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婉約清荷
卻說作家問天喜興至極，拿出珍藏多年的女兒紅與兩個心肝甜心痛飲。
正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蕭婉荷一下得了兩個知心可人的美若天仙的乖女兒，不禁放任微醺。
作家原名蕭婉荷，筆名婉荷，初期作品都是婉約朦朧的愛情故事，發(fā)表在報紙連載上，后來集結(jié)出書，銷量也不錯。而出書不久，文風突變，開始了很久的凄美愛情故事，筆名也改為問天，整體給人的感覺有點兒像李清照，卻又不如李清照，因為她的故事只有一個人的凄凄慘慘戚戚。
蕭婉荷今日的表現(xiàn)，足以說明她積壓已久的熱情釋放，也能感覺到她郁郁多年的孤獨。單單燕窩、魚翅、海參、人參幾種女人視為養(yǎng)生珍品的頂級奢侈品，就足以說明她喜愛飛雁兩人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而席間以公用筷子為兩人頻頻夾菜，又說明既有禮節(jié)，又疼愛有加。而她之所以如此，僅僅因為飛雁兩人陪伴她吃飯聊天，不得不讓觀者落淚。
而飛雁雨煙都是冰雪聰明，知道如何才能讓她們的新媽媽高興，知道怎樣才是為人子女的孝道所為，把蕭婉荷樂的頻頻干杯。好在女兒紅并非烈酒，否則必定大醉酩酊。
既酒至微醺，便自然奮筆，這是文人墨客的固有雅興。問天自然也是一樣，酒興正濃，便問飛雁：
“乖飛兒，陪媽媽詩詞問答可好？”
但凡書香門第，酒不可無詩，也是文墨世家鍛煉晚輩的必修課，是學以致用的一種檢驗，以便出門在外以文會友的詩會酒會上不至于被人笑話。飛雁自然知道這些流傳下來的規(guī)矩，便笑道：
“飛兒未曾私塾公學，還望媽媽承讓一二。嘿嘿?！?p> “英雄不問出處。飛兒所學，足可踢館了。哈哈。”在問天眼里，飛雁已是十全十美，碧玉無瑕，怎么夸都不為過。
“哈哈哈，孩子都是自己的好，媽媽折煞孩兒了。飛兒為媽媽研墨?！憋w雁笑道。
“雁姐，有妹妹呢，雁姐只管與媽媽揮毫。雨煙研墨沏茶。呵呵呵?！庇隉熜χ烷_始研墨。
問天那個美?。M足得不能再滿足了！這兩個可人兒，怎能叫人不醉？
于是，問天提筆揮毫，不暇思索，便寫到：
新樹綠舊山，
新燕巢舊檐。
菲菲雨林林生煙，
恰似春江南。
云聚云又散，
人去人未還。
無聲雨歇涼入夜，
誰共夢一簾?
