瑚國領(lǐng)海,站在海岸上都可看見遠(yuǎn)海一艘大船,人影起落,攪得天空云霧翻騰,濁影清光,劍氣縱橫。
很快,如此一幕吸引來瑚國都城所有武者,有人便很詫異:“不是說立春之日要在皇城一戰(zhàn),這怎么在海上就打起來了?”
……
“誰,是誰第一個發(fā)現(xiàn)海上交戰(zhàn)的,有沒有看清楚是不是劍仙和劍鬼?”
……
“吵什么吵,劍仙肯定是劍仙了,不過另一個人似乎是位姑娘吧?!?p> ……
“什么,劍鬼是女人?”
……
霎時間,七嘴八舌,有一些聾的傳人,把各種話聽成稀奇古怪的東西,最后越傳越開。
不過,海灘各路人馬雜亂,有些明眼人當(dāng)即看出,海上與劍仙交戰(zhàn)的女人就是全蒼坤各國追殺之人。
“是她了,可第一諜報不是說這女人與劍仙交好,這一路上都是同行嗎,怎么會打起來?”
……
“哼,像這種女人,盜取各國機(jī)密,水性楊花,必定是有意接近劍仙為了盜取某些東西,現(xiàn)在事發(fā),打起來不是很正常?!?p> ……
“你們看,還不到十回合,那女人要敗了!”
……
一大片人定睛看去,只見海上天空全部都是劍仙身影,大片大片飛落出劍,簡直無窮無盡,身影飄逸,劍影犀利。
而那女人自然也就是蝶珊,劍氣磅礴,武道之力激蕩,撲滅大片濁影,可力量終有盡時,一招不慎被一道濁影劍光穿身而過,血霧噴灑,接二連三遭受攻擊,四面環(huán)海無處可逃,眼看便要被劍仙斬殺。
果然,蝶珊再也支撐不住,勉力出劍,飛身刺向一道濁影。
可是這一劍終究刺空,受傷身軀無力墜落。
而就在這時,劍仙終于現(xiàn)出真身,懶腰一劍橫掃,兩節(jié)血尸分落大海。
……
“死了!”
海灘,看著那女人被一劍分尸而死,所有人都難以置信。
人群中,上舟武者面面相視,帶頭的立刻下令:“派船隊打撈尸體,此女子牽連重大,活要見人,死要見尸?!?p> 另外其余幾國武者同樣下達(dá)了命令,他們雖然不知道這個女人為什么會得罪劍仙,可他們的目的不會變,抓住這個女人,即便是尸體。
“竟對一個小姑娘下如此狠手,有愧劍仙之名了吧?!辈坏群┍娙诵袆樱@樣一句話震空響起。
只見岸邊一人拔地而起,引得眾目看去。
“是他,果真是他們……”
……
“今日之事似乎和第一諜報情報不太匹配啊,這兩個人不是一直都與劍仙同路,怎么會結(jié)下這樣的仇恨?”
上四國武者皆是不解今日之事起因為何,他們被派到這里來伏擊蒼坤公敵,可還不等他們引狼入套,要抓的人便死了一個,另一個竟也與劍仙為敵,這件事實在讓人吃驚。
可他們早就收到第一諜報的消息,這兩個蒼坤公敵明明與劍仙交好,過去一年殺手截殺,劍仙還出手救過他們,今日這又是為了什么?
“你們二人盜我功法,還有臉說我有愧劍仙之名,笑話!”
震空話音,即便是聾的傳人也能讓他聽個清楚明白。
“見你二人可憐,被蒼坤之人追殺,一時動了惻隱之心,救你二人,可哪想到你們竟是為我功法而來,若非我還沒老眼昏花,此刻怕是已慘死你二人之手?!?p> 兩番話便讓岸上眾人聽個明白,原來是這么回事。
那確實該死。
“廢話少說,給她償命吧!”跟單青衿對峙這人當(dāng)然是江瑚,二話不說便動手。
這是他們給蒼坤之人安排的一出好戲,眾目睽睽之下被劍仙斬殺于海上,理由也相當(dāng)充分。
假死騙過所有人,最好的手段。
這世間誰人會想到,圣武三劍之一,劍仙單青衿會配合他人,在蒼坤無數(shù)武者眼前演一出戲。
江瑚一拳攻出,天地色變,大海上頓時風(fēng)雨交加,武道之力扭曲空間,似是天漏,暴雨淹沒海上身影。
如此一幕頓時驚得海岸眾人驚容煞白,此刻他們方才明白了,自己要對付的人有多么可怕,那已經(jīng)超過了武者范疇。
“這……這怎么可能,那人……”
……
“外界之人,傳說圣武道界只是眾多世界之一,會有外界之人降臨,獲取當(dāng)界特有奇珍,此人必定是……”
……
雖無法想象海上天地色變有多可怕,即便親眼所見也無法明白??捎胁簧偃硕枷氲揭粋€傳說,自古相傳,甚至有人說親眼見過。
而此刻,眾人無比確信,蒼坤公敵,對劍仙出拳的那人,必定是外界人。
恐怖劍氣穿透天地,大海炸裂,船只破碎,飛落風(fēng)雨中被一種顏色渲染。
忽地,一道人影飛回海岸,橫空飄血,可劍仙之劍緊追不舍,鋒銳之氣迎面撲向海岸眾人。
可怕一幕驚退眾人,所有武者都已最快的速度逃開。
此刻,根本無人懷疑這一切是真是假,因為劍仙之劍已經(jīng)告訴他們,這一切就是你們感受到的那樣。
如果,你自己的感受也會欺騙你,還有什么事是真的呢。
巨大劍氣飛刺,只把飛落在海灘上的那人釘死在地上。
眾武者看的都很清楚,那正是蒼坤公敵,死灰面孔抽搐,似要氣絕。
劍仙劍下,絕對做不了假!
