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周燁隨著盧陽進(jìn)到家里，寬敞的客廳，水晶吊燈散發(fā)著柔和的光亮，沙發(fā)旁的角凳上放著一盆翠綠的盆栽花卉。
盧陽的母親聽見開門聲，穿著件碎花睡衣，松散著披肩卷發(fā)從臥室里走出來。盧母原本板著臉，看見開門進(jìn)來的盧陽身后還跟著周燁，愣了一下，回過神微微一笑說，“哎呀，來客人了，快請進(jìn)?！北R母閃身進(jìn)了臥室稍作梳妝，重又走出來。
盧陽和周燁坐進(jìn)沙發(fā)上，笑著對母親介紹說，“這是我大學(xué)同學(xué)周燁，才子，剛從山西太原過來的?！?p> 盧母高興地說，“哦喲，真是一表人才，怎么，你倆喝酒了？”
周燁站起來禮貌的說，“阿姨好，我今天下午到的青島?！?p> “我給周燁接風(fēng)，喝了點啤酒?！北R陽解釋道。
“好孩子，別站著，坐下說，盧陽請你吃的什么？”盧母關(guān)切地問著。
“都是青島的名吃，味道特別好?！敝軣詈┬χf。
盧陽仰臉靠在沙發(fā)上聽著母親和周燁說話，一陣眩暈襲來，有點要嘔吐的感覺，他使勁睜大眼睛提神，思量著明天一早用手機聯(lián)系周詩文問問葉子的病情。
“媽，我爸呢？”盧陽插一句問道。
“又辦案子去了。”盧母面色顯得無奈。
周燁感嘆的說，“叔叔工作真辛苦！”
“你叔叔干了一輩子警察，經(jīng)常這樣，”盧母抬手拿起杯子對周燁說，“孩子，喝點什么，咖啡還是泡杯茶?！?p> 周燁不自然的欠身，咧嘴笑著說，“阿姨，謝謝，不用了，盧陽已經(jīng)讓我吃飽喝足了?！?p> 盧陽母親沒有勉強，熱情地和周燁聊了一會，又忙前忙后地招呼著周燁洗漱完畢才回到自己的臥室。
當(dāng)周燁進(jìn)到盧陽的臥室，好奇心的駐足環(huán)視一下，房間不大，側(cè)墻有一組衣柜，一張大床幾乎把房間占滿，床頭靠窗的位置有一個小電腦桌。
兩人脫去外衣舒展身體躺在床上，意猶未盡小聲聊著。
盧陽問道，“實話實說，你到底為什么把工作辭了？”
周燁的突然到來讓盧陽感到有些不尋常。在菜館的小包廂里，周燁曾說他內(nèi)心燃起了創(chuàng)業(yè)的沖動。盧陽暗思他下定決心辭職后，隨時可以通過各種通信方式和自己交流如何創(chuàng)業(yè)，而且，依他的性格也不至于這么沖動，毫無征兆地從太原趕來。
周燁嘻嘻笑著說，“哎，工作太無聊，沒勁，真的！還有那個趾高氣揚的魔鬼女上司，天天追求我，我可是有理想的人，她叫我?guī)浉绲臅r候，我的雞皮疙瘩能堅挺一個小時。我實在是待不下去了，我想，既然你也沒什么事情做，不如咱倆一起闖闖吧，人生無憾！”
盧陽并不相信他說的“魔鬼女上司”，嘲諷地說，“瞎扯，你沒錢沒顏值，怎么可能有這樣的艷遇？”
周燁臉色露出不耐煩，“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吸引她的地方，但是，你不知道我的心靈深處只有楊梅嗎？如果我沒有人品，楊梅當(dāng)初能跟我在一起嗎？”
提到大學(xué)同班的楊梅，盧陽印象深刻。楊梅很愛笑，只要和她聊上幾句就能開心地笑起來。盧陽曾經(jīng)懷疑楊梅或許知道自己的這個優(yōu)點，用她純美的笑聲贏得了全班的好評。
