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兩戶農(nóng)家,炊煙裊裊,一老一少兩人對坐,桌上酒菜簡素,也有山珍野味。
少的眉宇靈秀,眸中靈氣已被挫敗,傷感,孤獨,寂寞,無望打敗,因此靈韻流散,獨留老氣橫秋,似以要入土為安。
這么樣一個剛近三十歲的年輕人,眸子里,目光中怎么會有這樣神情,他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誰又知道呢,知道了又如何想象得到,就是想象的到,又如何感受得到?
感受到了,豈非,不能領悟他的心情。
不過,對面的六十余歲老翁卻并沒管這個年輕人,只是興致勃勃看著手里的一本《自然游記》,正看到海上篇,嗞嗞稱奇。
“江小友這本游記,實在可算是奇書了,竟能憑人力孤入深海海溝,記錄下這么多神奇的海中生物,如此險境都入得,實屬神人也!”
少的只有苦笑,發(fā)現(xiàn)了那么多的神奇生物又能怎么樣,就算你沒有發(fā)現(xiàn)它們,千年萬年,這些生物不是依然存在,自我繁衍。就因為發(fā)現(xiàn)了你自己不知道的東西而沾沾自喜,覺得自己簡直太厲害了,還不快來瞻望瞻望我……這實在是有點臭不要臉。
他不覺得自己有多厲害,他只覺得自然很厲害,竟能容納,包容這么多神奇的事物存在,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員,這才是值得自喜的事情。
只不過,少的又嘆氣,他想找的沒找到,卻看見了很多別,雖然也很好。
可是在他自己看來,這簡直就和自己種的花草“該死的不死,不該死的全死了”是一個道理,那是多么的氣人,讓人惱火!
游記;孤島,陽光,椰樹,沙灘,背靠島林,我沒有穿衣服孤獨站在沙灘上,身上已經(jīng)被曬的焦黑暴皮,可是我仍站在那里曬太陽,只因……
——
當時的情況可以說是窘迫的很……
黑色的身體高大,健壯,瘦中偏胖,胖中偏瘦的身體,并沒有顯得有多少肌肉,平坦的肚子,平坦的胸膛,挺拔的后背,比例跟身材很是均勻的四肢,只有在運動時可見一條條肌肉炸起,他的頭,高高昂起!
雖然黑,卻還可以分辨出他那秀俊的眉宇,靈動的眼瞳,只是比過往的成熟,滄桑感更甚。
他確實已經(jīng)老了,心里已老了。
不過好在,這里只是荒島,只有魚蝦蟹,飛鳥和林中小獸,沒有別人,沒有第二個人。
要不別說讓女子看見這個人,就是個男人看見他,都會大叫一聲,“啊,快來看這里有人耍流氓啦”。
但此刻,可見一絲絲金黃色的流光從他全身毛孔鉆入體內(nèi),令他身上產(chǎn)生了一種似乎是被無名火燒鍛的感覺。
這時,江瑚忽然想起了一個詞“孤島求生”,然后他就把這些寫在了游記上。
這位黑炭般,光溜溜的人,當然是江瑚!
因為島上除了他就沒人了,所以他也不在乎是不是耍流氓,就脫光了衣服,做了好幾天的沙灘美黑日光浴。
當然,他這么做是為了更好的吸收太陽.精氣,絕不只是為了放縱自我。
到了正午,沙灘的陽光本來就比別的地方濃烈,一連幾日下來,江瑚就變成了黑炭。
“唉,太慢了,吸完了太陽.精氣,晚上還要吸收月華精氣,一陰一陽兩種精氣互相交融才能煉成靈力,就那么一絲絲,這對我來說還不如修煉我自身的精氣來的快……慘,真的是慘??!”
江瑚真的是一陣郁悶,對這方道界他一直就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有助修煉的力量,日、月.精氣就只能產(chǎn)生那么一丁點的靈力給他,有句話形容說“這點兒涼水塞牙縫都不夠”。
“罷了罷了,我繼續(xù)探索自然,就不信一樣靈物都找不到?!?p> 走過那么多的地方,江瑚可不只是為了瞎晃,尋找靈物才是他主要目的之一,另外他也要在自然中尋找可修大道道法之力。
他已長生,何須從頭再修。
不過那么多自然災害環(huán)境,那種偉力怎么可能一點大道之力都沒有呢?
不日,江瑚做了只木筏小舟,漂洋出海,先行探索大海。
海洋,本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神奇,最偉大,最兇險的地方,常人要探索大海只能九死一生??山鲄s沒有這種后顧之憂,他還要把自己經(jīng)歷的事情寫下來,一本《自然游記》。
游記;今,不知何年何月何日,獨自一人,海上孤筏漂行,接下來……
呼——
熱中帶涼的大面海風吹來,風越來越大。
抬頭望,天空黑暗暗一片,風很快就變成了冰冷狂風,就這么巧的遇上了海上暴風雨!
“哈哈哈哈……”
遇到這種要命的環(huán)境,江瑚不危反笑:“等的就是你個龜孫子,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嘩——呼——
大雨瓢潑,風更緊!
咔嚓!
雷從黑暗暗的天空劈下,直落海面,海水中像是炸開了一顆光彈,更像是被撕裂的空間,絢麗,明亮,來不及逃走的魚,霎時翻肚。
浪頭翻復,小小木筏少頃支離破碎,江瑚也只能棄筏,但他并不飛身,也沒用任何力量保護自己,就這么在陰黑海浪中翻滾。
憑他肉身足矣自保!
