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陽沒有料到的是,小冉領到工資后便辭職了。菜館開門的時間,小冉發(fā)來一段很長的微信,大致意思是媳婦小紫替親戚的竹編作坊銷售竹編制品。最初,他倆選擇在夜市擺攤,竹編制品買的人很少,后來,小紫用一些亮燦燦的小珠子在竹編上點綴,原本普普通通的竹編制品變得精致了,在夜市上變得非常好賣,兩個人用積蓄的錢,租下一個門面店,此后專門加工經(jīng)營竹編制品。
微信末尾,小冉說希望盧陽跟他一起干,把生意發(fā)展到網(wǎng)店上銷售。這很是刺激盧陽,他暗想原本靠著自己打工吃飯的小冉,夜市擺攤掙了一點錢,竟然要他把菜館關了改行,未免太低看自己。
盧陽心里不痛快,背著手在餐廳來回走動,這些天,他有一個猶豫不決的念頭,他想找個傳媒途徑來宣傳菜館,他看了很多網(wǎng)絡主播品嘗美食的視頻,臉上掛著享受的模樣,妙語連珠的評論美食,他覺得這是很有效果的廣告宣傳。
馮姐比平時晚了很多才來上班,穿著一條牛仔褲,一件很顯身材的緊身短外套,嘴唇涂著淡淡的潤色口紅,她進門在吧臺停頓了一陣子,眼睛看著盧陽心事重重的樣子來回踱步,開口關心的問道,“你想什么呢?”
“為了思考而思考?!北R陽扭頭看一眼馮姐,心不在焉的回答。
“沒辦法和你聊了,你和梁晨晨進展的怎么樣了。”
“她微信上說,今天要來一趟?!?p> 盧陽無心和馮姐閑聊,他一直在琢磨,神級的網(wǎng)絡美食主播不請自來的到菜館消費,這近乎于冥冥中不可預知的運氣成分,他想撇下菜館幾天,主動的去找網(wǎng)絡美食主播談一談廣告宣傳,獻上一筆酬金,讓自己的頂樓鮮美名遠播。
當馮姐知道了小冉辭職的事情很是生氣,埋怨他在這個關鍵時刻離開菜館。盧陽聽了心里很感激馮姐站在自己的立場說話,腦子里不由得又冒出想雙手捧著馮姐的臉深情地親吻她的嘴唇,不過,他的思緒很快的回到現(xiàn)實,馮姐最終也會離開菜館的。
過了中午吃飯的時間段,梁晨晨不緊不慢的走進菜館,笑意滿臉的和盧陽閑說幾句。馮姐給梁晨晨端來一杯水,兩人禮貌的彼此相視而笑。
盧陽見店里客人都已走盡,安頓好梁晨晨坐在靠窗的餐桌,跑進后廚做了幾道菜品,其中一道菜是他上次提起的酸辣土豆絲,招呼馮姐坐到一起邊吃邊商量著菜館的裝修設計。
梁晨晨很高興盧陽的用心款待,說話的聲音顯得很親近,細心講解她的設計改動,餐廳地面鋪上?;纱u,提升餐廳整體的視覺感,菜館的大門做出門樓樣式的造型,這樣可以省去隔斷墻占用的餐廳面積。
盧陽心里對菜館大門的設計不是很稱心,還是覺得自己設計的隔斷墻更顯內秀。
馮姐很少插言梁晨晨的裝修設計,盧陽忍不住的問道,“馮姐,你覺得怎么樣?”