海浪沖刷血色,海水被染紅,劍仙身影飛落而至,更加可怕的劍氣穿刺,劍下之人其身軀丁點瓦解。
又是一波海浪涌上,退下之際,沙灘只留一片血色。
劍仙收劍,銀白劍上還滴著血,本來平淡目光,此刻卻變得殺意凜然,掃視眾人一眼,隨即飛離。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不自禁出現(xiàn)一個想法,圣武三劍之仙,這人哪兒仙了?
瑚國都城,單青衿隱匿身息落入城內(nèi),擦掉劍上的血,嘆氣搖頭:“今日這一場戲,方才是有愧劍仙之名,不過老朽也只能幫你們到此了。”
海上!
即便親眼看到劍仙斬殺了蒼坤公敵,尸骨無存,可四大王朝武者仍不放心,最短時間內(nèi)便派出十艘船在海上打撈尸體。
但他們自然是什么也撈不到,不僅因為海很深,更因為有鯊魚,鯊魚見血,怎么會把尸體留下。
大戰(zhàn)這片海域,可是江瑚精挑細(xì)選,一切都安排的合情合理。
……
瑚國港口,船只停擺密集,卻井然有序,兩道人影自海水中游上一艘樓船,靜悄悄進(jìn)入船艙。
船上自然沒有人,卻早就準(zhǔn)備好了換洗衣物,兩人各自收拾干凈自己,相視而笑。
正是江瑚和蝶珊!
“實在是太臭了,非要裝一船豬肉,還非要給我身上掛上半扇,惡心死了。”蝶珊忍不住抱怨。
先前她在海上那艘船,除了她之外,滿船都是新殺的豬肉,都是江瑚的注意,只有這樣才能在炸船之后引來大量鯊魚,不留殘骸,不然那樣的大戰(zhàn),再兇狠的野獸也要被驚走。
可江瑚手上動作快,拿出易容工具,嘴貧道:“還有更臭的呢,這一次你想扮演什么人,不過你這雙眼睛太誘人,最好還是扮演盲人?!?p> 蝶珊隨意道:“隨你便,反正入城之后我足不出戶,仙鬼之戰(zhàn)后就走,免得暴露。”
一天一夜,江瑚熬膠的味道熏死人,不過這膠越臭制作的面具似乎越好,貼在臉上看不出任何瑕疵。
這次,蝶珊變成了盲人,卻是一位風(fēng)度翩翩的俏公子,盲竹棍一端在一個書童手里,江瑚扮的,兩人就這么入城。
現(xiàn)在的瑚國都城,街邊上都坐滿了人,兵卒一隊隊巡邏而過,相當(dāng)擁擠。
但二人早就在城內(nèi)找好了住處,小巷子很深,門戶很窄,進(jìn)去后是座不大的天井,自然光照進(jìn)來,堂內(nèi)仍是昏暗。
小閣樓,地方不大,但到了這里兩人便可卸下偽裝,在屋子里靜坐。
“一個半月,仙鬼之戰(zhàn)結(jié)束,我們便可行船出海,先到漁國和老百易,魏祖武等人接頭,海上又經(jīng)三個月便可返回浩氣大陸,你覺得這期間還會不會有危險?”只是坐了一會兒,又不得已,蝶珊開始為回路擔(dān)憂。
江瑚也細(xì)想了想,說道:“現(xiàn)在這情況,只能說見招拆招,老百易,魏祖武這伙人……”
江瑚確實有點拿不太準(zhǔn),老百易這些人出現(xiàn)的時間實在太巧了,可是他們所作所為,又都找不出問題,沒有辦法判斷。
蝶珊擔(dān)憂道:“現(xiàn)在若是不能確定,等到了茫茫大海上,一旦出問題,我們可就慘了?!?p> 江瑚點點頭,道:“確實該防著點,還有時間,讓我想想怎么辦?!?p> 確實是無法確定老百易與魏祖武這些人身份,蝶珊看看江瑚,心里明知這事情為難,但又不得不思慮。
“這段時間,我也該好好梳理一下思路,十六國機(jī)密混雜在一起,有些事互有牽連,需要做個總結(jié)。”蝶珊不拿江瑚當(dāng)外人,毫不客氣說道:“咱們分工,你負(fù)責(zé)回路安全問題,我負(fù)責(zé)總結(jié)十六國機(jī)密?!?p> “???”江瑚嘴角一抽,心想這種得罪人的事你交給我做,懷疑友軍,這是多大得罪過呀。
江瑚給蝶珊豎起大拇指,道:“你行,已經(jīng)有點伴君如拌虎的意思了,但這么困難的事情交給我做,你就不怕我給搞砸了?”
