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夏去秋來,魏青仍然穩(wěn)扎穩(wěn)打地修煉著。
一天,趙掌門找上門,問道:“小青,你知道顧先生嗎?”
魏青點了點頭:“是顧攸之吧,知道一些,他是從咱們臨湘城走出去的山階高手,最近回家養(yǎng)老了?!?p> 趙掌門道:“他現(xiàn)在無門無派,孑然一身,倘若哪個勢力得到他的庇護,必定能借勢發(fā)展。眼下,臨湘城里的各個學(xué)院,還有其他兩個門派,都去送禮了,想把顧先生納入門下……你知道有什么辦法,能打動他嗎?”
魏青一愣,趙掌門來找他確實不奇怪,畢竟他介紹的人派上了大用場,他讓門派去山里采的奇珍,也全都采到了。在長老們眼中,魏青儼然是半個先知。
對于顧攸之,魏青原本并沒有想法。上一世,顧攸之最終被新竹派打動,成了新竹派的掛名長老,新竹派是如何打動顧攸之的,他卻不清楚。
魏青轉(zhuǎn)念又一想,他一時半會兒修練不到山階,把顧攸之找來也不錯,或許還能指點指點他。
只不過,前世的記憶幫不上什么忙了。
魏青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依我看,顧攸之肯定樂意掛在哪個門派下面,必定要從三大門派中選一個。只要我們把其他兩個門派吞并了,顧攸之不就沒得選了嗎?”
趙掌門猛地咳嗽起來,心想,魏青終究還是小孩子心性,考慮問題太不成熟了,說道:“其余兩派和我派實力相近,實在難以吞并,而且枉開戰(zhàn)火,也會引來諸多麻煩?!?p> 魏青笑道:“我不是說真的吞并,只要讓顧先生認為,我們能吞并他們就夠了。”
次日,伏牛派、凈羽派、新竹派掌門和主要長老齊聚一堂,趙掌門拿出了兩張地契,說道:“六十多年前,伏牛派把伏牛山其中六峰,租借給了凈羽派和新竹派,租金分別是每年兩百萬和兩百三十萬。不過,雙方只給了一年份的,剩下六十年,伏牛派一分錢也沒收到?,F(xiàn)在,希望你們把拖欠的錢以及利息,交給我們?!?p> 凈羽派掌門劉靖深和新竹派掌門方世河對視了一眼,想的都是同一件事:趙掌門怕是得了失心瘋。
伏牛山在臨湘城以北,越過伏牛山便是魔獸橫行的星落森林。幾百年前,常常有魔獸翻越伏牛山,闖入城鎮(zhèn),破壞田地,襲擊鎮(zhèn)民。后來,伏牛老祖出現(xiàn),創(chuàng)建伏牛派,率領(lǐng)弟子將伏牛山上的魔獸通通趕跑。從此,無主的伏牛山,成了伏牛派的基業(yè)。
伏牛派風光百年后,日漸沒落,到六十多年前,門人凋零,甚至連山上的野獸都無法清除干凈了。凈羽學(xué)院和新竹學(xué)院打著除魔獸的名頭,各自占據(jù)了其中三座山峰,搖身一變成了門派。
伏牛派無力阻止,只能去討要一些錢財。當時的山上也種植了大量草藥,兩個門派便分別付了伏牛派一些錢財。伏牛派也因此度過危機,又平穩(wěn)發(fā)展了幾十年。
至于那兩張字據(jù),完全是伏牛派掌門為了平息伏牛派弟子的情緒,憑空畫出來的。上面的兩個手印,也不是其余兩派掌門的。
對于此事,兩派掌門也沒有出來揭穿,畢竟他們不需要真的給錢,這字據(jù)也能讓他們占得名正言順,堵住臨湘城百姓的悠悠之口。
這樣一段彼此心知肚明的陳年舊事,趙掌門忽然提起來,說著胡攪蠻纏的話語,兩派掌門自然無法理解。
趙掌門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們想說,這兩張字據(jù)是假的,手印不是你們掌門按的,可是誰能證明呢?”
兩派掌門長老不禁語噎,老掌門死多少年了,還怎么驗證?
劉靖深道:“那你怎么證明,這手印是我們掌門按的?這必定是伏牛派胡編亂造的!”
“我確實沒有直接證據(jù),但是你們兩派曾經(jīng)分別給過伏牛派錢財,數(shù)量剛好還跟契約上的租金相同,這不是太巧了嗎?這兩張字據(jù)確實有六十年的歷史,當時兩派掌門也知道此事,卻從未否認,難道不是默認了嗎?”
兩派有苦說不出,他們實在想不到,往日里親切和善的趙掌門,竟然耍起了無賴!
方世河憤然起身:“我懶得跟你在這里浪費時間。”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劉靖深搖了搖頭:“老趙啊,大家都是鄰居,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唉……”
望著兩派離去,趙掌門苦笑。他拉下老臉,也是迫不得已。
很快,伏牛派弟子便將此事宣揚出去,沒兩天,整個臨湘城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紛紛對凈羽派和新竹派口誅筆伐。
兩派硬著頭皮,回到了談判桌上。兩個掌門對著趙掌門破口大罵,罵夠了,劉靖深才道:“老趙,你到底想怎么樣?我們拿不出那么多錢,就算拿得出,也不可能給伏牛派!你別想拿兩張廢紙來訛詐!”
