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去揍他
突然因禍得福,秦珘極想找個人分享分享,她掰著指頭數(shù)了數(shù)認識的人,很快就想到了去處——
花街!
因前兩代皇帝沉迷酒色,京城的花街格外繁盛,位置也極佳,建在了玉帶河兩岸。
秦珘到花街后,輕車熟路地踏著玉帶河里的畫舫飛上醉香坊四樓。
醉香坊一共四層,四樓除了用來招待貴客的雅間,就是五個花魁的閨房。
秦珘來見的人名為青葙,是醉香坊的花魁之首。
三年前秦珘第一次來醉香坊,惹出了不小的風波,是青葙給她解了圍。
青葙房間的窗戶大開著,秦珘趴在窗沿敲了敲窗框:“青葙姐姐?”
她叫了三聲都無人應答,又等了片刻,翻窗進去,房里空無一人,唯有桌上一碗冒著熱氣的藥提醒她主人剛走。
秦珘伏身去嗅了嗅藥味,被熏得眉頭緊皺,壓根分辨不出那是什么藥。
她鼓了鼓腮,好奇地抿了一小口,瞬間被濃稠苦澀的味道激出了眼淚。
“別喝!”
秦珘剛放下藥碗,門口處就傳來一聲呵斥,秦珘慘兮兮地抬頭,淚眼婆娑地看向來人。
她一邊往嘴里扇著風,一邊跑過去撒嬌:“青葙姐姐……”
青葙故意不去看秦珘的眼淚,氣急地拿出盒蜜餞塞了秦珘兩顆:“什么你都敢喝!不怕是毒藥?”
青葙生得裊娜娉婷,雪肌媚骨,眉似彎月,眼若秋水,紅唇嬌艷,恰如海市蜃樓中走出的精魅。
尤其是左邊眼尾下那一顆紅彤彤的小痣,就如長在了人心尖上,惹人嬌憐癡迷。
此刻美人薄怒,含情的媚眼若摻著冰棱的春水,那顆小痣都生動起來。
秦珘看呆了,連塞到嘴里的蜜餞都忘了嚼,被青葙彈了下額頭才記起口中的苦澀。
她心虛道:“我以為青葙姐姐生病了嘛,想嘗嘗是什么藥?!?p> “你不懂醫(yī)術,能嘗出什么?”
秦珘一噎,擦了擦殘淚乖乖地道:“我忘了……”
青葙嗔她:“怎么突然過來了?”
“想青葙姐姐了呀?!?p> “有心上人作陪,還能想起我?”
“當然啦!”秦珘笑嘻嘻地摸了摸青葙的濕發(fā),“青葙姐姐去沐浴了?身上好香?!?p> 青葙輕輕拍開秦珘的手:“哄我也沒用。”
“嘿嘿,青葙姐姐生了什么病?嚴重嗎?”
青葙水眸微斂,勾魂攝魄的聲音低了些:“沒生病,是避子湯?!?p> 秦珘怔了下,憐惜地撫上青葙的紅痣:“我還是不懂為什么青葙姐姐不贖身,明明……”
青葙豎起纖指貼在秦珘唇上:“姐姐有數(shù),你呀,就別操心了。”
“唔……那今天我包了姐姐怎么樣?聽說北澤寺的山桃花開了,想和姐姐一起去看?!?p> “這樣貪玩,是想好花朝節(jié)要送江容什么荷包了?”
“嗯?”秦珘一愣,眼微微睜大,“對哦!我忘了!”
北瑞花朝節(jié)有結伴賞花的傳統(tǒng),女子可以邀心儀的男子同游,贈送繡花的荷包以表心意。
去年花朝秦珘被秦珩收買,去陪未過門的嫂子蘇錦瑤了,今年無論如何都要和江容一起過。
她開課前還惦記著呢,怎么就忘了?都怪嚴杭!
秦珘頓時沒有邀青葙出游的心思了,她一口氣吃了幾顆蜜餞:“青葙姐姐我先走啦,過兩天再來找你玩!”