可蝶珊義正言辭:“現(xiàn)在除了你,我誰也不相信,這樣的事情不交給你做交給誰?!?p> “我相信你可以,對不對?”
又是那種我相信你,你不會辜負(fù)我的表情。
眼看著蝶珊這樣,江瑚也算是明白,自己被她拿捏的死死的。
接下來一個半月時間,所有人都在等待仙鬼之戰(zhàn)的開始。
只是,劍仙已在瑚國,可劍鬼蹤跡卻無人得知,就連這位是不是還活著都不知道。
外界早有傳言,劍鬼重傷臨死,因此才與劍仙一戰(zhàn)。
生前爭榮,死后留名!
眼看大戰(zhàn)日期就到,無數(shù)人緊張期待著,目睹過劍仙的實力,雖然久聞劍鬼可怕,可多數(shù)人心中已有自我定論。
瑚國皇宮,全宮封鎖,戒嚴(yán),無皇帝親授指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但是此刻,百名武者靜候朝堂之外,瑚國老皇緊步從大殿走出。
“只有這些人?”瑚國老皇看向身后跟隨的文武群臣,不滿,卻又無奈。
“這已是我國能夠聘請到的所有高境界武者,城內(nèi)四大王朝武者另設(shè)暗伏,總數(shù)三十,一百三十人中,七十二位武道中期境界,四十一位后期境界,其余人等情況不明,都是四大王朝之人。全國兵馬皆在城外,若如此還不足威懾城中混亂,恐怕……”說話的大臣言語哀喪,心中很清楚這些力量必定還不夠。
撲棱棱棱!
突然飛來一只信鴿,護(hù)駕侍衛(wèi)抓住信鴿,信件由太監(jiān)傳給皇帝。
看完信,瑚國老皇面色煞白,低語道:“碑渡王朝成闕皇御駕,十萬大軍境外武裝,速請城內(nèi)碑渡武者,他們這是什么意思?!?p> 這道消息來的突然,瑚國本就已經(jīng)夠混亂,現(xiàn)在又來了碑渡王朝十萬大軍,已經(jīng)抵得上瑚國全國兵力,這真是要命。
——
瑚國邊境,雖說瑚國是上舟附屬國,但也有一段緩沖地帶,此刻碑渡王朝十萬大軍就在這段緩沖地帶駐扎,不進(jìn)入瑚國境內(nèi),也不侵犯上舟。
碑渡中軍大帳,成闕皇獨坐,其余數(shù)十將領(lǐng)靜立,第一諜報送上一道接一道消息。
看后成闕皇臉色陰黑:“死了,朕辛苦率領(lǐng)十萬大軍與全國武者來殺,可那兩人卻在這個時候死了!”
