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續(xù)命的遺珠
第二十三章續(xù)命的遺珠
作者:王小僧
“我們所有人的恩怨,還得從一顆珠子說起。”
密室內(nèi),老人耄耄,少女娉婷,一老一少并肩而立,他們面前放置著一幅古畫。老人的話音剛落,一幅痕跡斑駁的玄武吐珠圖就在老人的手中,周靈兒的面前緩緩展開了,立時,一股蠻荒的氣息也隨即透紙而來。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老龜,殼上線條縱橫而深刻,雙目微凸傳神而清明,嘴里含著的靈珠更是光彩自成,而老龜身上纏繞著的黑蛇,則讓人敬而遠之,它探頭露尾,總是警惕地觀察著眼前的世界,從不友善。密室內(nèi)只有白胡子老周和他的女兒周靈兒,兩人屏息靜氣,眉目專注地觀摩著古畫,在他們面前的似乎是一個鮮為人知的神秘的世界。白胡子老周一手指著龜嘴上的靈珠,一手捋著下巴上的白胡子,看了女兒一眼,用近乎肯定的語氣道:“這顆就是玄武遺珠,如果我猜得沒錯,牛耕林他家小子牛進寶會跟海盜有來往,還有他故意接近你,一來是垂涎你的姿色,二來多半就是為了這顆珠子?!?p> “也就是說現(xiàn)在這顆珠子在我們手里,或者是在海盜他們的手里?”周靈兒眼睛一亮,似有所悟,如此靈物,她自然忍不住想要一睹為快。
白胡子老周卻搖了搖頭:“其實我們也在找它,可惜,牛耕林是不會相信的?!?p> 周靈兒相信老爹不會騙她,但她不明白了:“那姓牛的為什么要咬著這顆珠子不放?是值錢了?還是有其他的原因?還有,他又為什么會認為珠子在我們手里?”
面對著女兒一連串的疑問,白胡子老周難得慈祥地笑了笑,自女兒和無臉管家一起從蛇島回來后,他就知道所有的一切都瞞不住了。如果自己不主動說出來,以她的性格,肯定會自己去調(diào)查,到時候又不知會生出哪些意外來。還有,他年紀(jì)大了,不能把所有的東西都帶到地里去,也不能讓自己的女兒以后活得不明不白。
“呵呵,這玄武遺珠據(jù)說能續(xù)命,能續(xù)命的東西當(dāng)然值錢了,我們所有人都可以肯定的是這珠子就在這片海域里,而在這片海面上就你爹我和那些海盜說了算,這片海域里的東西不在我們手上,還能在誰的手里?他就是這樣想的,雖然偏執(zhí),但也不是毫無道理?!?p> 周靈兒點頭認同,剛聽到這珠子的名字時,她還以為是市儈之徒為標(biāo)榜這珠子的價值,而故意把它和玄武扯上關(guān)系,現(xiàn)在聽父親鄭重道來,就不得不另眼相看了。
“爹,這玄武遺珠從哪里來?又如何能給人續(xù)命?”