這并非蕭婉荷貪心不足，有了可愛的女兒又想要如意郎君，而是與女兒無法直白地訴說自己的感情生活或者心里面柔軟的一面。再者，文人抒發(fā)感情，大多婉約朦朧，否則不好意思。至于對方能不能充分理解，就不管了?；蛟S，這也是文人墨客知己難尋的一個原因罷，古來圣賢皆寂寞嘛。飛雁看罷，知道蕭媽媽是思鄉(xiāng)思人了。正是，
春風春燕知歸處，
閑云閑人游他鄉(xiāng)。
既是無心過路客，
何叫癡心無處放？
飛雁不知蕭媽媽當年情深何至，又不好明言相詢，便也寫下一首七律，隱隱提問，當初是相知還是相愛，還是，單相思：
葉榮葉枯自早遲，
曉喻暮聞各有時。
百年樹木百生死，
一世人生一相知？
蕭問天何等聰明世故，立即理解了飛雁的意思。她心中有數(shù)，相知也罷，相愛也罷，單相思也罷，都已是過眼云煙。如今人老珠黃，早無青春意氣，成了青燈伴客了。于是想蒙混過關(guān)，以筆答道：
醉酒當歌慢舒狂，
烹茗揮就古墨香。
朝聞夕死須瞑目，
厚顏涂鴉三五行。
文人墨客清高的地方就在于此，他們有感而詩詞歌賦，完全不在乎對方懂不懂，會不會理解有誤，自顧自抒抑胸懷。而飛雁是博學睿智的，見蕭媽媽遮遮掩掩，只是說，因為喝了點酒，胡亂寫的而已，現(xiàn)在早已不想那些事了。但是飛雁知道，已經(jīng)不是相知那么簡單了，便又提筆勸解道：
瀟瀟雨涼夜，
憑窗簾漫愁。
不見迷蒙滿庭幽，
螢光掛小樓。
你嘆衣帶寬，
她思黃花瘦。
恰似滔滔兩岸潮，
浪起同一甌。
問天見飛雁提筆成意，對于國學精華已近精通，又聰明可人，尊老愛老，認為心存相思是很正常的事，或許對方此時也一樣在相思呢，只是無法見面而已。
問天心下喜歡的不得了，于是提筆實話實說：
涼涼夜又半，
單單人無暇。
月圓人盡望，
相思落我家。
一曲西風烈，
枯葉辭老椏。
難入鄉(xiāng)關(guān)夢，
不見舊桑麻。
接著筆蘸新墨，又書一首：
夜來檐滴雨，
窗臺打小菊。
擾碎南柯夢，
涼透綺羅衣。
昨年書未寄，
今秋雁又離。
一別二十載，
余生可有期?
飛雁見蕭媽媽因念成癡，致使孤單至此，而至今仍然癡癡倚望，不禁唏噓。于是提筆又勸道：
仰望斫樹漢，
執(zhí)著何千年？
不知相屬者，
心系雕弓彎。
錚錚竟何益？
無非透涼寒。
莫若荷囊去，
遠近故園還。
也一樣筆蘸新墨，又寫到：
一句來世約，
多少今生淚。
生早生遲錯與對，
難陳其中味。
言道紅塵苦，
笑看苦行誰。
貪起執(zhí)著念成癡，
浮屠是與非。
飛雁心思泉涌，接著又筆蘸新墨，寫到：
坡上新綠多，
鏡里華發(fā)少。
丁香花滿地，
植花人已老。
花謝花還開，
人老無再少。
蹉跎曾昨日?
悔恨可今朝?
蕭問天自詡才高八斗，不想今日竟被可心的新女兒教育了，真是知理未必老髦，后浪還需年少。于是自我解嘲地寫到：
相憶舊年好韶光，
月沉西樓自小窗。
扼腕今生福緣淺，
懶冀來世再鴛鴦。
寫罷，又筆蘸新墨，長嘆一聲，再次寫到：
最是無聊消彌處，
一掊霉茶半根煙。
舉杯邀月月無語，
空伴清影寒燈前。
人間有愛寄雁北，
天上無情居廣寒。
恍惚冰渡踏春水，
鬢邊生雪已斑斑。
