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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三句

第一章 初臨金陵

兩三句 barebear 2090 2024-07-29 15:40:21

  金陵,大梁帝都。

  物寶天華王氣蒸蔚,這里連城門也與他處不同,格外的巍峨堅實。川流不息入城的人流中,一輛青蓬雙轅的馬車不起眼地夾在其中,搖搖緩行,在距離城門數(shù)丈之地停頓了下來。

  車簾掀起,一個月白衣衫,容顏清朗的年輕人跳下車,前行幾步,仰起頭凝望著城門上方的“金陵”二字。

  走在馬車前方的兩名騎士察覺到后面有異樣,回過頭看了一下,一齊撥轉(zhuǎn)馬頭奔了過來。這兩人都是貴族公子的打扮,年齡也大致相仿,跑在前面的一個遠(yuǎn)遠(yuǎn)就在問:“蘇兄,你怎么了?”

  梅長蘇沒有回答,他依然保持著仰望城門的姿勢,表情凝然不動,一頭烏發(fā)被風(fēng)吹起,有幾絲零散地覆在蒼白的面頰上,使得整個人透出一股深邃的滄桑與悲涼。

  “蘇兄是不是累了?”這時另外一人也奔至近前,關(guān)切地道,“就快到了,今天可以好好歇歇?!?p>  “景睿,謝弼,”梅長蘇毫無顏色的唇邊掠過一抹淺淡的笑,“我想在這里再站一會兒……這么多年沒來,想不到金陵城幾乎絲毫未變,進(jìn)了城門后,多半也依然是冠蓋滿京華的盛況吧……”

  蕭景睿微微有些怔忡,問道:“怎么蘇兄以前……來過金陵?”

  “十五年前,我曾在金陵受教于黎崇老先生,自他被貶離京后,就再沒有回來過?!泵烽L蘇幽幽長嘆一聲,閉了閉眼睛,似要抹去滿目浮華,“想到先師,不免要感慨前塵往事如煙如塵,仿若云散水涸,豈復(fù)有重來之日。”

  提起前代鴻儒黎老先生,蕭景睿與謝弼都不由神色肅然。

  黎崇這位學(xué)博天下的一代宗師,雖然受召入朝教習(xí)諸皇子,但亦不忘設(shè)教壇于宮墻之外。在他座前受教之人富貴寒素,兼而有之,并無差別,一時名重?zé)o兩。然而當(dāng)年不知為了何故觸怒天顏,以太傅之身被貶為白衣,憤憤離京,郁郁而亡,誠是天下士子心中之痛。在與梅長蘇一路同行到金陵的相處過程中,蕭景睿和謝弼都覺得這位蘇兄學(xué)識深不可測,一定大有淵源,卻沒想到他原來竟是受教于這位老先生。

  “黎老先生若泉下有知,也不想看到蘇兄你為他傷感,有損身體,”蕭景睿低聲勸道,“你身子不好,我們本來是請你到金陵散心養(yǎng)病的,你若是這般郁郁不歡,倒讓我們這些做朋友的覺得過意不去?!?p>  梅長蘇默然半晌,方緩緩睜開雙眸,道:“你們放心,既然來到王都城下,總要哀念一下亡師當(dāng)年忠心受挫,黯然離京的凄楚之情,豈有一直沉溺憂傷之理?我沒有事的,咱們進(jìn)城吧?!?p>  時近黃昏,晝市已休,夜市未起,街面有些清寂,三人很快就趕到了一座赫赫府第前,“寧國侯府”的匾額高高懸掛,十分顯眼。

  “哎呀,快進(jìn)去通報,大公子二公子回來了!”這時正好是下人們忙著四處掌燈的時候,一個眼尖的男仆扭頭瞅見他們,立即高聲叫了起來,同時迎上來請安。

  三人紛紛下車下馬,客前主后進(jìn)了侯府大門,入目便是一道影壁,壁上“護(hù)國柱石”四字竟是御筆。

  “芹伯,父親母親呢?”蕭景睿問著一個匆匆迎出來的老仆。

  “侯爺在書房,不過夫人今日禮佛,要留宿公主府。”

  “那我爹我娘呢?大哥和綺妹他們呢?”

  “卓莊主和卓夫人已經(jīng)回汾佐去了,卓姑爺和大小姐同行?!?p>  在一旁聽著他們的問答,梅長蘇忍不住失笑道:“真是混亂啊,又是父親母親,又是爹娘的,再加上你跟哪個兄弟都不同姓,不知道的人一聽就暈了。”

  “不知道的人當(dāng)然會暈了,不過景睿的身世也算是一段傳奇了,不知道的人很少吧?!?p>  “謝弼,你總是沒大沒小的,叫我大哥?!笔捑邦9室獍辶税迥?,三個人隨后一齊笑了起來。

  不過玩笑歸玩笑,其實謝弼說的沒錯,蕭景睿的身世由于太離奇,又牽涉到貴胄世家的寧國侯府與江湖名重的天泉山莊,在朝野間的確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二十四年前,寧國侯謝玉離開他懷孕的妻子——當(dāng)朝皇妹蒞陽長公主出征西夏,同年,江湖世家天泉山莊的莊主卓鼎風(fēng)也將身懷六甲的愛妻送到金陵委托朋友照顧,自己前往苗疆約戰(zhàn)魔教高手。誰知天有不測風(fēng)云,一次被民間俗稱為“鎖喉”的疫情突然暴發(fā),為躲避瘟疫,城內(nèi)的達(dá)官貴人們紛紛離開,到附近的清靜山廟避災(zāi),而謝卓兩家夫人巧之又巧地住到了同一座廟里的東西兩院。

  由于山中寂寞,兩位夫人有了交往,彼此都覺得性情相投,常在一處起坐。這天,兩人正聚在一起聊天弈棋,突然同時陣痛起來。其時外面正是電閃雷鳴、風(fēng)雨大作,隨行的仆從們惶惶然地忙亂到深夜,終于有嬰兒的啼哭聲響起,兩個男孩幾乎是先后腳一起落草。

  在一片喜笑顏開中,產(chǎn)婆們捧著這金尊玉貴的兩個小公子到外間準(zhǔn)備好的一個大木桶里給嬰兒浴身。

  就在此時,意外發(fā)生了。

  古廟院中一株空心柏被雷電擊中,一段粗枝轟然斷裂,砸在產(chǎn)房屋頂上,瞬那間瓦碎梁歪,窗欞也被震落,狂風(fēng)猛卷而入,屋內(nèi)燭火俱滅,一片尖叫聲。侍衛(wèi)和婢女們慌慌張張搶出兩位夫人,被嚇得向后跌坐在地上的產(chǎn)婆們也手忙腳亂地摸黑從木桶里撈出嬰孩,逃了出去。

  好在有驚無險,無人受傷,重新?lián)穹堪差D好了產(chǎn)婦之后,眾人剛松了一口氣,就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大問題。

  摸黑被抱出的兩個男嬰,赤裸裸身無牽掛,一般樣皺皺巴巴,一般樣張著嘴大哭,重量相仿,眉目相似,哪個是謝夫人生的,哪個又是卓夫人生的?

  到了第二天,問題更加沉重,因為其中的一個男嬰死了。

  謝夫人既是當(dāng)朝長公主,這件事就不可避免地驚動到了當(dāng)今天子?;实巯轮济鼉杉?guī)е鴭牒⑷雽m,派御醫(yī)滴血認(rèn)親,誰知嬰兒的血居然跟誰的都相融,根本沒有區(qū)別,再一看兩對父母的模樣,皇帝知道事情難辦了。

bareb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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