“你們告訴朕,現(xiàn)如今出師無名,該如何收場?!?p> 下面一眾將領(lǐng)都驚了,卻沒一個人說話。
帶軍到此報仇是您一意孤行,現(xiàn)在來問我們怎么收場,有你這種皇帝真是碑渡不幸。
“陛下息怒!”這時,一位身穿皮甲,中年長胡子男人站出,似這軍中軍師,進(jìn)言道:“雖說那二人已死,是各國武者親眼目睹,但畢竟沒有找到尸體,再者此二人背后神秘組織線索就此中斷,查出此事是接下來該辦的事,我國以此事為由,可令瑚國與上舟放松警惕?!?p> “而陛下,或可以前來觀看仙鬼一戰(zhàn)為由,平天下人之口,化解僵局?!?p> 化解尷尬局面的辦法出了,成闕皇卻默不作聲。
見此,這位軍師很有眼力,當(dāng)即放出了消息。
而也就在軍師的消息傳出之后,一道鬼影突兀出現(xiàn)在中軍大帳,誰也不知他是如何來的。
黑衣黑發(fā),蒼白的臉,灰色的眼,同樣蒼白的手上永遠(yuǎn)握著那把散發(fā)出血腥氣的劍。
“你便是成闕皇?”他來了,開口只問了這一句。
此刻,大帳內(nèi)將領(lǐng)不少,武道境界自然都不差,可面對這樣一個突兀出現(xiàn)的鬼影,眾人只有一個感受,那就是別動,似乎動動手指就會死。
“劍鬼!”第一諜報也在大帳內(nèi),別人不認(rèn)得這位,他們卻熟悉的很。
一聽這話,場面更顯壓迫,更無人敢動。
“你來這里做什么,朕可沒找過你?!背申I皇鎮(zhèn)定片刻,話鋒不軟。
劍鬼伸手掏出一張畫像,說道:“你們要殺的人并沒有死,我可以幫你們殺,代價是,你們幫我殺了他。”
畫像擺在成闕皇案前,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面容神情邪詭。
“哦!”成闕皇仔細(xì)看了看畫像,很有意思的問道:“一個孩子而已,難道蒼坤第一殺手都?xì)⒉涣???p> 畫像上的孩子是崔子。
可到底是為了什么,能讓劍鬼去借他人之手呢?
劍鬼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一個人頭換兩個人頭,你很劃算,仙鬼之戰(zhàn)前夕,瑚國都城外五十里見。”
留下話,劍鬼便走,來無影去無蹤。
“朕還沒有答應(yīng)呢!”
雖這么說,但成闕皇拿起畫像仔細(xì)看著畫像上的人,隨手遞給第一諜報:“去找這小孩,不論死……”
話說到一半,成闕皇又改口:“哼,約戰(zhàn)之期不過五日,希望這筆交易,朕沒有做錯。”
“請這孩子來見朕,不得有傷?!?p> ——
白日天氣轉(zhuǎn)暖,可夜里依舊寒冷,風(fēng)吹過時,就像薄刃輕輕劃開皮膚,且是一大片一大片的。
可即便如此,街上,即便是房頂上,坐滿了人,都是為親眼目睹仙鬼之戰(zhàn)。
深巷天井小院,江瑚和蝶珊只在房間中打坐,兩人背靠著背,明知道院外和屋頂都是人,可他們也不能驅(qū)趕。
只因他們在外人眼中已是死人,總不可能還魂吧。
他們也不想惹事。
蝶珊抬起胳膊懟了一下江瑚,小聲細(xì)語:“還有五天,五天后觀戰(zhàn)的人必定更多,你有把握不被仇家看出來?!?p> 連說話都只能細(xì)聲細(xì)語,全怕外面的人聽去。
江瑚說道:“可以的,我們表現(xiàn)的普通一些,站遠(yuǎn)一些,打完了咱們就走,不會被仇家發(fā)現(xiàn)的?!?p> 蝶珊卻不放心,道:“可我擔(dān)心那只鬼,睚眥必報,我們畢竟和他結(jié)仇,若是劍仙戰(zhàn)勝還好說,可若是敗了,我們怎么辦?”
話里有話,意思是單青衿戰(zhàn)敗,破鏡無望,他二人去救不救。
“有點信心,怎么會敗呢?!苯髯晕以u估過仙、鬼的實力,單青衿修為本就在劍鬼之上,仙劍濁影重重,正好克制劍鬼一擊必殺之劍。
當(dāng)然,只要單青衿不是那么頑固,像任朗那樣和別人比武只以武道之力對敵,自然不會敗。
只要不敗,就有機(jī)會反制。
見江瑚對劍仙這么有信心,蝶珊自也無話可說,那天在海上交手,除了演戲的成分在內(nèi),蝶珊自己也有評估,仙劍在任何情況下都有立于不敗的可能。
因為那清影留濁,實在沒法琢磨真假,再加上武道之力灌注,簡直就像在和幾千個,幾萬個單青衿對戰(zhàn)。
“回家的路上,你可想好安排?”又談起回去路上之事,蝶珊很懷疑,這個不著調(diào)的人有沒有想到辦法。
“快了,我很快就能想到辦法?!惫?,這就是江瑚。
一夜平安無事,又一天過去,別看城內(nèi)人多,其實很沉悶,壓抑氣氛越發(fā)濃重。
距離仙鬼之戰(zhàn),日期也只剩兩天。
夜一如既往的黑暗,無星也無月,房間里熄了燈,伸手不見五指。
江瑚和蝶珊早早歇下,但他們都很肯定,就在這兩天,城內(nèi)必定鬧出動靜。
但再大的動靜也和他們沒關(guān)系,因此熄燈,早早歇下是最好的選擇。
但正所謂,越怕啥就來啥,運氣不好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
寂靜的夜,本沒有冬夜那么寒冷,可忽然間猶如墜進(jìn)了冰窟,濃烈殺氣散發(fā)出的寒意,讓人背脊骨汗毛倒立。
霎時間,兩人驚醒竄起身,脖頸迎著撞上一點冰涼,鋒利。
“躺下?!苯磻?yīng)極快,回手按到蝶珊,以自己脖子前頂。
冰涼與切割感消失,房間內(nèi)的寒冷剎那彌散,仿佛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
“蝶珊……”回身撲向蝶珊,護(hù)在身下。
蝶珊立刻回答:“我沒事,是他……”
“劍鬼!”