秦珘說完急急忙忙地翻窗而去,青葙搖了搖頭,笑容淡了下去,端起避子湯,不皺眉頭地一飲而盡。
她剛喝完,服侍她的丫頭翠萼就進來了:“您為何要支走二小姐?要是二小姐在,今夜就不用……”
青葙蔥白的指尖緩緩地拂過檀木桌:“她只是個沒長大的孩子?!?p> “可……”
“別忘了我們是怎么進京的,人啊,能依靠的唯有自己,這么多年不都過來了?”
***
青葙記得秦珘曾說要親手給江容繡荷包,一天的功夫可不夠秦珘學會女紅,故她特意提起這茬。
但夜幕初降,青葙正對鏡梳妝,窗邊忽地冒出聲兒來:“姐姐打扮得這樣好看,可要把人的魂兒勾走了。”
青葙霍然轉(zhuǎn)頭,秦珘從窗外探出個頭,她胳膊疊在窗臺上,下巴抵在手肘,嬌俏的眉眼上凝著輝亮的燈光,像是畫里走出來的小仙人。
“荷包繡好了?”青葙問。
秦珘鳳眼彎彎:“沒呢,連穿針引線都沒學好呢。我就是突然想起來,姐姐也不喜歡阿容,怎會主動提起他?”
青葙眸光微閃,她有很多理由搪塞過去,但在對上秦珘澄澈的目光后,都說不出口了。
秦珘托起腮,頭調(diào)皮地一歪:“看來我是趕上了呢,誰讓姐姐為難了?我去揍他!”
青葙想笑但笑不出來,水潤潤的眼波里似蒙了層水光,又像是因為燈光映在里頭的緣故,讓人分辨不清。
“你……”
“青葙姐姐不說,我就去問翠萼了哦”秦珘笑嘻嘻地打斷青葙。
青葙輕嘆了聲,放下了手中的胭脂:“不知是誰,在攬月間?!?p> “知道啦。”秦珘利落地翻窗而入,捏了捏青葙滑膩的臉頰,“我倒要看看是誰敢欺負我的人!”
秦珘說完就跑了出去,青葙來不及攔她,追出去正好看到她一腳踹開了攬月間的門。
攬月間門內(nèi)是四扇比人高的屏風,嚴嚴實實地遮住了雅間內(nèi)的景象,秦珘眉頭一皺,她年前來時好像沒有屏風吧?
她沒有多想地往里走,被屏風后突然冒出的黑衣男子攔住了路。
“你是……”
黑衣男子不動聲色地防備著秦珘,態(tài)度還算客氣,但秦珘完全沒有在意他,連他的樣子都未入眼。
她慣性地以為攬月間里的人是草包的紈绔子弟,被擾了好事,派小廝出來驕橫跋扈。
這些小廝只會仗勢欺人,動起手來就是“軟柿子”,她一捏能捏一把。
故秦珘想也不想地隨手一推,但她推出去的手被人輕而易舉地捏住了,那人力氣大得像是要將她的手捏斷。
秦珘忍不住“嘶”了聲,眼中蒙上淡淡的霧氣,她很快反應過來,抬腳踹向那人,逼他松手后撤。
秦珘垂眸一看,被捏的左手上多了大片的青色,在羊脂玉般的雪肌上格外駭人。
秦珘甩了甩左手,一拳攻向那人,想她打遍京城,還沒吃過這么大的虧呢!
她完全沒有去想為何“軟柿子”會突然變成“硬柿子”,只想把他揍趴下。
那人好似是將秦珘當作了誰,忌憚得很,招招致命,秦珘大意之下被從四樓逼去三樓。
秦珘反而更興奮了,眼神明亮如星,自從心悅江容,她就沒打過正經(jīng)的架了。
送上門來的架,就好比天上掉了餡餅!
“喂,這施展不開,我們出去打!”秦珘挑釁地朝那人招了招手,輕快地撥開礙事的人,順著走廊的窗戶一躍而下。
在她的預想中,她會穩(wěn)穩(wěn)地落地,過癮地大打一架,然后回去將攬月間里的二世祖暴揍一頓,打道回府。
但在她跳下的瞬間,不經(jīng)意地一瞥,整個人頓時就懵了。
她本該身輕如燕地在空中借力,卻如折了翅膀的笨鳥,直直地墜向窗下的人,而那人居然遲鈍如木頭,不躲不避的。
一切都發(fā)生在剎那之間,秦珘只來得及閉上眼睛——
他怎么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