趙掌門穩(wěn)如泰山:“怎么能說這是廢紙?這是貨真價實的字據(jù)。我也明白,你們確實拿不出,只要你們承認它是真的就行,以后慢慢還嘛?!?p> 方世河一拍桌子:“你想開戰(zhàn)是不是,我們奉陪!”
劉靖深連忙勸住方世河,說道:“咱們在這里鬧也沒用,我請來了冒險公會的人來主持公道?!?p> 劉靖深話音落下,便有一個中年男人,帶著幾個年輕隨從走了進來,幾個掌門連忙起身問好。
各派和冒險公會都有合作,不少弟子畢業(yè)之后都會成為冒險家,門派內(nèi)的弟子想去深山修煉,也常常需要冒險公會協(xié)助。而且冒險公會全國各城都有,勢力可比他們大多了。
中年男人名叫徐耀昌,是臨湘城兩個副會長之一,明年可能就晉升分會長了。
劉靖深有些得意,徐耀昌可是出身凈羽派,自然會為他們說話。
趙掌門卻好像不知情一樣,當著徐耀昌的面,把這件事又講了一遍。
徐耀昌接過字據(jù),看了兩眼,說道:“此事未免不合情理。第一,兩派絕不可能花那么大的價錢,租幾座荒山;第二,兩派倘若真的欠了這么多錢,這么多年來,伏牛派為何從未過問?”
趙掌門咳了兩聲,正準備接話,又被徐耀昌打斷:“想當初,伏牛派無力自保,兩派挺身而出,驅(qū)逐魔獸,贈與伏牛派大量資金,伏牛派才能延續(xù)下來。沒想到,多年以后,伏牛派居然顛倒黑白,試圖扭曲公論,獅子大開口!此事若真的傳出去,伏牛派恐怕就再也無法立足了!
“依我看,伏牛派倒是應(yīng)當把兩派當年資助的錢還回去,甚至再補償一些錢,彌補此事給兩派造成的損失?!?p> 徐耀昌的話,讓兩派的人安穩(wěn)坐在了椅子上。劉靖深捻著胡須,十分得意。等明年徐耀昌繼任分會長,他們凈羽派靠著冒險公會,很快就能成為臨湘城第一大門派。
伏牛派幾人則是臉色鐵青,只有趙掌門神色不變。
門外忽然傳來了拍手的聲音,一個胖乎乎的中年人走了進來,室內(nèi)人皆一愣。此人便是冒險公會另一位副會長余漫舟,分會長的有力競爭者。
余漫舟笑嘻嘻地說道:“老徐,你這番話還真是義正言辭,令人聽了汗流浹背,無地自容?!?p>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徐耀昌勃然變色:“我被請來做公斷,你來這里做什么?”
“你出身凈羽派,來做判決恐怕不妥吧。我跟三派少有來往,應(yīng)該比你更合適。”
徐耀昌陰著臉道:“此事已有定論,輪不到你插手!”
“忘記說了,我來這里主要是為了找你,會長請你過去。”
聽到余漫舟搬出會長,徐耀昌的氣勢陡然沉下去,猶豫片刻后,起身離去。
余漫舟大大方方坐在徐耀昌原本的位置上,呵呵一笑:“重新開始吧。”
趙掌門耐心道:“那我再將此事講一遍。”
余漫舟和徐耀昌,本來是競爭分會長的兩大有力人選,但是現(xiàn)在,天平早就偏移到了余漫舟身上。
兩人會定期帶領(lǐng)一批冒險家進山,魏青先給了一張珍寶單子給余漫舟,讓他帶回了一大批寶貝;然后又給了一張單子給門派長老,長老們搶在徐耀昌之前,把有價值的東西都挖回去了。
此消彼長,徐耀昌競爭不利,竟然耍起手段,往余漫舟同行者的包裹里,塞了能夠讓魔獸癲狂的藥水。余漫舟的隊伍一旦進山,就會引火燒身。
魏青提前預(yù)知,將下毒者抓了個現(xiàn)行,一路查到徐耀昌身上。徐耀昌雖然極力否認,可一旦引起會長懷疑,他做過的事情,就會一件件暴露出來。
余漫舟也不禁一嘆。徐耀昌是打算從凈羽派撈最后一筆,然后就逃跑,現(xiàn)在恐怕來不及了。
他心底也對魏青充滿感激,若非魏青提醒,他失去了會長之位不說,還要害死許多兄弟。
聽完三個掌門的話,他給出了判決。
“這兩張單據(jù)從此作廢,但兩派趁伏牛派空虛之際,強占山林也是事實。伏牛派畢竟開辟有功,從今往后,伏牛派弟子也可以去兩派山峰修煉,兩派不得驅(qū)趕。”
看著余漫舟親手撕毀憑證,兩派掌門松了口氣。那些好的修煉環(huán)境,他們早就占據(jù)了,伏牛派弟子去了也搶不著,總比被一張憑據(jù)誣陷,當冤大頭好。
趙掌門也暗暗贊嘆,魏青獻上的訛詐之術(shù),竟然真的成功了。他可沒忘記自己原本的目的,是為了打動顧攸之。只要此事宣揚出去,兩派在顧攸之心中的形象,便會大打折扣。經(jīng)此一役,伏牛派和余漫舟搭上了線,發(fā)展起來也更方便。
不過,趙掌門還沒開心兩天,災(zāi)難就找上了門。
余漫舟送來消息:一位山階高手來到了臨湘城,打算替新竹派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