兩人異口同聲,內(nèi)心同樣一片寒冷。
他們在這里藏了這么久,平時也不出門,這只鬼居然還能找到他們。
旋即,蝶珊取劍,江瑚點燈,可這本來就不大的閣樓,站直了腰都費勁,燈光照亮一切,可除了他們二人和一張床,沒別的了。
背靠背而站,兩人都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蝶珊手上一條血痕,脖頸皮膚已被割破。
若非江瑚肉身大道強(qiáng)橫,方才他又一次死于劍鬼劍下。
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了,被同一把劍刺在脖子上,差點沒命。
“我就知道當(dāng)初不該救他?!苯鲹]手掏出符紙,靈力當(dāng)即灌入其中,符紙焚化,可符紋卻瞬間沉落下地板。
“小心腳下。”江瑚提醒,一拳轟出。
同時,蝶珊利劍也刺出,樓板“咵喳”一聲斷裂,兩人同時跳到一旁,卻沒有發(fā)現(xiàn)劍鬼。
江瑚又拿數(shù)張符紙,符紋分散飛射,不同方向頓時顯出一道游動鬼影。
呼、咔!
蝶珊劍氣綻開,武道之力蘊(yùn)含劍氣割裂虛空,方才逼得劍鬼現(xiàn)身,落在樓梯口。
江瑚一掌符紋拍出,隔空氣勁震爆,劍鬼身上氣爆聲連片,黑衣瞬間血染。
“哼,還好我留了后手,不然今天可就完了。”
眼看劍鬼受傷,可兩人并沒有放松警惕,他們實在不敢。
“用完了這后手,你還能用什么?”明明受傷,全身皮開肉綻,可劍鬼還是舉劍,刺出。
江瑚后手確實用完了,這樣也沒能殺了劍鬼,可他受傷了,和當(dāng)初山中一樣,江瑚豈會怕他。
蝶珊揮劍格擋,江瑚與她配合,從刁鉆角度轟出一拳。
可劍鬼長劍并未與二人相撞,身影飄忽,拖著血色撞碎窗戶,竟逃了。
“這次絕不能放過他,下次再殺來可就沒這么幸運了。”蝶珊立刻追去,脖子上血痕隱隱作痛,她絕不想第三次面對這只鬼的劍。
江瑚遲疑剎那,回身拿上偽裝面具,這才追上去。
外面天雖然黑,可城內(nèi)到處是人,到處是火把,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劍鬼便無影無蹤了。
“他修煉的功法,對氣息隱匿實在太強(qiáng),這樣下去找不到他,怎們就要先暴露了。”追上蝶珊時,劍鬼已經(jīng)沒影了,只好躲在暗巷,先把面具戴上再說。
江瑚制作易容面具的本事,還沒到能支撐個把月的程度,只能是時用時補(bǔ)。
倉促易容,走在暗夜人群中,總有種被識破的感覺,可不得不繼續(xù)追蹤,若是再來一次今夜這般刺殺,不說江瑚,蝶珊可挨不過去。
“被我打傷,全身關(guān)節(jié)必定脫臼,可這人怎么會跑的這么快?!苯骶筒幻靼琢?,數(shù)道符紋留在劍鬼骨骼之中,為不讓其察覺,雖沒敢做的太強(qiáng),可那樣爆炸的力量絕對可以把任何人骨頭震碎。
劍鬼怎么能跑的這么快?
