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六年的冬天對于洛陽來說格外嚴(yán)寒。
短短數(shù)月,先帝駕崩,少帝退位,何太后殞命。
陳留王劉協(xié)成為了大漢新的天子。
洛陽人眼里的天,仿佛不再高不可攀。
只要你拿著長聳猙獰的戈矛,天也能換!
不過,換天,也不是一帆風(fēng)順的。
董卓起初欲要廢立天子,請袁紹赴顯陽苑商議,袁紹不從,董卓大怒。
“豎子!天下事豈不決我?我今為之,誰敢不從?爾謂董卓刀為不利乎!”
袁紹反譏:
“天下健者,豈唯董公?”
爾后橫握佩劍,揚長而去。
袁紹回到家中,前思后想,覺得今次得罪董卓,洛陽不可久留。
況且,董卓在洛陽兵勢滔天,在洛陽反董實在難有作為。
袁紹連夜掛印而去,逃亡冀州。
袁紹是士族領(lǐng)袖,剛剛帶領(lǐng)士族除了宦官,聲望如日中天。
袁紹逃走,士族震動。
偏偏董卓畏懼袁氏威望,不敢追究,甚至以渤海太守之位結(jié)好袁紹。
洛陽士族一瞧,這不跑?等什么呢?
一時間,司隸成了不祥之地,逃者云云。
關(guān)中逃出的士人,回到地方,紛紛招兵買馬,準(zhǔn)備討伐董卓。
……
時間來到初平元年,各地士族彼此往來書信久矣,大事一觸即發(fā)。
廣陵郡功曹臧洪勸說太守張超如是:
“明府歷世受恩,兄弟并據(jù)大郡,今王室將危,賊臣未梟,此誠天下義烈報恩效命之秋也。今郡境尚全,吏民殷富,若動?xùn)⒐?,可得二萬人,以此誅除國賊,為天下倡先,義之大者也?!?p> 臧洪的慷慨陳詞打動了張超,于是他帶著臧洪到陳留去見兄長張邈,結(jié)果一拍即合。
在張邈的引見之下,兗州刺史劉岱、豫州刺史孔伷也接受了臧洪的提議。
陳留太守張邈、廣陵太守張超、豫州刺史孔伷、兗州刺史劉岱聚于洛陽東面的酸棗,歃血會盟。
可到了推舉主誓人的時候,眾人卻無人敢出頭。
張超的功曹臧洪站了出來,血性登臺,慷慨陳詞,誓約同盟。
東郡太守、睢陽人橋瑁,字元偉,膽識不凡,后來也加入了酸棗聯(lián)盟。
橋瑁知道,如今天下的干柴已經(jīng)擺好,只差一個火星,就能爆發(fā)!
橋瑁敢做這個出頭鳥。
他詐作三公移書,傳驛州郡,說董卓罪惡,天子危逼,企望義兵,以釋國難!
一石激起千層浪。
天下響應(yīng)者千千萬,起大兵者六路:
渤海太守袁紹、后將軍袁術(shù)、冀州牧韓馥、河內(nèi)太守王匡、濟北相鮑信、以及長沙太守孫堅。
南北總共十一路人馬旌旗獵獵,虎視關(guān)中:
袁紹、王匡進軍河內(nèi),冀州牧韓馥留鄴城保障后勤,攻擊洛陽北面。
兗州劉岱、張邈、張超、橋瑁、鮑信進軍酸棗,攻擊洛陽東面。
孔伷進軍潁川,攻擊洛陽東面。
袁術(shù)和孫堅進軍魯陽,攻擊洛陽南面。
浩浩蕩蕩的諸侯討董拉開了帷幕。
諸侯全部到達各自戰(zhàn)線之后,商量著聯(lián)軍需要有一個盟主,來統(tǒng)籌全局。
這話是這么說,可其實呢?
是要選一個靶子出來,選一個個子高的出來,天塌了,你給我頂著!
