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您無恙乎?
一場既愉快又傷感的午飯就這么結(jié)束了。
兩個同寢的室友也沒有太多的時間來浪費,吃完飯后便一同離開,他們下午還約定好了一次面試,此時走過去,剛好能趕上面試時間。
只剩下葛禾一個人在自助餐廳柜臺上緩緩嘆了口氣:
“找工作難,賺大錢難,買房難,生活難……”
對普通畢業(yè)生而言,現(xiàn)實往往充滿了困難,是溫室花朵們想象不到的困難。
葛禾對此也無能為力,社會大背景如此,又豈是他一個小小陰差所能左右的呢?
他所能做的,僅僅是管好自己的衣食住行,所謂窮則獨善其身,達(dá)則兼濟(jì)天下。
葛禾還遠(yuǎn)遠(yuǎn)夠不上“兼濟(jì)天下”的資格,而真正有資格兼濟(jì)天下的少數(shù)人,又很少會去承擔(dān)這份并非強(qiáng)制的社會責(zé)任。
你說是吧?從來沒碰過錢的老板大人。
……
吃完飯后,滿足的葛禾也不急著回去,反正也沒啥事干,不如在這街上到處閑逛。
繁華的大街上滿是花花綠綠的廣告與招牌,正午的陽光也驅(qū)不散行人的熱情,行車與行人往來如同潮水,現(xiàn)代城市所特有的快節(jié)奏生活無形之中便顯現(xiàn)了出來。
“好熱啊,你說是吧?”
葛禾找了個陰涼的公交站臺坐下,也不顧影響自己的形象,以與這個快節(jié)奏城市格格不入的輕松心態(tài),觀賞起了來來往往的人與車。
他似是在自言自語,卻又意有所指:
“哎!問你話呢!”
公交站臺上只有他一個人,是以沒人回答。
“小鬼,你覺得熱嗎?”
葛禾耐心地繼續(xù)問了一句。
這下,終于有個若有若無的“聲音”回應(yīng)了他:
“你……在跟我說話?”
“廢話!”
“你能看見我?!”
“傘兵言論?!?p> 葛禾撇撇嘴:
“我要是看不見你,那我是在跟鬼說話嗎?呃,不對,你就是鬼……”
在葛禾的陰陽眼之中,浮現(xiàn)出了一片迥異于常人視覺的詭異景象:
只見在車來車往的寬闊大道之上,竟然游蕩著不少模樣恐怖的“人”!
它們有的缺胳膊斷腿,有的則是身首異處,還有的則根本看不出人形,宛如一灘碾碎的爛肉……
這些,便是普通的鬼魂了。
并不是所有死于車禍的人都會異變?yōu)樘焐裢ǖ摹败嚨湊汗怼?,就像古代?zhàn)死的軍人不會每個都成為“陰兵戰(zhàn)魂”,又比如淹死的人同樣不是個個都成了“水鬼”。
在某種意義上講,那些“惡鬼”都是氣運所鐘的幸運兒,因為九成九的死者只會變成渾渾噩噩的游魂,僅有極少者才會成為“惡鬼”。
“你和那些渾渾噩噩的家伙不一樣,你有智慧?!?p> 在葛禾身邊,公交站臺下赫然站(飄)著一個身形虛幻的人影,與那些渾渾噩噩之輩不同,它明顯擁有智慧!
至于為什么葛禾能一眼確定它有智慧?
這不是廢話嗎,那些傻鬼都在公路上被正午太陽暴曬著呢,就它機(jī)靈地躲在公交站臺底下防曬,有沒有智慧一目了然……
葛禾目光中閃過一抹笑意:
“相見即是有緣,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給你上一柱香……”
它面露驚喜之色,似是對偶遇知音的不可置信。
但隨即,它就面色釋然起來:
“能看見我這樣的鬼魂,想來你就是所謂的奇人異士吧?你是來送我去陰間投胎的嗎?我不會反抗的,只求你讓我回家看一眼父母……”
“停停停!打??!”
葛禾沒好氣地打斷了這個小鬼的自作多情,在它陷入懵逼之時,他冷哼道:
“別給自己加戲了,我不是來帶你去投胎的,你想的太多了,像你這樣的橫死之鬼,是沒法在陽壽耗盡前投胎的?!?p> “啊?”
對方徹底懵了:
“我……不能投胎?”
“那是當(dāng)然!”
葛禾侃侃而談,無聊之下,便開始對這小鬼科普:
“鬼物可以按生前死法而分為兩大類,一類是壽終正寢、正常死亡的鬼物,只有它們才能直接被鬼差帶走,按正常流程審判、喝湯、過奈何橋,最后按審判結(jié)果投入輪回。”
“另一類則是并非壽終而死的鬼物,包括但不限于病死、被殺死、中毒而死,統(tǒng)稱為【橫死鬼】!”
“橫死鬼陽壽未盡,理論上屬于生魂,所以地府不會管它,除非其能一直存在到陽壽耗盡之時,否則一律不接納,任其自生自滅……”
葛禾說得盡興,小鬼則聽到懵逼。
好半天之后,它才嘆道:
“若如先生之言,那在下就入不得陰曹地府,只能在陽間自生自滅了……”
“不然呢?”
葛禾反問,雖然他是陰差,但沒有上級召喚,他也無權(quán)捉鬼送入陰間。
“你要是真想回去看你父母,大可以直接晚上飄回家,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反正也沒人管!”
葛禾隨意擺了擺手,不再理會這自作多情的小鬼,起身就要離開。
“先生留步!”
小鬼連忙拜倒:
“好叫先生知曉,在下并非不想回家,而是回不去家?!?p> “嗯?”
葛禾一愣:
“又沒人綁著你,怎么就回不去了?”
“這……”
小鬼尷尬一笑:
“那個……在下記憶有損,記不清家在哪里了……”
“……”
葛禾翻了翻白眼,扭頭就走:
“連你自己都不記得了,難道我還能記得不成?去去去!自己找,找不到就在太陽底下曬死,早死早超生!”
他可沒那閑工夫幫小蝌科找媽媽……
離了那只失憶小鬼,葛禾自顧自地往郊區(qū)出租房走。
回去的路并不遠(yuǎn),加之他又不趕時間,區(qū)區(qū)幾公里連車都不用搭,徒步行走多出些汗也好,就當(dāng)是在健身了。
但讓葛禾意外的是,這一路上雖然日頭頗大,可他卻根本不覺得熱,充其量只是走得腳疼,身上連汗都沒流一滴。
“是鐵牌的功效嗎?”
回到出租屋內(nèi),葛禾有些猜測,從口袋里摸出陰差鐵牌來,頓覺一股陰冷之感侵體,比沖涼還爽快!
“好寶貝!”
葛禾喜不自勝,看來這鐵牌并不只是個身份證的用途,這不,還能當(dāng)隨身空調(diào)用呢!
感慨一聲后,葛禾忽然莫名奇妙地覺得不對勁,抬頭朝房間一看,頓時驚得頭皮發(fā)麻:
在自家小屋的地板上,靜靜盤坐著一名身穿道袍的年輕人。
盧道士見著驚呆的葛禾便是一笑:
“葛差吏,半日不見,您無恙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