周靈兒的一句話,又把白胡子老周年輕時的記憶找了回來,他不急不慢地把古畫收了起來后,便在女兒身邊坐了下來。他回憶起女兒第一次來到他身邊時還是一個襁褓中的嬰兒,時光荏苒,現(xiàn)在女兒剛長成,他卻已到了風(fēng)燭殘年,且不可挽回。這時白胡子老周的臉上既有著一個老父親不為人道的疲憊,也有著一個老父親無法藏匿的欣慰,他欣然答道:“這玄武遺珠從海里來,而又因為老牛家而聲名在外,據(jù)說老牛家的男丁自一個叫牛八斤的開始就受了詛咒,他們都活不過耳順之年(60歲),唯一的例外是牛耕林他爹,因為他從一個漁民手里花錢買下了一只老龜放生了,當(dāng)時這個先人也是做慣了善事的,自然也沒記在心里,直到臨近60歲時生了一場大病,眼看就要駕鶴西去,意識模糊之際,他竟然又見到了那只老龜?!?p> 老龜在他的床前留下了一顆閃閃發(fā)光的珠子,這就是玄武遺珠的由來,老龜?shù)?“牛老爹,昔日你救了我一命,今日我也救你一命,此物乃玄武遺珠,可續(xù)你十二年陽壽,待此珠上的光彩褪盡之時,你再安心上路吧。”
那時的牛老爹本來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可自見了老龜,突然就回光返照了,他揉著眼睛,把那珠子看了幾遍后,不由得將信將疑了,因為那珠子灰溜溜的,樸實無華,何來光彩之說?他抬頭再看向老龜時,老龜似乎已經(jīng)明白了他的疑惑,突然引頸張口,嘴里緩緩?fù)鲁隽艘坏尉槁湓谥樽由希伊锪锏闹樽泳篃o風(fēng)自轉(zhuǎn),旋轉(zhuǎn)中,血珠慢慢融入了珠子,珠子吸收了血珠后,自此瑩瑩有光。
老龜?shù)难?,似乎讓這顆珠子活了過來,也讓牛老爹盯著珠子的眼睛跟著亮了起來,剛剛明明已經(jīng)被閻王爺派來的小鬼緊緊掐住的透不過氣的喉嚨,這時突然就呼出了一口氣,緊接著已經(jīng)停止跳動的心臟也慢慢地重新跳動了起來。他終于相信了,閻王爺大概是看在這玄武遺珠的份上,暫時放過他了。
牛老爹再不敢怠慢,慌忙爬了起來,跪在地上,給老龜磕頭道:“多謝神獸顯靈搭救,神獸的救命之恩,我牛某沒齒難忘,但此珠子神力非凡,不是人間之物,待我百年之后,它又該如何處置?”
“此珠子雖是神物,卻非善物,它能續(xù)命也不過是以命換命罷了,我今日減壽十二年,續(xù)你十二年陽壽,僅是為了了斷你我之間的一段因果罷了,所以你不必謝我,等你壽終正寢之日,我自會來帶走它。”老龜緩緩說完,隨后就合上了眼睛,此舉如同關(guān)閉了一扇窗子,它毫無征兆地從牛老爹的眼中消失了。
牛老爹又揉了揉眼睛,眼睛再次睜開時,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朱紅的棺材里,外面的哭聲震天動地。他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做夢了,可手心的一陣熾熱卻清晰地告訴他,玄武遺珠現(xiàn)在正在他的手上。他還來不及多想,外面就傳來了一陣急速的嗩吶聲,看樣子馬上就要封棺出殯了。他掙扎了一下,正要爬起來,兒子牛耕林的腦袋就伸進了棺木,那哭的一個心痛勁兒,讓牛老爹看了心里也跟著熱乎乎的。牛耕林那時已經(jīng)哭腫了雙眼,兩眼一條縫兒,根本就沒有發(fā)現(xiàn)他爹正在睜著眼睛看他。他繼續(xù)嚎啕大哭道:“我可憐的爹啊,你不能就這樣走了??!我們牛家家大業(yè)大,還等著你當(dāng)家做主呢,要是可以的話,我寧愿死的人是我?。 ?p> “你說的是真心話?”牛老爹大受感動,眼角泛光,在棺材里擦起了眼睛。
牛耕林一愣,停止了痛哭,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棺木里的老爹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正在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他頭皮一下子就炸了,跟著臉色驟白,翻著白眼從棺木上跌了下來。牛老爹愛子心切,心道自己一定是把兒子嚇到了,跟著爬出了棺木。道場上的眾人一開始還以為牛耕林是因悲傷過度而昏厥,才會從棺木上跌下來,立馬就有人欲上前去扶他??呻S著牛老爹爬出了棺木,所有的人都慌了,紛紛作鳥獸散,自然就沒有人顧得上他了。牛耕林跌了一跤,本無大礙,但奈何雙腿不聽話,癱坐地上,想跑也跑不動。牛老爹卻利索地下了棺木,看了一眼混亂的場面,搖了搖頭,對兒子招手道:“耕林,快別哭了,你爹我還活著呢。”
“不可能的,我爹早死透了,你別過來!”