常人當(dāng)然不會明白劍鬼為什么會有這種能力,因為從他成為殺手的那天起,今夜這樣的日子就是他的生活,暗殺,受傷,逃亡,躲避等等,就和平成人吃飯,上廁所一樣平常,簡單。
人群,在這大半夜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睡覺的睡覺,每一個都紅光滿面,氣息沉厚,絕不像受傷的樣子。
“人太多了,受了那種傷,他不會躲在人群里,必定躲進(jìn)了某個角落,那樣的隱匿能力,僅憑我們找……”
蝶珊的話剛說到這里,突然跑了出去,人群中她仿佛看見了劍鬼,正拖著傷軀走,一下卻又不見。
過一段距離,兩人在找,又見劍鬼忽閃而過,立即追上去,卻又不見蹤影。
“他在引誘我們,有陰謀!”接二連三看到劍鬼,卻又抓不住,江瑚立即明白了其用意。
可今夜刺殺已把蝶珊嚇壞,氣怒道:“不管有什么陰謀,今天都要殺了他?!?p> 一路被劍鬼引著走,忽然到了一條無人的巷子,兩面墻壁沒有門戶,江瑚和蝶珊站在巷道一端。
另一端,劍鬼靠墻而站,他確實已經(jīng)受了重傷,身上黑衣還在滴血。
但他明明還能站著,怎么就不跑了,這一點讓江瑚和蝶珊不敢輕易走過去。
“沒殺我,這是你們的錯,因此要付出代價?!眲碓捯敉纯啵擃?,明顯已沒有反抗的能力,卻還在說大話。
緊張,不禁令江瑚面部肌肉有些抽搐,目光緊盯一瞬不瞬,說道:“本來就無冤無仇,是你非要殺我們,被我折磨一年,此時才死,也是你自己活該?!?p> 一個人快死還沒死的時候,似乎真的會變得話多,劍鬼也不例外:“自我成為殺手起,唯有一次失手,你是第二次,我保證,不會有第三次?!?p> “我也保證你不會見到明天的太陽?!痹捖?,江瑚暴走,剎那閃到劍鬼身前,一拳轟落。
轟,嘩!
墻壁崩裂,磚石崩解,才化齏粉。
可是,江瑚打中的只是一道墻。
劍鬼呢?
消失了,他就憑空消失了!
別忘了,他可身負(fù)重傷,剎那之間反應(yīng),怎么能就這么消失。
江瑚沒有看到劍鬼如何消失,可蝶珊看到了,劍鬼像一道影子,融化落地,緊接著貼地向她飛射而至,騰空暴起,長劍穿刺。
這變化同樣很快,一瞬間,蝶珊反應(yīng)不可謂不快,可等她劍出后,眼前的影子淡化。
地面,劍鬼真人竄出,如同從地下鉆出來。蝶珊劍軌下落,同時騰身,磅礴劍氣崩裂地面,土石飛濺。
可她躲過了這一劍,卻已有另一把劍,在之前影子消失的地方向她揮砍過去。
“清影留濁!”
蝶珊驚詫,面對劍鬼這一招,就仿佛在海上時面對單青衿的劍,影子不知道會從什么方向刺來一劍,影子也有可能瞬間變成單青衿本人。
誰說,那日劍鬼沒有看單青衿的劍,他不僅看了,還學(xué)了,不僅學(xué)了,還會用了。
收劍格擋,卻已來不及,影子手里的劍凝實,咫尺距離。
死亡的感覺前所未有,即便明知道這一劍還有距離,自己也還有希望,可死亡帶來的麻木感,令蝶珊無從反抗。
死亡冰冷中,熟悉的溫暖摟住腰身,熟悉的人出現(xiàn)在眼前。
即便這一切發(fā)生不過瞬息間,可江瑚沒有閑著,發(fā)現(xiàn)不對便反身沖了過來,知道躲不開,就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劍鬼的劍。
鐺啷!
長劍刺的兇猛,怎么也破不開江瑚肉身防御,劍鬼無力摔到,把兩人推出極遠(yuǎn)。
擁抱跌落遠(yuǎn)處,被摔的眩暈,不等起身,鐵網(wǎng)罩下,地面竟“咔嚓”一聲下陷,數(shù)不清的人影沖入巷內(nèi)。
只是看到巨物蓋住洞口,地下空間狹窄,冰冷,不似泥土磚石,抬手的空間都沒有。
鏘嗡!
江瑚當(dāng)即猛力震蕩一拳,四面八方竟都是金屬,韌性強(qiáng),且厚度簡直堪比城墻。
“空間狹窄,無處發(fā)力,全是金屬構(gòu)造,徹底密封,這下子完了!”江瑚已心生絕望,雖然還在嘗試破開頭頂洞口,可根本沒用。
不久后,重心突然發(fā)生偏移,仿佛在滾動,兩人躺倒,一圈一圈的翻轉(zhuǎn)。
“真的逃不出去嗎?”蝶珊并不相信江瑚能這么認(rèn)命。
被轉(zhuǎn)的有點頭暈,江瑚卻笑道:“逃是能逃,但空間太狹窄,我害怕發(fā)力過猛傷著你,而且……”
話到這里,江瑚都不好意思說了,一手摟著蝶珊的腰,一手護(hù)著她的頭,翻滾,別提多美。
“唉……”蝶珊長長嘆了口氣,哀喪道:“他們這樣翻來翻去,卻不殺我們,必定是在運送,看看他們想要怎么樣吧?!?p> “但是你,咸豬手別亂摸!”