馮姐思考的說,“設計的不錯,只是裝修要花很多錢吧?!?p> 盧陽犯愁的說,“生意,裝修,對我而言都是負重感強烈?!?p> 馮姐接過話說,“是呀,不能想,一想就覺得渾身沉甸甸的?!?p> 盧陽玩笑一句說,“難怪有裸奔的人,身上一根羽毛的負擔都沒有,挺解壓的?!?p> 馮姐絲毫不覺得盧陽的話有趣,嗔怒的語氣說,“別亂說,惡心死了,那就是病態(tài),我要是警察,讓裸奔的人光溜溜的挨鞭子?!?p> 盧陽不由得眼睛圓睜的說,“呀呵,你腦子里還有這樣殘忍的想法?!?p> 馮姐振振有詞的說,“怎么是我的想法殘忍,新加坡就有鞭刑,專治欠抽的人。”
梁晨晨不適應他倆較勁似的談論,沉默著,低頭看著平板電腦,不時的手指輕劃電腦屏幕。
馮姐和盧陽爭論著,隨手的拿起筷子吃一口菜時,看見沉默不語的梁晨晨,忽而臉紅的對她說,“哎呀,不好意思,又亂聊了。”
梁晨晨連忙抬起頭,微笑著說,“我一直聽著呢,我覺得盧陽說不過你,不過,你倆辯論起來很有意思?!?p> 盧陽雖和馮姐談興正濃,也趕緊把話題回到裝修的事上。三個人圍繞店里裝修談了很多想法,盧陽默算著自己銀行賬戶的存款數(shù)字,苦惱著,如果父母不支持自己,很難完成讓自己滿意的裝修風格。
梁晨晨不知盧陽內心雜陳,暗猜盧陽眉頭微皺的只是對裝修設計不盡滿意,于是,很有耐心的告訴盧陽,之后,她會重新考慮餐廳陳設的風格與餐廳整體布局的搭配。
菜館裝修設計的事情告一段路,盧陽心里還有些許寬慰的是小冉夫妻辭職后,頂樓鮮的生意倒也沒受到影響。付巨山在店里機靈肯干,一個人頂起幾個人的工作,洗菜,切菜,打掃衛(wèi)生,各種雜活,他瘦小的身影忙碌在菜館的每個角落,甚至有片刻的功夫看不見他,盧陽心里都會琢磨這家伙又在忙什么。
盧陽有時覺得,付巨山只是想來學廚,想學會可以當成職業(yè)的一技之長,自從他來到店里,自己反而成了幸運的人,得到一位如此肯干的員工,這是他認為他的人生為數(shù)不多的幾件幸運之事。他不必再為找不到能干的新員工煩惱,他回想自己當員工的幾段經(jīng)歷,和付巨山相比真是天壤之別,他根本算不上一個能干的員工,如今,也算不上一個有才能的小菜館老板。
有一天,一大早,店里的其他人還沒來上班,盧陽獨自來到店里坐到靠窗的椅子上,望著窗外心里泛起凄涼,師父在菜館時積攢起來的生意人氣讓他折騰的所剩無幾,菜館幾名員工先后離職也似預示著菜館快撐不下去了,落得樹倒猢猻散般。那些在青島開分店的豪言,可以說是變成讓他臉紅的空想,他懊惱無比,美好的創(chuàng)業(yè)愿景一次次落為空想,他不甘心自己連個小生意都做不好。
付巨山從后堂出來,腳步很輕的走近盧陽說,“盧哥,咱們是不是該進一些白酒了,我看吧臺不多了?!?p> 盧陽扭頭見付巨山笑嘻嘻的,和剛來時的生硬相比,對自己有了幾分親近,他隨口問了一句,“小冉走了,你還打算干下去嗎?”
付巨山坐到盧陽旁邊的椅子上,臉色憋紅的說,“盧哥,我認準你了,我一直跟著你干,就算不給工資都行。”
盧陽眉頭一皺說,“瞎扯,沒錢你還能跟著我嘛?”