牛耕林不信,示意他別靠過來。牛老爹急得直跺腳:“耕林,爹還真活著呢?!?p> 剛才那些散了的人并沒有走遠,此時都在不遠處圍觀。他們中走出一人道:“耕林,你看你爹慈眉善目的,鬼能長這樣?”
牛耕林也覺得那人說得有道理,眼前的老爹眼神清明,面色紅潤,根本不像一個死人,想到這里,臉色稍安,連忙爬了起來,將信將疑道:“爹,你怎么沒死?”
牛老爹環(huán)顧四周,也不忌諱,拿出了手中的玄武遺珠。彩色的珠子在他的掌心上瑩瑩發(fā)光,無風(fēng)自轉(zhuǎn),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顆珠子吸引住了。牛耕林的眼睛里倒映著珠子的光芒,他一步一步靠近老爹,企圖伸手拿過他手中的珠子,就在此時,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牛耕林的手剛碰到珠子,那珠子突然就變得透明,消失不見了,他的手一松開,那珠子瞬間又在他爹的手中亮了起來。他又試了幾次,回回如此,他不得不放棄了,好奇道:“爹,這珠子從哪里來?若家里有此寶貝,我怎么從來未曾見過?”
“你可曾知道爹曾經(jīng)放生了一只老龜?”牛老爹瞇著眼睛,憶起了如煙般的往事。
牛耕林搖頭,牛老爹略顯失望,道出了此珠子的來歷。眾人聽了都覺不可思議,但他手中的珠子又讓他們不得不信,畢竟這一切就發(fā)生在他們的眼皮底下。當(dāng)年的牛百萬在牛家做下人,當(dāng)時親眼目睹了這牛老爹的死而復(fù)生,他為他宅心仁厚的老爺又了活過來,激動得流下了感恩的淚水??墒?,在后來的日子里,他慢慢地發(fā)現(xiàn)人們真正關(guān)心的并不是老爺?shù)乃阑?,而是那顆救了老爺性命的玄武遺珠。
牛百萬記得,牛耕林曾多次企圖拿走老爺身上的玄武遺珠,可惜的是每次都拿不走,畢竟他身上流著他爹的血,如無意外,他將復(fù)制他祖先的命運,也活不過耳順之年。牛耕林本來對牛家的這個宿命是毫無辦法的,但父親的死而復(fù)生讓他看到了希望,于是在背地里,他一直企圖將此珠子據(jù)為己有。
如老龜所言,牛老爹手中的玄武遺珠果然在逐年褪色,那鮮血一樣的顏色在過了將近十二年的時候已經(jīng)若有若無了,甚至曾經(jīng)光彩奪目的珠子也漸漸失去了它的靈動。這讓牛耕林心急如焚,他知道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如果他不能在他爹死了之后拿走他身上的珠子的話,他將繼續(xù)步他牛家祖先的后塵。于是,他偷偷布下了一個局,在等待老龜?shù)牡絹?,企圖弒龜奪珠,再以龜之血續(xù)命。
他在背地里招募了一批亡命之徒,他把他爹牛老爹口中的老龜?shù)男蜗蟠淘诹四桥鷲喝说男靥派希瑫r刻讓他們記住自己的使命。人喊人千聲不應(yīng),錢喊人應(yīng)者云集。在牛耕林的金錢誘惑下,一幫要錢不要命的惡人就這樣從五湖四海走到了一起,也是自那時候開始,七娘山的地面再無太平。
白胡子老周說到這里,突然就嘆了一口氣,眼神里藏不住的悲傷。周靈兒沉浸在父親的講述中,并沒有注意到父親的情緒,她不屑道:“哼,那老龜早已是通靈之物,牛耕林一介匹夫,即使包藏禍心,又豈能傷那老龜分毫?”
