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祀嘿然一笑:“申坊主多慮了,倒不是他們有什么事情,而是我有事情找他們?!?p> 當然還有一句話,章祀給忍住沒說,畢竟他和申福源只是合作關系,有些話只能適可而止。
見不是眾人犯事,申福源旋即不在多言,而是看著眾人點點頭,示意他們老實回答。
“回小衙內,小人這幾年,除了坊主給我們休沐,其余時候大多都在賭坊。便是休沐之時,我等也是來坊里耍耍?!?p> 對方這么說,那么就很明顯,基本上要是有人來賭坊,這些人都會知道,于是便問:“既然如此,那賴二此人你每可認識?”
“賴二?”幾人一陣思索,大概半炷香之后,只是苦惱的搖搖頭,齊聲回答:“沒有,來賭坊里玩,人來人往的,小人們也不可能一個個去問姓名?!?p> 章祀一拍腦袋,心中暗自自責:“對呀。這賴二也不什么出名人物,這些小廝又怎么會認識?!?p> 只是眼下他又不曾帶著賴二來,也不可能帶著賴二照片,故而此時,使得問題一時變得焦灼起來。
細思一會兒,回憶前事之后,章祀再問:“那你們可記得一個形態(tài)猥瑣,喜歡陸博的人?”
章祀問完,幾人轟然一笑,一指滿堂賭客苦笑:“小衙內這話小人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你看著滿堂賭客,有幾人形態(tài)端正?”
章祀一眼掃過,還確實如對方所說,賭徒能有幾個端正形態(tài)的?
即使形態(tài)端正,賭博時間長了,恐怕也會變得有些猥瑣,更何況還有人,本身就猥瑣。
徒勞無功的章祀也就選擇放棄追問賴二的事,因為事實告訴他,即使追問也沒有用,于是垂頭喪氣的準備回去。
“小衙內慢……”
“你們可曾識得那,城西惜花書生魯大官人?”
申福源一席話還沒說完,章祀突然轉背問向眾人。
申福源一愣,立馬笑了笑:“這魯大官人上猶誰人不識呀,去歲他還來過敝坊花銷了許多銀兩呢。
說起來也奇怪,這魯大官人好色不好賭,平日里總喜歡往府里一夢樓找樂子,不知怎么滴,還心血來潮,跑到我的賭坊開花銷,真……”
“對了,我想起來了!”申福源的話又一次被人打斷。
申福源回頭一看,臉色瞬間變得陰沉可怕,自己的話被章祀打斷還則罷了,可眼下連居然連自己的人都敢了,于是瞪著綠豆眼呵斥:“你想起什么了?”
賭坊內一個年近四十的主事,搭著腦袋嗡聲道:“想起小衙內說的那個賴二?!?p> 這可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欣喜若狂的章祀,顧不得儀態(tài),上前就抓住小廝說:“哦?說說看!”
“曾經有一回那賴二和魯大官人,是一同進來的,二人還有說有笑。
魯大官人好像說什么勞煩他,明天半夜出船之類。而賴二卻說,能給魯大官人效力,是他賴二的福分。
當時坊內人員吵雜,我也只是剛好路過他們兩個身邊,聽了一嘴,過后就忘記了,而且當夜的獨賴二花銷的,全是魯大官人墊付的。
從第三天之后,突然手腳闊綽,經常一夜輸了半貫到一貫不等,大概連續(xù)輸了七八日。”
“說起這個我也想起來了,的確是有那么回事,不過因為那人以前摳門,一個月未必來賭坊一次。
來了也大多情況是看別人玩,極少情況自己玩了一把,輸了不到半兩,就想找柜臺支借,但是章縣宰有令,不允許無力償還之人,貸借需要足夠東西抵押,小人便沒有支借?!?p> 有人開了頭,那么后續(xù)接話的人,自然就變得多了起來,于是乎其余的小廝,逐漸的想起來賴二此人,七嘴八舌的對著章祀說。
“哦!”章祀緩緩點頭,然后又問:“那你們可知曉,那魯大官人,是如何跟賴二認識的嗎?”