飛雁見蕭媽媽情淚已干，青春虛度，不禁痛心而又遺憾，頓時心疼起來，從身后抱著蕭媽媽：
“媽媽，此事古難全。以后飛兒一直陪著媽媽?！?p> 縱是飛雁博學睿智，此時也不知道如何勸慰因情而傷，心死如灰的半生孤獨的長者。因為，她還沒有親身感受到情殤的滋味。但是，她也不知道，只是她簡單的一句陪伴，一個擁抱，就是無可替代的良藥。
蕭問天被可心可人的飛雁一抱，頓時溫暖襲身，愜意滿懷。她將頭后仰，回手撫摸飛雁，無盡的滿足：
“嗯，媽媽有飛兒，再無所求。今后，媽媽會高高興興地寫書、過日子，給飛兒做好吃的。好吧？”蕭問天怕飛雁擔心她，從而影響飛雁的工作生活。
“嗯，飛兒做媽媽的第一個讀者。”飛雁可愛地笑道。
“蕭媽媽，雨煙也嘴饞，要蹭吃蹭喝呢。嘿嘿?！庇隉熃K于有機會插話了，之前實在不適宜插話。她雖然不會寫詩，但她看得懂。
“好好，管飽管夠。媽媽做的好吃的，保證我的乖女兒們又漂亮又健康又不會長胖。”蕭問天此時母愛泛濫了，她對兩個可人兒實在是太滿意太滿足了，所以百依百順。
“謝蕭媽媽！您喝茶?！庇隉熣{(diào)皮地萬福著送上茶碗。
“呵呵呵，乖！”蕭媽媽接過茶碗笑道。
“媽媽，我們再喝一杯暖暖身子，然后去臥房說話。夜深了，這里有些涼。好不好？”飛雁勸道。
“好好好，乖飛兒，這么小就知道照顧人。不知道將來哪個董家的牧牛娃有福啊。我們上樓。哈哈哈?！眴柼煲稽c也不掩飾她的稱心如意。
“雁姐，我熱一下酒馬上就來。”雨煙說道。
“二小姐，這些我來就好。你和大小姐陪媽媽上樓說話就好?！?p> 傭人媽媽的話把雨煙說的一愣，繼而反應過來，笑著還沒說話，就聽蕭媽媽說道：
“雨兒，上樓吧。媽媽去做就好，不然她會生氣的。呵呵呵?！?p> “是啊，二小姐，不讓我做活兒，我會感覺自己是個廢物。我不高興。呵呵呵呵。去吧去吧?！眰蛉藡寢屨\實地笑道。
“媽媽辛苦?！庇隉熜Φ?。
“不辛苦。我身體很好的，你們高興，我就高興。哈哈哈，去吧，馬上就好。去吧?！眰蛉藡寢屖谴蛐睦锔吲d，因為她的閨女今天特別高興，她比誰都欣慰。
說話間，溫熱的美酒送到問天臥房，傭人媽媽又轉(zhuǎn)身去弄茶點和水果。飛雁憑窗賞院，又是一番景致，與下面觀賞大不相同。便問道：
“媽媽，江南園林的景致與這里一般無二嗎？”
“呵呵，這里豈止不足萬一，簡直就不算景致，只是一點意思而已。飛兒有時間了，媽媽帶你去看看真正的江南園林?？梢哉f，俯仰轉(zhuǎn)身，或?；蛐?，均可成詩。還別說，那里剛好是少了飛兒這個仙女，未成仙境啊。哈哈?！眴柼煲稽c不吝夸贊飛雁。
“還少一個拿花籃的仙丫鬟。嘿嘿嘿?！庇隉熃又?。
“對對對，媽媽就客串一下王母娘娘。哈哈哈?！眴柼炫d高采烈。
“哈哈哈，自己的孩子總是最好的，媽媽什么詞兒都敢用?！憋w雁笑道。
“那是！我家女兒第二，誰敢說第一？哈哈哈?！痹诳滹w雁的言辭上，問天一點也不矜持。
“是啊，我第一眼看見大小姐就覺得是仙女下凡了，都不敢一直看，怕污了大小姐。呵呵呵?！眰蛉藡寢屵M來送茶點水果，插話道。然后自己又不好意思地笑。
“呵呵呵，是，雁姐在單位也沒人敢一直看。呵呵呵?！庇隉熜Φ?。
