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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價值

第4章

兩個價值 作家3DyA1d 3371 2024-01-26 18:30:36

  同正在談情說愛的石田相比,杰夫此刻正在受著牢獄之苦。

  杰夫被捕后立即被投入了位于新德里西部的提拉爾看守所。

  杰夫覺得拉吉普警官的行為是粗魯?shù)?,是對他的人生最大的侮辱,他的聰明才智給他帶來的驕傲不允許他來到這個充滿垃圾的地方。這里關(guān)押的犯罪嫌疑人對他而言都是垃圾,甚至連看守他們的人也都是垃圾。跟他一同被關(guān)進來的還有一個小偷,大家都喊他拉茲。他們被推進了一間牢房。

  牢房里燈光黑暗,剛進來的人眼睛必須適應(yīng)幾分鐘后才能模模糊糊看見里面的床鋪上坐著一些人,那些人的眼睛像財狼的眼睛一樣,向外射出藍色的光芒。然后那些眼睛逐漸放大,直到貼近新進來的兩個人面前。他們被這些人包圍在了中間。

  拉茲連忙說道:“我是訥杰夫格爾吉爾的拉茲,吉米是我的朋友,他會來救我的!”

  于是那些人便把拉茲扒拉到一邊,都直瞪瞪地看著杰夫。

  杰夫感覺到他被一群牛糞包圍了,是的,那就是散發(fā)著牛糞味道的一群人,每個人都怒目橫眉,仿佛代表著某種被埋沒的正義,每個人都膀大腰圓,仿佛是傳說中跟王玄策戰(zhàn)斗過的印度勇士,每個人的表情上都帶著嘲笑,仿佛給他們一個國王的位置他們都不屑于顧。

  “小子,叫什么?”

  “杰夫。杰夫·安貝達爾。我父親是個瓦匠,你們可以叫我安貝達爾博士?!?p>  “安貝達爾博士!哈哈哈……”牢房里爆發(fā)出鬼哭狼嚎一般的笑聲,仿佛杰夫的名字本身就是一個笑話。

  “那么,請問博士先生,您是怎么進來的?”

  “我也糊涂著呢,就這么稀里糊涂地就進來了,我要控告他們!”

  “控告!哈哈哈……”鬼哭狼嚎聲又起,他們的笑點仿佛很低,任何一個字都可以使他們笑個不停。

  “阿米爾,過來,親愛的阿米爾,您來告訴博士先生我們是誰!”

  一個小個子的無賴從人群中擠出來,臉上帶著剛從一個寡婦手里訛詐來5派士的得意笑容,揮拳打在了杰夫的臉上,杰夫的眼角頓時臃腫了起來。

  杰夫憤怒了。本來,他的修養(yǎng)告訴他,打人和罵人是粗魯?shù)?,是馬車夫的行為,但當他落入馬車夫們的手里的時候,就如同一個人掉進了糞坑里,渾身必然也沾染上糞便,他回手也打了那個阿米爾一拳,那個阿米爾的眼眶上也腫了。那些牛糞們也憤怒了,這憤怒來得是那么的強烈,就連當年英國人統(tǒng)治印度的時候,他們都沒有過這么強烈的憤怒,對于力量不如他們的憤怒來的最容易不過了。他們對杰夫進行了群毆,就連那個小偷拉茲也趁亂上前踢了他幾腳,仿佛抵消了些他作為小偷給本來毫無瑕疵的自尊心所帶來的恥辱,這樣他便占了很大的便宜。

  杰夫寡不敵眾,以為自己就這樣被無緣無故地打死了,他剛才的憤怒和冤屈被身體上的疼痛驅(qū)散,他昏厥了。

  這時身材瘦小的看守拿著警棍進了牢房,那些威猛高大而憤怒的人群看見警棍,瞬間低眉俯首矮了半截,溫順得像個飽經(jīng)滄桑的農(nóng)婦,因為那個警棍不允許他們有絲毫的憤怒,那些狼性的目光完全被綿羊的目光所取代,那勇士般的體魄像養(yǎng)肥了的肥牛,隨時準備被人宰割,那嘲笑的表情變成了世界上無處不在的諂媚。

  “他還活著。”看守確定完后才離去。

  那些牛糞們各自伸著懶腰,打著哈氣回床鋪上休息了,只有阿米爾捂著浮腫的眼睛恨恨地又踢了一腳杰夫。

  不知過了多久,杰夫醒來,他被人抱著往嘴里滴著涼水。

  原來是那些牛糞。

  牛糞們看著杰夫醒來,都顯得高興起來,仿佛為了自己能夠像印度神一樣能救人而感到沾沾自喜。

  杰夫坐了起來,感覺渾身疼痛,由于失血過多,感覺很疲倦,口渴得很,便就著那碗咕咚咕咚地喝了一氣,這才感覺清醒了些。

  “好些了,親愛的博士?”

  “是的,不過,請你們離我遠些!”

  “請您不要記恨我們!”

  “不會的,我是一個高尚的印度人,你們看見有誰踩了一腳狗屎后悔記恨狗屎嗎?他最多會找機會把腳洗干凈?!?p>  “您說得像是有道理,不過跟我們沒關(guān)系,我們必須打您一頓,這樣,您才跟我們一樣。我們?yōu)槭裁床桓z卒作對呢?因為他們雖然拿著警棍,但他們的骨子里的品性和我們是一樣的,我們是一樣的人,您一旦進到這里,您也跟我們是一樣的人!”

