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適應(yīng)，盧陽和周燁對后堂的每個角落都不再陌生，漸漸地和周圍的同事也能聊得開心，不再有剛來時的不適感。
盧陽手頭上的活計也變得順手了，他一邊麻利地忙碌著，一邊和周燁閑聊著，“現(xiàn)在覺得挺輕松的?！?p> 周燁滿不在乎地說，“我一直都覺得特輕松。”
“雖然身體累，但是，不像以前在單位那樣被呼來喚去的，精神上累?！北R陽感慨道。
“看來你比較適合簡單的工作，我以前上班應(yīng)酬太多，上班看領(lǐng)導(dǎo)臉色，下班還得陪領(lǐng)導(dǎo)喝咖啡呀，泡酒吧呀，KTV呀！那個煩呀！”周燁抱怨地說。
“嗯啊，嗯啊，”盧陽故意大聲清清嗓子說，“在我面前端得真穩(wěn)，接著吹?！?p> “盧陽，我發(fā)現(xiàn)一個人有所得就會有所失，現(xiàn)在是創(chuàng)業(yè)迷茫啊?！敝軣钫f道。
“想辦個養(yǎng)殖場，竟然找不到地方，要不，找時間問問張大爺，他認識的人多。”盧陽思考的神情說。
“盧陽，不知道需要多少錢？”
“我心里也沒底?！?p> 說到創(chuàng)辦養(yǎng)殖場的事情，盧陽心里變得凝重。畢竟，兩人沒有參與過經(jīng)營養(yǎng)殖場的經(jīng)歷，其中方方面面的事情一無所知?；叵肫鸫髮W(xué)實習(xí)期的生活，是段無憂無慮的記憶，一本新書沒翻動幾頁實習(xí)期就結(jié)束了，東拼西湊的寫了一篇論文，現(xiàn)在連論文的題目都忘記的干凈，根本談不上得到過什么有意義的人生閱歷。
有一天中午，悶熱的天氣，洗碗間比起以往格外地忙碌。盧陽和周燁看著一箱箱被送進來的碗筷，加快速度忙碌著。單調(diào)重復(fù)的活計讓周燁感到無聊，他小聲哼唱起流行歌曲，“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
盧陽聞聲也跟著活躍氣氛地唱起來，“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p> 周燁忘詞的問著盧陽，“下一句歌詞是什么？”
盧陽停頓片刻說，“我也忘詞了。”
兩人‘哈哈哈’開心笑起來，“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嘻唰唰?！敝灰痪涑~的自娛自樂起來。
周燁隨著曲調(diào)扭動圓滾的腰身，很是合拍的傳遞著帶有殘羹的碟碗，盧陽接過，隨著節(jié)奏將碟碗里的殘羹刮掉放進洗碗池。
兩人的聲調(diào)越來越高亢，唱音爆棚，不時引來其他工友好奇的旁觀。
朱守家聽到唱歌聲跑過來，咧著嘴只一句，“你倆神經(jīng)??！”便笑著回去。
服務(wù)生小冉探目進來笑嘻嘻的，“哈哈哈，刷碗哥唱得挺帶勁的?！闭f完轉(zhuǎn)身忙去了。
“呵呵呵……”平時很少言語的李阿姨，在旁被逗笑的滿面通紅。
盧陽和周燁更加得意，起勁的舞唱著。突然，洗碗間閃進來一個年輕女孩，新嶄嶄的白色高頂廚師帽，只露出耳際烏黑秀發(fā)。盧陽和周燁不約而同的嘎然停下笑鬧的舞唱，那女孩像是經(jīng)過，黑亮的眼睛，淺笑地對李阿姨說了一聲，“李阿姨好！”步履輕快的從另一個側(cè)門出去了。
周燁見那女孩步履輕盈得出了側(cè)門，趕忙問著李阿姨，“這女孩是咱們這的？怎么沒見過？”
李阿姨解釋著說，“她叫童靜，也是剛來不久，在面點房，跟著楊師傅做面點?！?p> 周燁轉(zhuǎn)過臉對盧陽說，“長什么樣都沒看清楚。”