盧陽清晰的記得大二時，周燁和楊梅開始了熱戀。有一次，盧陽回宿舍取籃球時撞見他倆緊緊相擁地?zé)嵛侵校_門的響動竟然沒有驚擾到他倆，倒是盧陽目瞪口呆的小愣片刻才轉(zhuǎn)身跑走。
那段時間，無論是上課時，還是在同學(xué)們的玩鬧中，周燁和楊梅忘我境界的熱吻場景總是不經(jīng)意間在盧陽的腦海中浮現(xiàn)，他甚至覺得自己的神志漸漸恍惚。后來，他絞盡腦汁的寫詩，他發(fā)現(xiàn)寫詩可以自療似得忘記那個激情場景，一首首詩翻來覆去地斟酌，時間一久便會達(dá)到忘我的境界：一只鳥兒，翅膀有聲的從頭頂飛過，你可是在炫耀你的世界，可以自由自在的飛，流浪的小狗雕塑狀看著垃圾桶，你可是在回憶被丟棄的傲骨。
那段時間，盧陽不管見到什么都刻意的觸景生情，一天能寫滿一整沓稿紙。
兩人沉默小許，盧陽打破沉默說，“那你咋跑了，害怕經(jīng)不起時間的考驗，還是怕女上司的化骨綿掌把你拍碎了?！?p> “復(fù)雜著呢，在公司里，一心想著輸出我的才能，讓她一攪和，我在同事的眼里成了小白臉。她的上司就是他爸，說明白點，那個公司就是她爸的。但我這個人清高，你了解我，感情特專一?！?p> “哎呦，你可真會夸自己。我怎么就沒有這樣的奇遇，我的人生經(jīng)歷就差這段歷史了?！北R陽故意嘖嘖感嘆，他懷疑周燁所說的真實性。于是，腦筋一轉(zhuǎn)的問道，“如果她不是趾高氣揚的那種，始終對你溫柔體貼，就化骨綿掌一個套路，你還會辭職嗎？”
“這個我不知道，盧陽，我還年輕，別說這些讓我費腦力的假設(shè)?！?p> 周燁似乎累了，平展的躺在床上，凸起的肚子上下起伏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屋頂。而盧陽則陷入了沉思，他想起了周詩文那雙淚水汪汪的眼睛，內(nèi)心立時掀起波瀾，對周詩文一見鐘情的愛慕讓他心境難安。
周燁突然出聲，又提起飯桌上的話題，“你說咱倆第一桶金從哪開始，大蒜？大蒜真是個好東西，一個個像金元寶似得?！?p> 盧陽聽周燁一說有些驚訝，飯桌上原本只是幾分玩笑的話，他倒是很上心。他稍作停頓說，“網(wǎng)上說大蒜的價格又開始漲了，賣大蒜也是一門生意，有點錢就能搞批發(fā)，試試也無所謂，反正年輕唄，能承受打擊。”
周燁神秘兮兮的問，“你能拿出來多少本錢？”
“兩萬?！北R陽伸出兩個指頭，反問著，“你能出多少？”
周燁伸出一個指頭，停了一下說，“一萬?！?p> 盧陽看了一眼周燁，不屑的說，“我還以為你有十萬，你上班時間長，怎么比我窮，這點錢真是牛刀小試呀！”
“不是跟你說了嗎？碰見了一個魔鬼女上司，對我因愛生恨，獎金基本被扣光，我找楊梅再借點錢?！?p> 周燁費力的彎腰起身，從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機，打開微信找到楊梅，又躺倒在床上。
盧陽在一旁看著周燁和楊梅文字聊天時臉上的表情忽喜忽憂，心里生出一絲羨慕?；叵肫鸫髮W(xué)期，可以用“昏昏噩噩”來形容的過去了。記得畢業(yè)聚餐時，曾經(jīng)對他笑盈盈嚷著一起看電影的那個女同學(xué)，對他已經(jīng)視而不見，卻和另一個臉上掛著幸福感的男同學(xué)親密的說說笑笑，那件事曾經(jīng)讓他心里久久的失落感。