蝶珊氣惱,殺就殺吧,可又不殺,把她和江瑚困在這么一個狹小的空間里,翻滾,可算是讓這混蛋占夠了便宜。
她都懷疑這是不是江瑚策劃的。
很快,蝶珊和江瑚就明白了這些人為什么只抓他們而不殺。
其實事情很簡單,四大王朝武者本就在瑚國都城埋伏已久。首先,劍鬼答應(yīng)了上舟,天運兩大王朝生擒江瑚和蝶珊,現(xiàn)在自然是要把他們先送給上舟和天運。
而后,劍鬼還有一天一夜的時間可以想辦法,砍下江瑚和蝶珊兩人的頭去和碑渡王朝成闕皇做交易。
而此刻,江瑚和蝶珊正被困在一個,高一丈,寬也將近一丈的精金圓柱里面,八匹馬在前拖拽,圓柱就像個壓路滾輪,一圈圈翻轉(zhuǎn)。
城內(nèi)中心廣場,此刻已被瑚國兵卒封鎖,四大王朝武者,瑚國聘請的一百位武者,總共一百三十高境界武者在內(nèi)圍堵,圍著精金圓柱,隨時可把內(nèi)里二人轟殺。
坑中,熊熊烈焰,煤炭燒的猶如地獄熔巖,精金圓柱就放在火坑邊,這是要燒烤啊!
精金圓柱內(nèi),一片黑暗,但此刻兩人已經(jīng)感受到了越來越熱,一側(cè)金屬壁越來越燙。
“完蛋,他們這是想把咱們給烤了?!币庾R到不對,江瑚立刻發(fā)力,金屬壁被頂?shù)钠枷荨?p> “你別壓著我……”這時,蝶珊卻還在抱怨:“快點想辦法,你不是說能逃的嗎。”
江瑚是說能逃,可這囚籠實在太厚,怎么著也要費一番手腳啊。
可突然,一絲不如小拇指大孔洞,透進(jìn)縷縷明光,只聽到外面有人喊話:“里面的人聽著,立刻老實交代你們的罪行,否則,下面便是火坑,你們是逃不掉的?!?p> 這話說完了,孔洞被堵住,一絲絲油膩灌進(jìn)來,是油。
不僅要燒烤,還要油炸!
察覺到油膩,江瑚頓喜,開口暴喝:“外面的人聽著,你們已經(jīng)被我包圍了,速速投降,放我們出去,否則叫你們尸骨無存?!?p> 外面,聽著從空洞里傳出的微聲,剛剛喊話那人面色猙獰,一揮手道:“繼續(xù)灌油,把他們推下去?!?p> 精金圓柱內(nèi),油灌進(jìn)來,酷熱溫度速降,可蝶珊不覺得這有什么好,到處都是一片油滑,更加難以發(fā)力。
“你還貧,我們都快死了?!钡汉芑?,因為現(xiàn)在的局面,她是完全想不到能有什么辦法逃出去。
可江瑚仍不急不緩,說道:“你不是說相信我么,別急呀?!?p> 油水油水,怎么說也和水沾個邊,有水,可借力,江瑚還怕什么。
蝶珊不懂江瑚是什么意思:“都快要沒脖子了,不被油炸也被淹死,你要是再貧,上了黃泉路,你給我等著?!?p> “好吧,好吧!”眼看蝶珊真急了,江瑚不和她逗了。
畢竟事關(guān)生死,換誰誰都得急。
騰出一只手,于油水中盤旋畫圈,狹窄的空間頓時就聽到波濤駭浪之聲。
“你干什么,還摸我!”
“這么窄,我不小心啦。”
要逃,就沒別的辦法,尷尬的觸碰在所難免。
但是很快,灌滿的油水變成漩渦,漩渦旋轉(zhuǎn)速度加快,切割碰撞聲四壁響起。
“小心了,水刀鋒利,外面必定埋伏重重,抱緊我,我們殺出去。”武道之力與水法大道之力不停攪動油水,化作鋒銳切割金屬壁。
只是,被油膩淹沒,蝶珊沒法子回答江瑚,即便她不想抱他,但感覺到周圍鋒銳,也不得不抓緊江瑚。
噗哧!