  “不,我是冤屈的,我即便渾身沾滿了狗屎,我也不是狗屎,而你們是真正的狗屎,哪怕你們穿上貴族的衣裳,你們也是狗屎。我要伸冤,我要洗去我身上的狗屎?!?p>  “博士先生,我們并不敬佩您的才能,因為那和這個世界無關(guān),您想伸冤嗎?就那些人冤枉的你,你還向他們伸冤嗎?對于這世界的無助,您跟我們是一樣的,您不要否認您已經(jīng)變成了跟我們一樣的狗屎,承認這點對于您是痛苦的,但您早晚會承認的。”

  “不,在狗屎的眼睛里,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是狗屎,在我的眼睛里卻不是這樣的,全能的神讓我看見了像你們這樣的狗屎或許是向我暗示著什么,不過我相信神,它創(chuàng)造的世界不光有狗屎,還有更高尚的東西?!?p>  “您是博士,我說不過您,不過,該吃飯了?!?p>  這時,獄卒端著食盆走進了牢房,把那盆子往地上一頓正要離去,杰夫用虛弱的聲音喚道:“警察先生請慢行一步,杰夫有話要說,……”

  那個獄卒不耐煩地停住腳步,伸手卻抽出腰間的警棍,阿米爾等人忙制止杰夫,不讓他再說話。

  杰夫卻道:“麻煩您去通知一下拉吉普先生,說我要見他,我有話要說,我是冤枉的,請他……”

  還沒等他說完,獄卒的警棍已經(jīng)劈頭蓋臉地砸向他,他又被打暈在地。

  再次醒來的時候,雖然又挨了幾下打,但卻不再感覺到比最初更加疼痛,那些牛糞打疼過的地方仿佛被麻醉過了,再挨打的時候不再有感覺了。

  杰夫悲憤交加,呆呆地靠墻坐在那里不吃不喝。

  “您還是吃點東西吧!”牛糞們勸說道。

  “你們是一堆沒有靈魂的狗屎,當然感覺不到靈魂的傷痛,靈魂是不知道溫飽的,它只有歡樂和痛苦,此刻,我的靈魂在痛苦中,和這痛苦相比,肉體上的溫飽算得了什么呢?”

  “先生,我相信您是神轉(zhuǎn)世來的,但如果您不吃不喝,您的肉體會等不到您的靈魂快樂起來的那一天,您要伸冤----當然我認為那是不可能的----也要吃東西,否則您會等不到您要伸冤的那一天?!?p>  “謝謝您,狗屎先生,您說得對,沒想到狗屎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既然我已經(jīng)掉進糞坑里了,就把自己當做一坨狗屎吧!”說著,用手抓著那盆里的飯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那些被他稱為狗屎的獄友們的臉上現(xiàn)出了微笑,仿佛看見了別人的頓悟,自己也成了佛一般。

  牢房里暗無天日,也不知被關(guān)了多久,杰夫身上的傷都結(jié)痂了,然后那痂又脫落了,這才聽那獄卒進來喊道,“7391,出來!”

  7391是杰夫的編號。

  此時的杰夫已經(jīng)面目全非了,頭發(fā)胡子都長得連成片,臉色憔悴,骨瘦如柴,身上的衣服骯臟得很,散發(fā)著同樣的牛糞味兒。

  杰夫被帶到審訊室,坐在被審訊的席位上。審訊室內(nèi)已經(jīng)有一個人坐在那里了,卻不是法官,也不是拉吉普,而是一個年長的紳士,那紳士西裝革履,口里叼著上等的雪茄煙,一身的富貴氣質(zhì),吸煙時,手上那金光閃閃的大戒指異常顯眼,那大戒指向外散發(fā)著強大的氣場,這人正是訥爾默達公司的總裁夏爾瑪先生。

  夏爾瑪先生用尖刀一般的眼睛直視著面前這個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天才。

  “您是來審判我的嗎?法官先生?”

  “我是來救你的,但我不是法官,我是夏爾瑪先生?!?p>  “哦,不,我要見法官先生,拉吉普他冤枉我,我要控告他。”

  “住口,你難道不知道你是個罪人嗎!”夏爾瑪先生怒喝道。

  “不,我是被冤枉的,我不是罪人!”

  “看來你受的罪還不夠,我來早了。”

  “他們已經(jīng)把我折磨得不成人樣了,先生,麻煩您讓法官來,我要跟他說話!”

  “你罪孽深厚,誰也救不了你,你犯的是叛國罪,總統(tǒng)都知道這件事,你要被槍斃的!”

  “槍斃我!天吶,我就這樣含冤死去嗎?不經(jīng)過審判嗎?他們有什么證據(jù)?”

  “是的,沒必要審判,證據(jù)確鑿,你的同學(xué)石田巖二是個間諜,你被他利用了,他現(xiàn)在正用你的技術(shù)造福于日本,這嚴重損害了印度的利益,你要知道,間諜罪是通天的罪過,誰也救不了你!”

  “哦,天吶,石田君居然是間諜!您要救我出去嗎?您是誰?難道法官和總統(tǒng)也聽您的嗎?別開玩笑了!”

  “我沒跟你開玩笑!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能救你!”

  “哦,那些牛糞說得不錯,我已經(jīng)是一坨牛糞了,沒人在乎我的死活,我還是服軟些吧,否則,吃虧的是我自己!”

  “你在禱告嗎?這就對了,你該為自己禱告了。”

  “那好吧,我跟您走,您說吧,讓我怎么做?”

  “很簡單,‘戴罪立功’,這是你獲得自由的唯一途徑!”然后,夏爾瑪從懷里掏出幾頁紙來放在杰夫的面前,“這是認罪書,只要你簽個名,祖國會原諒你的無知,你立即就自由了?!?p>  杰夫看都沒看,立即就簽名了。

  然后,夏爾瑪又掏出幾頁紙來放在杰夫的面前,“這是技術(shù)專利轉(zhuǎn)讓合同,你的專利屬于全印度的,不能歸你個人所有,那是不道德的,簽上字,你就算立了第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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