袁紹最終憑借七尺二的凈身高被眾人推舉坐上盟主之位。
聯(lián)軍總算一切就緒,可卻反而沒有動靜了。
不僅如此,彼此之間隨著時間的走表,甚至漸生嫌隙。
最先生出齟齬的是冀州。
主弱臣強,歷來是取禍之道。
隸屬于冀州牧韓馥的渤海太守袁紹卻處處比韓馥強。
論家世,袁紹是四世三公的袁氏子弟。
論聲望,袁紹是士族領(lǐng)袖,名滿天下。
論能力,袁紹領(lǐng)導(dǎo)士族鏟除了壓迫士族多年的宦官集團。
如此主弱臣強,頭重腳輕,焉能不亂。
韓馥是天天睡不著覺,總覺得如坐針氈。
二人成天勾心斗角,哪里還顧得上董卓。
南陽的情況與冀州簡直如出一轍。
南陽太守袁術(shù)雖然聲望與家世都遠(yuǎn)超手下悍將孫堅,但奈何袁術(shù)是個小男人。
袁術(shù)就好比一個坐擁美嬌妻的小男人。
美嬌妻出去工作,大放異彩,他怕美嬌妻拋棄他。
美嬌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又覺得沒有讓人看見我有這么美的嬌妻,不能與他人炫耀,太可惜。
就這樣,袁術(shù)與孫堅“夫妻倆”是整日里忙家長里短,對于董卓也顧不上了。
東邊的情況比北邊的冀州與南邊的南陽還要糟糕。
劉岱向橋瑁借糧,橋瑁不許,劉岱直接殺了橋瑁。
本來浩浩蕩蕩展開的討董大戰(zhàn),結(jié)果壓根和董卓沒一毛錢關(guān)系。
十一路諸侯對于董卓造成的最大傷害也許就是袁紹就任盟主時候發(fā)的討董檄文了:
“余曾讀秦紀(jì),趙高跋扈而李斯附逆,則百二秦關(guān)一朝易主,非喪于楚漢,但毀于權(quán)奸而已。
西涼董卓,嘗有不臣之心,饕餮放橫,傷化虐民,為君子所不齒也。
方以卓為諸侯,輒承資跋扈,肆行兇忒。彷徨東裔,蹈據(jù)無所。自群兇犯駕,天子勢弱,卓行廢立之舉。豺狼野心,潛包禍謀,卑侮王室,敗法亂紀(jì),群談受誅,腹議蒙戮,百寮鉗口,身處三公之位,而行桀虜之態(tài),污國虐民,毒施人鬼,加其細(xì)政苛慘。
歷觀載籍,暴逆不臣,貪殘酷烈,於卓為甚。”
袁紹檄文罵的痛快了,但是洛陽的叔父袁隗與袁氏二十余口都為此成了董卓的刀下亡魂。
……
袁隗的死訊傳到昌邑的時候,袁遺正在郡庫視察最后一批武器、兵甲。
袁遺命閆行將全郡的優(yōu)秀鐵匠聚集一堂,經(jīng)過一個多季度的鏖戰(zhàn),終于完成了全部軍器的鑄造。
閆行看著面前一扎一扎的白綢帶與一件件墨黑的軍衣被打包送往城外軍營。
之前他不明白為什么是黑衣,還要白綢帶。
今天袁隗的死訊送到,他明白了,但又沒有完全明白。
“主公,你早就知道……?”
“豈止我知道,我的那位堂兄袁本初難道不知道?
他難道不知道!
他知道!
但他還是起兵了,而且為了他那可憐的虛榮心,做了那個勞什子的盟主!
呵,發(fā)了一份氣蕩回腸的討董檄文?
而他口口聲聲說的討董呢?董賊現(xiàn)在還在洛陽安然無恙!”
袁遺將桌上的墨黑大旗舉起,揮舞著扯開旗面,上面赫然寫著個大字:袁
袁遺右手細(xì)細(xì)摩挲著字里行間,感受著軍旗的肅整與冷漠。
“青山,通知四位將軍,明日城外大營整軍出發(fā)!”
……
二鹿躬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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