付巨山聲音很低的說,“我想學廚,你是不是看不上我。”
盧陽冷笑一聲說,“哎,你學會了呢?將來自己開店,掙錢?!?p> 付巨山急忙搖頭的說,“盧哥,我就想學點本事,我看電視里那些大廚,做出來的菜特別招人喜歡,我要是那樣多有臉面。”
“你小子真想學廚,好吧,我教你,反正,滿世界的只有你想跟我學。”
付巨山一聽到盧陽答應教他廚藝,臉上露出驚喜,瘦小的身體要行跪拜禮。盧陽從未經(jīng)歷過這樣的事情,被他嚇了一跳,又覺滑稽可笑,慌忙的阻止了付巨山太出格的舉動。
盧陽的手機突然響起鈴音,他一看是馮姐的,電話剛接通,便聽到馮姐興奮歡快的聲音,“盧陽,告訴你件事,我懷孕,在醫(yī)院剛剛檢查完,我老公高興的圍著我蹦來蹦去的,像個小孩一樣?!?p> 盧陽回想之前,時常聽馮姐抱怨她老公的酗酒惡習,心里總有她夫妻二人關系不和諧的感覺。馮姐突然說出懷孕的消息,盧陽意識到自己不過是在杞人憂天而已。
盧陽望著窗外,揚聲說,“恭喜恭喜,你要當媽媽了,挺突然的。”
“我也是覺得特別突然,哎呀,怎么稀里糊涂的就懷孕了,好多天沒來大姨媽,我發(fā)現(xiàn)不對勁,到醫(yī)院檢查果然是懷孕了。”
盧陽聽馮姐毫不避諱的講到女人的私密事,心里很是異樣,感覺自己的臉頰微微發(fā)熱,腦海里浮現(xiàn)出馮姐涂著唇膏的潤色嘴唇,也不由得暗想,馮姐的老公如果在旁邊聽到他倆的談話一點都不在意嗎?
和馮姐通完電話,盧陽輕聲嘆口氣,腦海里思潮翻滾,難道說人生時光真如一輛旅列行車,有緣同坐一個車廂的人,不管彼此關系如何的親密,到了自己的人生站點終要離開座位離你而去,心中再有難舍之情也無奈命運使然。
一旁的付巨山看著盧陽結束通話,依然站立著兩眼望著窗外,笑嘻嘻的問,“師父,你怎么了?一動不動的?!?p> 盧陽輕聲的說,“馮姐以后不來上班了,要和她老公回老家安心生孩子?!?p> 付巨山臉色難看起來,怨聲的說,“師父,這些人太自私了,也不替你想想,都不來了怎么做生意,你平時對他們挺好的,就不能等找來新員工再走啊!”
盧陽抬頭看一眼付巨山,心里舒坦他說到自己的心思,覺得他表面呆板,卻也能明辨是非替自己說句公道話,沉思片刻認真的說,“小付,馮姐是沒辦法才走的,店里將來怎么樣我心里也沒底,我有點害怕,都沒心思裝修了,萬一我不干餐飲換個工作,沒機會教你怎么辦?”
付巨山表情嚴肅嗓門開大的說,“師父,我跟定你了,我要不要發(fā)誓,師父到哪我到哪?!?p> 盧陽聽了付巨山的慷慨之言只覺得臉頰一陣一陣的燒燙,一個年紀和他查不了幾歲的年輕小伙,發(fā)自內心的尊稱自己師父,讓他心里難以承受,很不自然的撓撓頭說,“小付,你停停,其實,花點錢報個廚師班,輕輕松松就能學廚。”
“師父,我聽馮姐說過,你是那個大神一樣的廚神叔的關門弟子,廚神叔就是我的祖師爺,我也是名師的徒弟了,說出去名頭太響了!”
盧陽眼睛一亮,說“呀呵,你小子心眼真他媽多,原來你在打這個主意,深藏不露?!?p> “師父,我想學手藝,這么好的機會,你就成全我吧!”
盧陽凝神看著一臉誠懇的付巨山,他的話也讓盧陽動了心思,經(jīng)營生意本就該動用所有的資源,廚神叔的名頭一定要對外宣傳一下,菜單的首頁也要印刷上醒目的宣傳文字,讓所有來菜館消費的客人都知道,本店是翠云樓主廚廚神叔關門弟子開的,菜品傳承中華美食經(jīng)典,烹飪藝術,食味純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