秸掌埃鋵嵨抑皇呛闷鎻埾牡氖虑?，所以對于很多事情都抱著能問到更好，問不到也無所謂的輕松態(tài)度。可現(xiàn)在知道這事情跟我有關(guān)，心情突然沉了不少。我怕問出什么我不想知道的，又怕什么也問不出。這段時間的事情像一團亂麻，每次以為剛能找到個頭緒來，結(jié)果一扯又是更大的一團亂麻，讓人心煩。
我這樣想著，就見那大爺面色陰沉的推著錢小海出了屋子。錢小海倒也不笑了，只是不再看我，眼神飄忽的左瞄右看的，一副緊張的樣子。倆人離我這約莫還有七八步的距離突然站住，接著錢小海突然擺著雙手大聲喊道：“不，不不不，不不……”
“聽見了吧，你趕緊走?！贝鬆斖诹宋乙谎郏D(zhuǎn)身將輪椅一拐往回推了去。
“誒？誒……”我伸手推門企圖阻止，卻不想他適才已經(jīng)把門鎖起來了。我心中一急，也顧不上什么禮貌，攀上柵欄翻身跳了進去。那木柵欄年久失修，爛的差不多了，被我突然一按咔嚓一聲攔腰折斷了。
他們二人聽見聲響齊齊的回頭來看，那大爺見狀氣急敗壞的推開錢小海，拎起一邊一把上了銹的鐵耙子，奔著我便沖了過來。他氣勢洶洶面目猙獰，嚇得我一縮，眼見他逼近，揮動耙子要打下來，我急中生智，從兜里一把掏出手機對準他道：“你敢，我錄著呢，你一碰我我立馬發(fā)給警察?！?p> 大爺聽到這話手上動作一滯，目光猶疑的在我臉上轉(zhuǎn)了幾圈緩緩地放下了耙子。我暗自松了一口氣，卻也不敢貿(mào)然的放下手機，仍舊十分警惕的防御著，以防他突然偷襲。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邊問邊將手中的鐵耙使勁的錘了幾下地，大聲的質(zhì)問著。
我聽他無可奈何的語氣知道自己打擾了人家生活讓人家為難了，所以心中很是愧疚不忍，可如今這局面也不能輕易放棄，于是試探著問：“我沒別的意思，就想和錢小海談幾句，就問幾句，行嗎？”
那大爺目光閃爍的猶豫了一會兒，最終無奈的搖了搖頭：“你要問便問吧，只是有一樣，今天你不管問出什么，或是什么也問不出，今后你永遠不得再來了?！?p> 我向來不是強人所難的人，平時即使是對別人提出來合理應(yīng)當?shù)囊?，自己都會心有愧意，更不要提現(xiàn)在是完全為了自己的事情去攪擾人家的生活，于是鄭重的點了點頭，應(yīng)道：“好，好?！?p> “過來吧。”大爺拖著耙子走回錢小海身邊，在他身后站好，對我喚道：“來啊?！?p> 他說話的時候耙子一直緊緊握在手里，我不敢靠的太近，在他們?nèi)酵庹径?。錢小海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事情里，一臉看熱鬧的興高采烈，不停低聲呵呵的笑著。我雖站的和他不算太近，可他身上那股尿騷味、汗味和臭腳丫子味混在一起，直往我鼻子里鉆。我盡量不把注意力放在這上面，仔細的去看了看他。他額前的劉海已經(jīng)快長到鼻尖了，亂糟糟的垂在臉上，臉上干裂成小塊的灰漬卡在皮膚的褶皺里擠成一條，嘴和胡子一圈掛著黏糊糊的液體，整張臉幾乎辨認不出來五官是什么樣子，完全是混沌骯臟的一片。
“問啊?！贝鬆斠娢乙恢辈徽f話開口催促。
“哦。”我稍稍俯下身子看著錢小海的眼睛輕聲問：“那個，請問……”
“啊……啊啊……”錢小海突然失聲大叫了起來，手上指著我的方向來回的揮舞著，像是在驅(qū)趕什么可怕的東西一般，我下意識的回頭左右看了看，四周并沒有東西的。可錢小海的神情恐懼極了，整個人縮成一團，緊緊靠在椅背上，邊喊邊手忙腳亂的扎住輪椅拼命的向后退去。
大爺見狀非常厭棄的白了我一眼，上前兩步將我一把推開斥道：“離遠點?！彼f完幾步追上錢小海，將他抓住連人帶車拖回了屋子里。
我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呆呆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屋子里錢小海大喊大叫的聲音漸漸平息，沒過多一會兒，大爺重新走了出來。手上已沒有了那把鐵耙，換成了兩張馬扎，他撇我一眼將一張馬扎扔給我，面色沉沉的說：“坐吧?！?p> 我手上的這張馬扎非常破舊了，木頭和繩子都已經(jīng)發(fā)烏了，上頭皆是陳年的油污，展開后一面高一面低，弄得我完全不敢用全力坐。只是我對方才的事情愧疚難當，一時間也不敢再挑剔什么，只乖乖的坐好，像個做錯事情的小學(xué)生一樣，目光閃躲著問：“那個，他沒事吧?！?p> 大爺沒回我這句，只是說：“你也看見了，不是我不讓你問，就這，你能問出什么來？”他說著從兜里掏出一只自制的煙卷，放在手里團了團，又問：“怎么著，還不死心？”
我抬起眼睛看著他：“大爺，方不方便問問，您和錢小海是什么關(guān)系嗎?！?p> 大爺用食指和拇指捏著煙頭上的白紙一把拽掉，頓了頓答：“他是我外甥?！?p> 他說話的時候沒看我，所以沒注意到我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訝，畢竟剛才聽聞他的話，我一度以為他們是仇人。不過轉(zhuǎn)念一想也就釋然了，這年頭有仇的親戚也不在少數(shù)，況且這或者是人家的語言習(xí)慣也未可知。