“這個小人的確不知?!?p> 幾人想都沒想就直接回答,突然間其中一個小廝好像想起什么,對著賭客人群叫:“魯初七,你不是魯家仆人?你可曾知曉,你家大官人是如何認識賴二的?”
章祀尋聲望去,只見一人貌不驚人,站在人群后方,正楞在當場,宛若像個雕塑一樣。
章祀走過去抬頭問道:“你是魯大官人的仆人?”
“我沒有殺人,大老爺,我沒有殺人吶,我也沒有殺人……”
什么叫語不驚人死不休?
這就是。
這魯初一在章祀問完話后,好像瘋了一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不到一會兒便暈死過去。
章祀試探一下對方呼吸,見并沒有死,心中一塊大石落地,眉頭緊皺,然后叫喚衙役:“李九、趙福!”
李九、趙福走了過來:“小人在?!?p> 眼下這個狀況,顯然無法正常詢問,只好先找個大夫來給這個魯初一看看再說:“李九速去將大夫請來,趙?;匮脦┎钜圻^來。?!?p> 李九不敢懈怠,當即回應:“遵命!”
李九走后,章祀又對申福源吩咐:“今天怕是要打攪申坊主了,請你派人守住各個門窗,除了縣衙的人,任何人等一律不得出入。要是走漏了風聲,足下恐怕難以脫嫌?!?p> 申福源看到這一幕,雖然不知道有什么隱情,可對方魯初一既然說出“殺人”二字,那可就不是什么簡單的事了,于是點頭:“申某知曉輕重,定然不會給自己惹火上身。”
然后環(huán)顧四周:“如今我們賭坊禍事來了,還望大家助我共渡難關,把守各門,便是一直蒼蠅飛過,也要給我分出公母,可曾知曉?”
申福源的人神情一凝,叉手拜道:“小人們謹記?!比缓蟾髯苑稚?,把守各個要道,不允許任何人出入。
賭坊的人是攜手渡過難關,可賭客們卻不想在這里苦等,于是又一次吵吵鬧鬧起來,申福源剛想發(fā)火,而章祀卻搶先瞪著所有人:“哪個要是想要去衙門大牢住一段時間,章某雙手逢迎?!?p> 章祀話音不重,但是殺氣騰騰,于是乎眾賭客跟被人扼住喉嚨一樣,再也發(fā)不出一聲。
他們可不懷疑章祀的話有沒有可能。
更不敢去挑釁。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劃過,李九也帶來了大夫,給魯初一把脈診斷后,對著章祀說:“并沒有什么大事,喝幾服安定心神的要就行了?!?p> 章祀點點頭,然后用個帷幔牛車,把魯初一裝回縣衙好生照料。
到達縣衙一個多時辰之后,魯初一終于堪堪醒來,穩(wěn)定心神的他,知道自己身處何境,只能老老實實把他所知道的告訴了章祀。
等到傍晚,章爵這才把趙七九尸體運了回來,章祀也沒等他爹喝上口水,便上前道:“爹,那魯大官人有涉案可能,你卻是應該速速點撥些差人,去那府里問一下詳情?!?p> 章爵一怔,他如何知曉章祀知道這般事情?遂滿臉狐疑反問:“你是如何知曉這般事情?”
“恁也知道了?”這回該是章祀一愣,他同樣也沒想到,章爵居然也能發(fā)現(xiàn)魯大官人有嫌疑。
隨后一想,他爹也不是什么簡單人物,這件案子也不算什么難解,能夠推測出大概詳情,也是理所當然,便繼續(xù)問:“那可曾遣人去查實?”
“早已點撥了些衙役,前往南安,只待明日天亮開城門,他每應該便能回來了?!?p> 章爵點了點頭,然后又說:“我也是聽到歸仁鄉(xiāng)百姓談及魯大官人,又想起去年一件事情,所以有所聯(lián)想?!?p> 章祀心中這才放下一顆大石,章爵與他不同是信息渠道比較多,即使不曾去賭坊詢問,憑借著蛛絲馬跡,也能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將事情還原個七七八八。
“如此忒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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