“靈兒,你這樣想就大錯特錯了,據(jù)我所知,牛耕林現(xiàn)在還活著,可那老龜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它的消息了。”白胡子老周沉聲道。
周靈兒眉頭一緊,聽父親的語氣,那老龜后來一定是發(fā)生不測了。白胡子老周繼續(xù)道:“誰也沒有想到,牛耕林會在牛家村的河里下毒?!?p> 原來牛耕林自忖不是老龜?shù)膶κ郑銣?zhǔn)了老龜會從河里來,故在他爹咽氣的那天,派人在河的上游下毒了。老龜也是大意,根本就沒有想到牛老爹的后人居然會是壞人,剛登岸就頭暈?zāi)垦5?,回頭看著絡(luò)繹不絕的順流而下的死魚死蝦,它才意識到河水有毒,但已經(jīng)遲了。它所有所思地停下了腳步,但不一會,它還是不能相信牛家出了壞人,于是繼續(xù)前行赴約。臨近牛家大宅,它已經(jīng)步履蹣跚,眼神晦暗了。大宅內(nèi),牛耕林數(shù)次試圖從他那已經(jīng)斷了氣的老爹手上拿走玄武遺珠,結(jié)果是無一例外都失敗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把全部的希望都押在了老龜?shù)纳砩稀K呀?jīng)早早在村里布下了暗哨,那老龜自登岸后,它的一舉一動一直都落入了他的掌握之中。就在此時,一個家丁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附在他耳邊小聲道:“恭喜少爺,老龜果然已經(jīng)來了,它現(xiàn)在就在門外?!?p> 大門也是在這個時候,緩緩打開,一只臉盆大的老龜緩緩爬了進來,它伸頸探頭四望,目光虛如燭光。牛耕林心虛地把手中的大刀藏到了背后,臉上堆笑道:“神獸仙人,你可來了,我們正等著你來取走玄武遺珠呢,快進來?!彼呎f著,人已經(jīng)迎了上去。
與此同時,老龜身后的那兩扇朱門被人重重地關(guān)上了,老龜對牛耕林的熱情迎接毫無表示,只是默默地看著廳堂正中的大紅棺木,它的眼球微微轉(zhuǎn)動了一下,突然就掉下了兩顆晶瑩的淚珠。牛耕林見狀,也跟著擦了擦眼睛,他忽然意識到在現(xiàn)在這種場景,他臉上的笑實在是太不合事宜了,然后就哭了起來:“神獸仙人,你對我牛家有恩,請受我一拜!”
老龜不知道是耳朵不好,還是眼睛不好,它居然對牛耕林的舉動沒有絲毫回應(yīng)的意思,它緩慢地爬向了棺木。牛耕林愣在了原地,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好不尷尬,不由得額上青筋暴跳,正想要發(fā)難。突然,牛老爹尸體上的玄武遺珠緩緩地升了起來,它停在了空中,一動不動,老龜微微張口,那珠子就像是物有定主般,自動飛進了老龜?shù)淖炖铩?p> “兄弟們,給我上!哪個抓住了老龜,我重重有賞!”牛耕林示好在前,老龜毫不理會,他早已心存恨意,現(xiàn)在看見老龜又要吞珠走人,終于忍不住原形畢露了。
一張帶著利刃的大網(wǎng)從天而降,數(shù)十條彪形大漢執(zhí)刀躍出,將老龜團團圍住。大網(wǎng)毫無意外地網(wǎng)住了老龜,老龜?shù)念^尾和四肢也在那一瞬間縮進了厚重的龜殼之中,隨著大網(wǎng)的收緊,老龜像一只被綁著的大粽子一樣擺到了牛耕林的面前。那些大漢一個個也傻了眼,這只被傳得神乎其神的老龜居然會如此不堪一擊?牛耕林也很意外,但他不敢大意,命人抬來了一鍋熱油,向老龜?shù)谋成蠞擦讼氯?。本來如石頭一般毫無反應(yīng)的老龜突然就有了掙扎的跡象,隨著熾熱的滾油落在它的龜殼上發(fā)出了“嗞嗞”的聲音,龜殼微微顫動著,內(nèi)部開始發(fā)出了一種輕微的,卻讓人不安的聲音——因為那絕不是弱者的呻吟聲。
那些聲音雖然輕微,但鏗鏘有力,似乎帶著滔天的怒意。
“咝咝”“咝咝”“咝咝”
好像有什么東西蘇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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