時間并不算太長,直徑一仗寬的精金圓柱頓時被切割開,油水飛濺入火坑,火勢更兇。
“轟”的一聲,半邊圓柱飛起,風(fēng)吹起,卷起烈焰化作火龍。
一百三十名武者見如此情況,這都沒能把這二人殺死,不禁讓眾人想起了一個多月前海上那一戰(zhàn)。
兩個人飄飄落地,全身油汪汪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是他們,他們果然沒有死……”
……
“可是,可是他們是怎么從劍仙劍下逃命的?”
此刻,竟還有人懷疑這一點,驚恐情緒令人難以平復(fù)。
“蒼坤小陸,所有高境界武者應(yīng)該盡數(shù)在此,這也好,前幾年游歷各國,總是有些老家伙隱藏,現(xiàn)在大可看個全乎?!苯髯⒁曋?,全沒把在場武者當(dāng)回事。
蝶珊擦掉臉上的油,看看周圍,卻道:“沒什么可看的,一個入道巔峰都沒有,全是雜碎?!?p> 剛剛逃出死劫,憤怒,已無法形容此刻的蝶珊。
聽著這兩人目中無人的話,場中大部分武者憤怒,可是想一想他們二人的實力,只能先不吭聲,紛紛把目光匯集到了四大王朝武者身上。
三十人中,敢站出來的不過五六人,一位身板硬朗的老太太,拄著拐杖站出,說道:“二位想怎么樣,真的要與蒼坤各國為敵?”
“不如還是老實交代罪行,與你們背后的神秘組織信息吧?!?p> “不是我們要怎么著,是你們要怎么著,所以我們才能怎么著。”江瑚又開始嘴貧,很是欠揍。
人群中,一個頭戴牛角盔的壯漢道:“廢什么話,放火箭,他們?nèi)矶际怯?,燒死他們?!?p> 一隊弓兵沖出,火箭齊發(fā)。
“你先走!”
擋在蝶珊身前,江瑚大手揮動,狂風(fēng)吹亂飛箭。
現(xiàn)在情況確實不妙,他二人身上但凡沾點火就著,面對一群兵放火箭,除了跑,也確實沒法子。
即便手中沒有劍,可蝶珊劍意還在,修為也在,劍指輕點,血路狂飆。
在場之人,于江瑚和蝶珊來說,確實是一群雜碎,即便群起攻之,兩人也能輕松應(yīng)對。
可二人鬧出的動靜不小,很快便驚動城內(nèi)更多武者,重賞之下必有莽夫。
同時,大鬧也驚動了還在城內(nèi)治傷的劍鬼,驚動同樣在城內(nèi)等候決戰(zhàn)之日的單青衿。
滿城禍起,人紛亂,本不該在此時見面的劍仙,劍鬼,卻在這時候出現(xiàn)。
人堵路,喊殺聲震天,可在劍仙,劍鬼同時出現(xiàn)在屋頂上的那一瞬,殺聲頓止。
一腳踹開一個矮子,突然見到仙鬼對立,昨夜才被重傷的劍鬼,此刻竟似痊愈,氣勢上居然絲毫不弱單青衿。
“我明明傷了他,圣武道界不可能有人制出靈藥,他在強(qiáng)裝。”江瑚當(dāng)即斷定劍鬼此刻的狀態(tài)。
畢竟已經(jīng)成為死仇,殺掉劍鬼換取自己的平安,這時江瑚和蝶珊必做之事。
蝶珊立刻問道:“那你還不去殺他,等什么?”
目光看向單青衿,江瑚說道:“怎么說也要給單前輩幾分面子,仙鬼之戰(zhàn)就在后天,等他們打完,趁著劍鬼傷上加傷,再要他的命不是更好。”
蝶珊冷笑道:“你好惡毒的心腸,不過對付這種活鬼,確實不錯?!?p> 屋頂,劍鬼當(dāng)先開口,說道:“后天?!?p> 隨后,劍鬼又看了一眼街道上的江瑚和蝶珊,卻什么都沒有做,走了。
單青衿直嘆氣搖頭,也看了看江瑚和蝶珊,一個多月前才演的好戲,為二人遮掩行蹤,但這么快就被暴露,實在有點丟人。
“決戰(zhàn)在即,無心多顧,二位珍重?!眴吻囫屏粝略挘蚕㈤g也走個干凈。
小小插曲,把街上的人都驚的有些不知所措,仙鬼見面,居然沒打起來。
而劍仙的話是什么意思,這不禁讓在場眾人警覺。
可是,作為四大王朝派來的武者,那少部分人還是義無反顧圍殺江瑚和蝶珊二人。
“走了!”
騰身躍到海邊,不等眾人追來,江瑚引水化箭,選擇性攻擊城內(nèi)武者,無辜之人一個不傷。
“有這本事你不早點用,非要受苦受難?!钡郝裨?,之前她可差點就死了。
“這不是害怕誤傷無辜。”江瑚的理由,永遠(yuǎn)都是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