楊梅發(fā)來一條語音消息，“盧陽，你要盡地主之誼哦，大餅要是瘦一點，我可要拿你是問哦?！?p> 盧陽回過神來，從周燁的手里拿過手機，給楊梅回復(fù)了一條語音消息，“他要是瘦了，你得感謝我，你不是讓他減肥嘛！”
“呵呵呵，那是以前，早點休息吧，晚安?！笔謾C的揚聲器傳出楊梅開心的笑語。
“ＯＫ，晚安?！北R陽說完把手機遞給周燁，感慨的說，“我怎么就羨慕楊梅鐵鐵的信你呢？要是做大蒜生意，咱倆第一步先干什么？”
周燁隨口回答，“上網(wǎng)查查那里的大蒜最便宜?！?p> 盧陽心情變得有些煩躁地說，“這種生意看似簡單，其實想想都挺累人的，批發(fā)進(jìn)來批發(fā)出去，咱倆擺攤零售就免了，半斤二兩的賣到猴年馬月呀?！?p> 周燁安慰道，“那是，必須是大宗生意，掙到錢打算干什么？”
盧陽說，“把我寫的詩出版啦，‘花也自然，果也自然，相逢何須問時節(jié)，’你覺得我這句會不會變成千古名句。”
周燁噗嗤一笑說，“盧陽，這是你幾年級寫的，挺佩服你的執(zhí)著，上次聽你說又投稿了?！?p> 盧陽低沉的說，“是呀，又投稿了。今天真巧，美術(shù)館碰見以前到咱們學(xué)校交流的校園詩圣，我投稿的那個期刊主編，可惜沒機會展示我寫的詩，沒等我說句完整的話，他就消失了，要是他看過我的投稿，應(yīng)該能從我念的第一句想起點什么吧?！?p> 周燁瞇著眼說，“哦，想起來了，那個在學(xué)校禮堂演講的詩人，讓你激動的晚上失眠，你每次投稿都石沉大海，應(yīng)該死心了吧?！?p> “我也不說什么理想抱負(fù)，人總要有點愛好吧?！?p> “對呀，當(dāng)成愛好就行了，出不出版不重要，節(jié)省紙張呀，也可以傳到你的微博上。”
“大餅，你不懂一個文學(xué)愛好者的鉛字情結(jié)，我現(xiàn)在才明白，大學(xué)幾年，被你們的虛偽無知害慘啦，我那時不管寫點什么，你們都大驚小叫得一片贊聲，讓我飄飄然的掉進(jìn)井底。”
“夸你是出于禮貌，就像你硬是塞給我一杯白開水，我總得說聲謝謝吧。”
“謝謝就行了，干嘛山泉甘露瓊漿玉液的一通虛偽？讓我以為我的洗腳水都是神仙水?！?p> 兩人斗了一會嘴仗，都默默的躺著。過了許久，盧陽轉(zhuǎn)過頭，看見周燁眼神直愣愣地發(fā)呆。
“想啥呢？”盧陽問。
“想我媽！”周燁慢吞吞的回答。
“這話說的像未成年似得，你生病了嗎？”盧陽伸手摸了摸周燁的額頭。
“沒有，我沒病，出來的時候，我跟我媽說，我找了一個外企的工作。”
“你變化太快了，連老媽也騙?！北R陽調(diào)侃道。
“你不了解我家的情況，我說真話她生氣。”周燁解釋道。
“大餅，要是你媽知道你在我這里失業(yè)著，那可怎么辦？”
“你又不是告密的那種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萬一我媽問你別說錯了?！?p> “我先睡了，明天再聊吧?！?p> “你快睡吧，我看看網(wǎng)上有沒有炒大蒜的攻略?！敝軣钅闷鹗謾C，手指滑動著手機屏幕。
盧陽閉上眼睛，感覺身體很是疲憊，不一會兒便陷入了沉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