盧陽故作皺眉的說，“長得什么樣跟你有關(guān)系嘛，淡定?！?p> “你這話不對味呀，隨便問問有啥不行的。”
“有啥緊張的，我隨便說說?！?p> 忙過了中午時分，盧陽和周燁隨著李阿姨去吃飯。進了大飯廳，盧陽舉目環(huán)視了一下周圍，猛地發(fā)現(xiàn)童靜坐在角落的一張桌子，她不經(jīng)意間的抬頭，正好和盧陽的目光碰在一起，盧陽只覺得她的眼神一閃得避開，低下頭去，隱在餐桌一圈聳立的廚師帽中。
周燁看著餐桌上的菜盆，不滿的嘟囔著，“啊呀呀，這菜看著都沒胃口?！?p> 已經(jīng)臉熟的孫滿泉端著碗說，“兄弟，白吃還嫌不好。”
“周燁，沒想到你胖墩墩，扭幾下還挺有意思的?！敝焓丶夷樕蠋Φ恼f，完全沒有初次見面時的生硬。
周燁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說，“咋嘀，剛才笑話我倆了?！?p> 小冉招呼著盧陽，“你磨磨蹭蹭的，趕快吃呀。”
“不客氣，我飯量小，幾口就飽了?！北R陽坐下來，用筷子夾了一口菜說，“朱守家，別小瞧周燁，以前在學(xué)校是街舞隊的主力?！?p> 盧陽話音剛落，頓時滿桌一片噴飯的狂笑。
“他媽嘚，真逗，就他的身材還街舞呢?！毙∪?jīng)_著盧陽邊笑邊說，把‘的’字的發(fā)音，故意改成平聲的‘嘚’字，而且拖著長音，聽起來不再是惡味十足的口頭禪。
“以前沒這么圓，但是，現(xiàn)在底子還在。”周燁趁興站起來，很有造型的做了幾個街舞的動作，更是給熱鬧的氣氛添了一把笑料。整個大飯廳的目光都被他們的笑聲吸引過來，周燁見狀反而怯場似的蔫坐下去。
“他媽嘚真有才，再來一個!”小冉樂的開心，起勁的鼓動周燁。
“跳得不錯，真的不錯，再來一個?！敝焓丶乙娭軣顭o動于衷的低頭吃飯，笑呵呵的邊說邊推搡著周燁。
周燁坐的很穩(wěn)的說，“不行，場合不對，有機會再說吧?！?p> 趙部長從鄰桌走過來說，“你倆像一對活寶，這么多人讓你倆逗成這樣了。”
周燁憨笑的說，“不說不笑，活著沒勁。”
“真有兩下，胖乎乎的看不出來。”趙部長見盧陽起身向外走去又說，“怎么？吃飽了，飯量跟個小雞似的?！?p> “哦，吃飽了，出去溜達溜達?！北R陽應(yīng)了一聲，便向更衣室走去。
走進更衣室，盧陽打開自己的衣柜，從背包里取出筆記本電腦坐在凳子上將電腦開機，只翻了幾個網(wǎng)頁，就思緒縈亂的合上筆記本電腦。他暗自回想著，也許是畢業(yè)后第一份工作來的太順利，輕易的放棄了在別人眼里很是羨慕的工作。辭職的當(dāng)初，不再被大大小小的領(lǐng)導(dǎo)呼來喚去，著實讓他感覺丟掉包袱似得輕松?？山酉聛淼那舐毢徒?jīng)歷，讓他體會了另一樣的感受，進了這個門是西裝革履，白領(lǐng)的優(yōu)越感，進了那個門從頭到腳的工作裝，灰飛塵揚的工作場景，一家企業(yè)有一家企業(yè)的特點。
周燁的到來讓他不再感覺形只影單，而且，兩人動力滿格的創(chuàng)業(yè)沖動，讓他一下子充實起來，卯足了勁，只等有個創(chuàng)業(yè)的項目。
盧陽又想到周詩文，有些懊惱自己，心里不由控制的打開情愛之門，還沒體驗過一絲一毫的相戀之醉，卻陷入萬分飄渺的單戀之苦，何時是個盡頭。他悶悶不樂得翻出手機里周詩文的短信一條條地回讀著。如此漂亮才氣的女孩，不乏追求者的。想到這里，他心里泛起酸楚，莫名的被奪愛的感覺。于是，找著話題給周詩文編輯短信：想起南京火爐似的天氣，很想知道夏天你是怎么消暑的。