“哦？我就說嘛，我們飛兒是沒有形容詞可以適用的。媽媽自詡是作家，也沒有合適的詞匯形容飛兒的美。哈哈哈，雨兒不吃醋吧？哈哈。媽媽不是偏心喔?！眴柼旄院懒?。
“不吃醋。媽媽，我若吃醋，早就酸死啦。哈哈?！庇隉熜Φ?。
即便再有學識，飛雁此時在眾人赤裸裸的夸獎下也是不好意思，無法插話。而她少女似的害羞，更是美得不可方物。一時間，三個不同年齡段的女人竟然同時看得呆了，因為雨煙也是第一次看見飛雁害羞，所以造成了短暫的沒人言語。
“啊喲，我的飛兒喲，如果那些王孫公子敢看，飛兒的閨房真的要每日三修了喲?！边€是問天先反應過來，放下酒杯過去抱著飛雁親了一下，免得大家尷尬。
“呵呵呵，媽媽不要取笑飛兒了。媽媽有沒有癡情的追求者?。坎灰_飛兒喲，媽媽婉約才高，冰人踏破門檻也是常理呢。”飛雁笑道。
“哈哈，飛兒有眼光。哈哈。”問天笑而不答。
“媽媽美麗端莊，秀外慧中，肯定有癡情漢等一輩子的。”雨煙也笑瞇瞇地夸獎道。
“調(diào)皮。呵呵呵，誰還沒有過值得炫耀的時候呢？是吧？哈哈。媽媽為老不尊了。唉，媽媽又想賦詩一首了。呵呵呵。”
問天說罷，來到條案前，提筆寫到：
時又從頭枝又春，
舊日桃花杳無人。
慢撫菱面絲絲雪，
難拭滄桑不了塵。
飛雁看罷，明白問天的情況是，自己追求的人不見了，追求自己的人也不見了，而現(xiàn)在，雖然人老無心，但是卻無法忘懷。飛雁想再勸一勸她的蕭媽媽，讓她激情重燃，以嶄新的面貌去過嶄新的生活。于是也笑道：
“媽媽，飛兒也手癢了。嘿嘿?！比缓筇峁P蘸墨，寫到：
一點心思雨，
兩滴無名淚，
三片化雪飄飄去。
四顧無影蹤，
五臟六腑痛，
七上八下心洶涌。
久久徘徊，十分孤苦，
百千萬種不明。
曾記否？
少年壯志，欲擊水中流？
問天再次驚訝不已，她心里有一種感覺：她撿到寶了！她感覺飛雁不僅僅是她的可人兒，她的乖女兒，更是她的良師益友。這太難得了！
問天情不自禁，在飛雁后面抱著搖晃：
“飛兒，你真是媽媽的天使。而且，你還是媽媽的良師益友。媽媽真是撿到寶了。媽媽太幸運了！媽媽的小天使啊，讓媽媽怎么感謝你啊......媽媽答應你，振作起來，和飛兒一起做個樂觀向上的人，不讓我的飛兒為媽媽擔心。好嗎？”
“嗯！飛兒相信媽媽是不會被任何事打敗的！飛兒陪媽媽一起努力！有時間了我們一起去看看祖國大好河山。好不好？媽媽？”飛雁“背”著問天搖晃著說道。此時仿佛問天倒像是女兒一樣撒嬌，而飛雁像媽媽在哄著女兒一樣。
“嗯，好的。飛兒今晚陪媽媽睡吧，媽媽也感受一下?lián)е鴮殞毸X是怎樣的幸福感覺?？梢圆?？”問天說的像媽媽，但給人感覺還是像女兒要媽媽陪著睡覺，否則她害怕。
“好的。最明顯的感覺就是被子讓寶寶扯走了，自己冷得醒了。呵呵呵?！憋w雁笑道。
“哦？哈哈哈，那么好玩嗎？媽媽，把那床宋錦的蠶絲被拿來。夠大?？头颗昧藛?？”問天笑道。
“放心吧，閨女，早都弄好了。知道大小姐二小姐會陪你的。也知道你會用那床被子的。呵呵呵。被子都溫好了，等一下睡的時候就是熱的了。睡衣也熱著呢。呵呵?！眰蛉藡寢屢彩巧平馊艘?。
“謝謝媽媽。”三人竟然異口同聲，把傭人媽媽樂得“哎”個不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