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覆水難收

　　“世子，王妃中的此箭雖是偏離要害兩分，但...”

　　無盡的黑暗中，她似乎感覺到身子輕的如一片羽毛，耳邊的話語卻是清晰無比。

　　一陣沉默，馮媛似是也能感覺到此間凝重的氣氛。

　　良久卻聽那人繼續(xù)說道：“王妃中箭墜下城樓壓迫了箭矢幾分，再加上馬上顛簸，恐是兇多吉少?！?p>　　雜亂的腳步聲行至她的身旁，她聽見顧云疏極力平靜的聲音傳來：“馮媛，你起來告訴本王。為何你可以為肖玉豁出性命至此，

　　也可以為了素不相識(shí)蘇燁擋了本王的箭矢！卻唯獨(dú)拒本王于千里之外！”

　　她輕蹙了眉頭，想要解釋，張口間卻發(fā)不出任何的聲響。

　　片刻，那聲音似乎又軟了下來，滿滿皆是妥協(xié)的意味：“若是你能醒來，本王便放手讓你與肖玉在一起?！?p>　　胸口忽然便是被撕開一個(gè)口子一般，馮媛毫無知覺的感官漸漸清晰。

　　“顧云疏，你真是個(gè)混蛋?！?p>　　劇烈的疼痛使她瞬間脫離了黑暗，她嗆咳著睜開眼來，終是虛弱的將那句未有說完的話吐了出來。

　　模模糊糊的人影浮現(xiàn)眼前，混亂的浮動(dòng)著，少許她才適應(yīng)了光線，看清了床邊的人。

　　顧云疏坐在她的床前，面上的神情不似輕松，一旁站著的是蘇燁。

　　蘇燁神情古怪，幾次欲要開口，似乎都是猶豫萬分。

　　“哥哥?！苯K是馮媛開了口。

　　蘇燁忽而便是上前來，拉住她的手有些許的顫抖，他問道：“柔兒？”

　　她點(diǎn)頭，轉(zhuǎn)過眸子去問道：“肖玉可醒了？”

　　見馮媛提到肖玉，顧云疏眉宇之間似有些不悅，但也只是淡然答道：“已無大礙了，應(yīng)是只差一劑解藥便能痊愈。”

　　“哥哥，我與世子有話要說。我的事肖玉都知曉，他會(huì)告訴哥哥的?！?p>　　蘇燁有些不能確定，他依然躬了身子道：“那便不打擾世子妃了?！?p>　　待蘇燁出了帳子，馮媛額頭已是有些薄汗頻出，可她并不想再拖下去了。

　　顧云疏掖了袖口替她擦去了薄汗，才開口道：“是馮媛，還是蘇憶柔？”

　　馮媛嘆氣道：“世子猜想的不錯(cuò)，我并不是馮媛。”

　　“本王知道了?！?p>　　顧云疏掩去那眸中的神色，卻并未有多說，只是起身欲走的一番模樣。

　　馮媛拽住了他的袖子面露急色道：“別走?！?p>　　見著袖口多出來的手，他頓住了腳步，聲音軟和下來道：“本王不過是去與你倒杯茶水?！?p>　　馮媛小心翼翼的松掉那截袖口，卻見顧云疏真的只是倒了一杯茶水又折返到她的床前。

　　她才緩聲問道：“世子不問嗎？”

　　“蘇家與軒世離的糾葛，你與..你與肖玉之間的關(guān)系，早在出征之前本王便是知曉了。”

　　似是并未有太意外，他將茶水遞到她的跟前，神色清淡的就如那茶湯一般。

　　“顧云疏，我與肖玉并不是你想的那般?！?p>　　她出聲，卻覺得這樣的解釋太過蒼白無力，反而有些欲蓋彌彰。

　　“肖玉與你兩世相交，他對(duì)你的感情本王看的真切。”

　　馮媛飲了一口茶，微微的挪動(dòng)讓她蹙眉，傷口處的疼痛一波一波的襲來。

　　“我本以為我可以接受的，也就是近日，我才想通過來，我對(duì)肖玉只有虧欠之意。”

　　她有些疼到喘息，卻還是接著說道：“是我錯(cuò)了，不該再將他卷入這些是非當(dāng)中，是以入了月支國的皇宮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事?！?p>　　見她有些疼到虛脫，顧云疏面上終是露出心疼的神色來：“別說話了，聽本王說罷。”

　　顧云疏將茶杯擱了起來，再回身坐到她的床前，面上的神色柔軟了許多。

　　“本王身中媚毒那日便是有些懷疑你的身份了。

　　青鳶自小便是識(shí)得馮媛，關(guān)系甚好。

　　雖未見過馮媛幾次，但聞聽青鳶與本王所說的性子南轅北轍相去甚遠(yuǎn)，所以本王才會(huì)懷疑你并不是她?！?p>　　顧云疏替她掖了被子，一雙眸子裝滿星辰，卻未有絲毫暖意。

　　他徐徐說道：“但人死不能復(fù)生，本王并不能確定。是以，本王想要回那三十萬蘇家軍。并不是只為了軒南逸?！?p>　　馮媛怔愣了片刻，忽然想起顧云疏失憶的那段時(shí)間似是說過此事，只是他以為他說的是七皇子軒南逸。

　　“是為了我?！彼雎?，音色中涌動(dòng)了些許歉意。

　　那時(shí)的她以為，顧云疏不過同軒世離一樣，只是為了這是三十萬蘇家軍罷了。

　　未曾想，是為了她。

　　“對(duì)不起?！?p>　　她垂下眼睫去，她的掌心冰涼一片，手掌的中央靜靜的躺著一枚兵符，碩大的蘇字讓她眉眼模糊。

　　“本王不是軒世離，此間你已是尋到蘇燁，這枚兵符應(yīng)當(dāng)物歸原主?！?p>　　顧云疏站起身來，眸光溫涼似水，他的音色里聽不出任何情緒：“此間的事本王都與你說清了。

　　想來你現(xiàn)下剛剛尋到你哥哥，心思亂的緊。你又有傷在身，好生歇息吧?！?p>　　“還有一事?！?p>　　馮媛開口，眸光中有些掙扎之意，片刻她的神情松懈下來道：“世子可還記得十四歲那年的事?！?p>　　顧云疏本是抬腳欲走，忽而轉(zhuǎn)過身來，那周身的氣息似是凝固了一般。

　　他試探的問道：“你說的是月泉山？”

　　馮媛嘆氣，似是再也沒有隱瞞：“世子失憶那段時(shí)日，馮媛并未欺騙過世子。

　　軟軟的確是我的小名，只不過除了爹娘、師傅，便只有你知曉?！?p>　　“我能在月泉山復(fù)雜的地勢之間找到世子，只是因?yàn)槲冶闶擒涇洝Ｎ乙参从邢氲?，我七歲時(shí)救下的少年竟是你?！?p>　　顧云疏面上神情未有變化分毫，他只是淡淡道：“失憶之時(shí)的事，本王都記得?！?p>　　頓了頓他又說到：“軟軟，不管是肖玉，你哥哥，還是我。本王真心希望你能放下過去遵從本心?！?p>　　馮媛囁喏了唇角，心中兵荒馬亂，她忽然覺得她將要失去他了。

　　她開口道：“所以，世子是真的要與我和離？”

　　“軟軟，和離書在你的手中。若是你想清楚了，和離一事隨時(shí)都能作數(shù)?！?p>　　她不能看清顧云疏離去之時(shí)面上的神情，她只覺心中傳來一陣悶疼，混合了那劍傷的疼痛讓她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