“那，他怎么變成這樣了，生病了嗎？”
“摔得，十三歲那年和他哥一起去偷人家苞米，他哥跑到一半讓人家放出來的狗咬了，差點咬死。他一邊跑一邊看他哥熱鬧一沒留神從山上掉下去了，摔折了兩條腿。”
“我看他精神狀況也不太穩(wěn)定，也是因為這個嗎？”
大爺朝地上吐了一口粘痰，踩在上面用鞋底在蹭了蹭，語氣怨懟的說：“這就要問問你們這幫寫字的了?！?p> “我們？”
大爺點上了煙吸了一口，又吐出一大口煙，鄙視道：“可不就是你們嘛，你們多厲害，欺負我們這些莊稼人沒有文化，用你們手里那支破筆瞎寫亂寫。當初來求我們的時候什么都答應(yīng)，一轉(zhuǎn)眼就把這地方給說出去了，豬狗不如的東西。結(jié)果招來了不少尋仇的、報復(fù)的，在這打人、砸東西、燒房子……小海要不是癱了，估計就讓他們直接打死了，他后腦勺有現(xiàn)在兩條這么長的疤?！贝鬆斦f著張開食指拇指比了比：“這孩子隨他媽，腦子不好，讓人打了之后更不行了，現(xiàn)在整天出了傻哭傻笑，基本說不出來個全乎話，也聽不懂別人說什么。有時候不知道哪不好了就突然發(fā)瘋，得誰打誰，得啥砸啥，鄰居不敢靠前，像躲瘟神一樣繞著走，家里也沒啥東西了，能用的基本讓他禍害光了。這還不算，他現(xiàn)在分不清香臭，不管什么東西，讓他拿著就往嘴里塞。陰天下雨的時候腦袋就疼，疼的受不了就往墻上撞。我看不過去，有一次給他喝了點酒，沒想到他喝完，喝多了就能好點。那高度數(shù)的酒，以前半瓶就行，現(xiàn)在得四瓶半。結(jié)果人越喝越傻，就成現(xiàn)在這個樣兒了?！贝鬆斦f到這的時候有些哽咽：“大海犯了事，該殺該剮我們都認，沒有一個不字?？晌揖拖雴枂枺鞘遣皇沁B著全家都該死？那些事小海一點也不知道，就因為是殺人犯的弟弟，所以他就該這樣，就不配好好活著嗎？”
大爺?shù)芍已劭舭l(fā)紅，我被他問的語塞，也不知道怎么開口。有好幾個瞬間我非常恨自己，非常想給自己兩個大嘴巴。我是一個自私的人，為了自己的好奇心，不惜揭人傷疤，讓人家血淋淋的站在陽光下暴曬，真的太缺德了。
“對不起?！蔽艺J真地看著大爺：“對不起?！?p> 大爺撇開頭，并沒有接受我的歉意，只是口氣強硬的問：“這些夠不夠你寫的？要沒什么想問的就趕緊走吧?！?p> “我不寫了，大爺，我再去找找別的素材，這個我不寫了?！?p> “真的?！?p> “嗯?！?p> “那你把你剛才錄我的東西刪了?！?p> “啊？”我反應(yīng)過來，忙掏出電話解釋道：“我根本沒錄，剛才是嚇唬你的?！蔽乙娝幌嘈牛谑屈c進相冊讓他看：“你看，根本沒有?！?p> 大爺半信半疑的看了一會兒，然后說：“我看不懂這些，但愿你沒騙我?！?p> “不會不會?！?p> “行了，你走吧，就當沒來過這，以后也別再來了?！?p> “那……”我從兜里掏出來所有的現(xiàn)金遞給大爺：“大爺，今天給你們添麻煩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別嫌棄。”
“這我可不能要，你走吧，只要你把那錄像刪了，咱們就誰也不欠誰的?！?p> 我起身將錢放在馬扎上道：“視頻真沒錄，我發(fā)誓。這個就算是辛苦費，給大哥買酒喝?！彼戳丝茨且豁冲X，張了張嘴，最后沒說出什么。我抬腳往外走，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什么回頭問：“大爺，受累再問一句，您之前見過我嗎？”
大爺明顯覺得我問的奇怪，皺了皺眉頭說：“應(yīng)該沒有，你怎么這么問。”
“哦，我好像小的時候來過這，但是我不記得了，所以問問?！?p> “小時候？那我不知道，我之前不住這，大海進去之后兩三年我才得著信說小海沒人照顧快不行了才搬來的?！?p> “您是他唯一的親人了吧?！蔽矣行└锌?p> “也不光為這個，我姐之前是為了我才來這的，我不做點什么，心里過不去。”
我點了點頭，告別道：“保重?！?p> “那個?！贝鬆斀凶∥遥骸澳阏媸悄莻€，寫字的，叫那個什么家的嗎？”
我話在嘴里頓了頓，剛才說自己是作家純粹是為了套話隨便編了個話，現(xiàn)在雖然不想繼續(xù)說謊，可要是解釋起來又非常麻煩，于是慚愧的點了點頭。
大爺不知道是不是看透了我的遲疑，面色懷疑的道：“不管你是不是，我們的事你別再和別人提起了。”
“好?！?p> 我離開錢家的時候，沒有回過頭，沒有再遲疑過。真的不再來了，不管我自己的事情最終是什么樣的，但我不想、也不能再來打擾他們了，世事艱難，若是我們再互相為難，那也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