江瑚并不是自己找死,也不是要和天地自然災害作對,他只是要從中找出可修大道之力。
奈何,奈何!
暴風雨已過,江瑚被沖上了不知道哪座孤島的沙灘,他人沒死,但心又已死了一次。
這一次他仍是無功而返,掌握不了此界主修大道之力,他就沒法子接引道碑虛影降臨,就沒法離開這個道界,他就沒法找人回家救人了。
游記;一年三個月又十二天,來到這個鳥不拉屎,狗屁的鬼地方已經(jīng)這么久,行萬萬里路,學宮修學、長街看雪、游蕩山林、峰頂雷劈、天海觀星、深海探幽,又遇海中風雨雷霆,道何在?
多少個滅世險境,多少個無可奈何……
大崖頂靜坐,白日天昏暗暗,不見一絲光,濃云陰暗似是壓在了江瑚心頭,內(nèi)心里早就已經(jīng)驚濤駭浪,只不過他實在太累了,連罵天罵地都不想罵了。
此刻,江瑚正如被困秘境洞天福地之內(nèi)的那兩個怪人,除了修成大道道法之力離開這個鬼地方,他什么都不想做。
目光只是呆呆地看著天地,遠方平原接海,天空陰云壓的很低,無風無浪,這種風景也是一種壯觀,一種自然的美麗,能親眼見到的人少之又少。
可是,江瑚卻提不起一絲絲的興趣,他在想:“這一界的大道若是長生不老道,要修煉便要先覺自身方才能悟道,畢竟長生不老在于人本身,深入至靈魂?!?p> “可是,長生不老又是什么?就是簡簡單單的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光么?”
“那么現(xiàn)在的我,豈非已經(jīng)是了!可為什么還是不能悟道,離開此界?”
“是不是說,這所謂的長生不老還有另一層含義?還是,這一界所修根本就不是世人所說的長生不老道?”
天地間沒有大道之力,沒有任何力量去引領、指引世人,一個人,即便是一世人若是要修道,確實是難如似強行破界離去那么難。
江瑚又不禁想:“自這天地開辟以來,那些所謂的神話創(chuàng)世之神,豈非本身就是道,他們先天便有道,若是沒有道,這所謂的創(chuàng)世神,還能不能創(chuàng)世,他們還是不是神?”
這問題本來毫無意義,因為一個人自出生他便能感受到很多東西,用他的六感去感受世界,慢慢的成長,他就能夠擁有一切。神的道豈非也如此?
可是,若是一個人出生時,他的六感就缺失了一部分,那么他更感受到的就會變少,不是一個完整的人。亦如,神若是這樣出生,那就不是完整的神,又如何創(chuàng)造世界呢。
現(xiàn)在的江瑚,就好比缺失了全部六感的人,他已經(jīng)感受不到這個世界的道,他又如何能活下來。
“此界主修大道若真是長生不老道,我自身豈非已然成道,我該如何自創(chuàng)自立?”
要說神幾身就是道,那祂又是如何創(chuàng)造世界的?江瑚想不明白,誰也沒法子說明白。
或許,這就是他修道的關鍵,就是離開此界的唯一辦法。
他是修道人,他憑大道道法之力充實自己的強大,可是他感受不到大道何在,所以現(xiàn)在他的內(nèi)里已經(jīng)空虛了。
這好比一個沒有靈魂的人,更像行尸走肉!
江瑚這具行尸走肉,此刻就坐在大崖上,發(fā)呆,這是現(xiàn)在他唯一能做的事,像生在陰溝里的一顆萬年枯樹,坐在那里。
天空很暗,暗的像要黑天了,今天一整天都是這樣,江瑚的心情也是。
但是,畢竟這樣的天氣也是壯觀的,有它的獨到之處。
臨近傍晚,終于有一絲曙光裂開了天上厚厚的陰云,透過陰云的裂縫灑滿人間。
那一刻,本壓抑,絕望的世界,迎來了救世之光,這道光也照耀到了江瑚身上。
本想不通的事令他灰心喪氣,可當這束光降臨,他便下意識將這種煩惱拋開,目光里也有了光,心里也被透入了一絲亮,就像這天一樣。
游記;當這一絲曙光照耀我,我灰暗的心里登時有了一絲亮,這讓我相信,大道沒有拋棄我,我不該繼續(xù)這樣喪氣。
游記;我看著今天這與眾不同,別樣的天,我似它,它似我。既然我們都一樣,它沒有拋棄我,我也絕不該拋棄我自己,不該拋棄我的家人,不該拋棄我的妻子,女人們?!笱律溪氋p風光,自賞孤芳……
——
游記;在此界的第二年,下半年,我又經(jīng)歷了許多,為了尋找大道、靈物,補我所耗,千辛萬苦,為了自我證明此界主修大道為何,披荊斬棘。——長街無人觀風雪、雷鳴無雨自登峰、田埂間大雨成河潤草木、狂風到海浪濤覆天、崖上遠觀平原天地無垠、沙丘夜觀星空納月華、日頭烈烈孤島立、上達天海下至溶奇怪洞、地見心巖火流漿、山內(nèi)暗藏詭事、海下深沉有生命、秋風吹落滿山紅、大鳥飛絕空寂湖、走獸掩息厚雪封……還有自然奇景妙難言!
——奈何,奈何,多次反復尋覓,苦苦無果!
——《自然游記》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