盧陽的短信發(fā)出去有些時間，卻遲遲不見回音，他的心情從暗潮涌動轉(zhuǎn)到焦慮，從焦慮轉(zhuǎn)到煩躁，最終沒有收到周詩文回復(fù)的消息，失落滿懷得離開更衣室。
盧陽進到洗碗間，看見小冉和周燁嘀咕著什么。
周燁見盧陽進來打著招呼說，“到哪兒閑逛去了，找了你一圈沒見人。”
“去更衣室看看電腦。”盧陽解釋了一句，接著說，“你倆密謀什么呢？”
小冉帶著詭秘的表情對盧陽說，“有家五星級酒店招人，待遇比這強多了?！?p> 盧陽半信的說，“路邊社新聞吧，真的嘛？”
小冉說，“馮姐的男朋友去了幾個月，說是待遇很好?！?p> 盧陽在上班了幾天之后，才知道那天來翠云樓應(yīng)聘時，那位身穿紅緞旗袍給自己指路的女孩，年輕的員工都稱她為馮姐，她的言談舉止開朗，人緣極佳，她的男朋友以前也在這里打工。盧陽與馮姐見面多了變得熟識，越來越喜歡她開朗隨和的性格，兩人相處愉快，常常聊著聊著笑得前仰后合。
周燁思考片刻對小冉認真的說，“這里好歹也是名店，干著多穩(wěn)定呀?！?p> 小冉口氣中透著猶豫，“我有點想去，但是，這里干熟了，有點舍不得?！?p> 周燁說，“多不了幾個錢，要是待遇差距特別大，馮姐為啥不跟著她男朋友一塊過去？我是不會去的，在這里不用拋頭露面，萬一讓我端菜呢，打死不去?！?p> 小冉說，“他媽嘚，老子待在這里不動了，不聊了，我去忙啦?！?p> 盧陽看著小冉離開的背影，無聊地哼唱起來，“睡在我上鋪的兄弟，睡在我上鋪的兄弟……?！?p> 周燁無奈地看著盧陽說，“你又忘詞了，我暈，從來沒見你完整的唱過一首歌?！?p> 盧陽惡作劇似得唱的音調(diào)更高，“你曾經(jīng)問我的那些問題，如今再沒人問起…”
“哈哈哈！”洗碗間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洪亮爽朗的笑聲，兩人扭頭一看，原來是翠云樓的廚師長，大家尊稱的廚神叔。他身形圓胖，步伐沉穩(wěn)，開懷笑著從隔壁熱菜間走進來。
盧陽和周燁不約而同肅然起敬地說，“廚神叔好！”
廚神叔中等個頭，因胖而顯得身形沉重，“哈哈”笑起時，油光的頭頂幾道橫褶很顯眼，操一口地道的四川音說道，“你們倆個真是有朝氣哈，好得很。”
周燁憨厚地表情說，“廚神叔，您過獎了。”
“我就是喜歡你們這樣子的年輕人，心情好，上班再苦再累的活，干著也起勁?！睆N神叔福態(tài)的臉笑起來很親和。
盧陽接過話說，“廚神叔，您說的對，現(xiàn)在我倆刷碗就像玩似的。”
“好得很，我前面聽見你倆個唱‘洗刷刷’，聲音響的很，熱鬧的很，現(xiàn)在閑了，過來看看?！睆N神叔的說話聲總是洪亮有力。
周燁解釋說，“廚神叔，洗碗的工作太單調(diào)，我倆是無聊才亂唱的，打發(fā)時間的。”
“好得很，又解悶又提精神。”廚神叔滿意地眼神看著周燁說，“我年輕的時候，也是活躍的很，一天到晚不覺得累，現(xiàn)在老嘍，吃的藥比吃的飯多?！?p> 盧陽認真地說，“廚神叔，我覺得您的身體特硬朗?！?p> “那里哦，看見你們，我明顯感覺自己真的老嘍，你們好好干，以后跟著我，將來一定會出息，呵呵呵，不打擾了?！睆N神叔說完，挪動腳步向門外走去。
盧陽目送廚神叔走出門，納悶的小聲說，“廚神叔說‘以后跟著我’，什么意思？”
周燁也是不解的說，“不知道?！?p> 盧陽猜不透廚神叔的話有何深意，隱約覺得將來自己當(dāng)上采購員，或許會和廚神叔在工作利益上有什么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