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什么神?”
容胭握著盛闊的手,輕隨地寫下了兩個字后,他便突然盯著字發(fā)愣起來。
輕柔的嗓音在耳畔響起,盛闊回了神,掩去眼中異色,音色淡了幾分:“沒什么。”
視線重新落回紙上面的兩個字,薄唇弧度很淺的無聲上揚(yáng),不仔細(xì)看,根本發(fā)覺不了。
“字很難看。”
對那兩個字,下了評判。
容胭看了眼,將寫了字的紙挪開:“是嗎,再難看也是你寫的,所以你在罵你自己。”
盛闊:“……”
重新擺上了一張干凈的白紙,容胭再次握住他的手教他寫字,吐氣如蘭的音近了耳朵邊,令人心癢悸動:“讀過書嗎?認(rèn)識幾個字?”
盛闊眸色幽暗,手隨著她的力度而動,在紙上落下一個字,書字。
他低嗤了聲,自嘲道:“我一個私生子,連溫飽都成了問題,哪里有機(jī)會奢求讀書認(rèn)字?!?p> 他在盛家的日子,不被折磨死便已經(jīng)是慶幸了,誰又管得了他的死活?
他盛闊在他們眼里,連條狗的命都不如,輕而易舉就能被碾死的一只螻蟻,死了也是能讓他們笑幾天,過后也能忘了被他們折磨過的人長什么樣了。
所以,他奢求什么?
眼中自嘲之色愈發(fā)明顯,耳邊突然響起一聲很淺的咳嗽聲,容胭的嗓音永遠(yuǎn)都是很溫柔的,聲音也弱了些:“嗯,不會沒關(guān)系,以后我教你?!?p> 她松開了握著他的手,從抽屜里拿出了白色的手帕,掩在唇邊低咳。
盛闊手一頓,松開了筆,沾了墨的毛筆掉在了紙上,書房一處擺有古老的時鐘,他掃過去看了眼時間,眸色沉了幾分。
“你喝藥了嗎?”
“藥?”緩了片刻,手帕拿開,精致又蒼白無血色的臉上,浮現(xiàn)嘲意:“不喜歡喝那東西,味不好聞?!?p> “繼續(xù)練字?!?p> 她靠近過來些,作勢重新又要將毛筆重新拿起,手突然無力,掉了回去,她頓了下,沒反應(yīng)似的繼續(xù)拿起,這次拿穩(wěn)了,手卻有些抖。
她低笑:“看,筆都拿不穩(wěn)了,我教不了你了,我在旁邊看著,你慢慢練習(xí)?!?p> 盛闊陰郁著神色,將桌上的東西全都掃落在地:“寫什么寫,喝藥!”
他用力地把人拉出來,走了一步,退回來將她直接抱懷里。
這是三年來,除了那一晚,這么親密又距離地抱著她了,腰纖細(xì)的無一絲贅肉,卻又輕地讓人害怕。
太輕了,輕的一點(diǎn)重力都感覺不到。
陰影遮蓋下的雙眼,盛闊才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害怕,雙眸在發(fā)顫,他在害怕失去她。
突然被抱起,容胭身體驟然一僵:“阿闊,你僭越了,誰讓你抱我的?”
“你是寵物,要聽話,只有主人能抱你,沒有寵物能抱主人?!?p> 盛闊抱著她走到書房門口,步伐停住,他垂眼,滿是陰郁:“我突然后悔了?!?p> “是嗎?”容胭垂下眼,情緒不明。
他近了些,嗓音低沉又冷的幾乎咬牙:“我后悔當(dāng)你的寵物,寵物就是一只乖順的木偶,你知道我現(xiàn)在最想做的是什么嗎?”
容胭沒言語,眼神空靈,像極了行尸走肉的軀殼,安靜地聽著他說:“我現(xiàn)在最想做的,就是當(dāng)你的情人?!?p> 是的,他想明白了,寵物只是寵物,情人卻不一樣,也不是隨便的招之則來揮之即去,情人有極大的存在感,至少在她的感念里,出現(xiàn)了這個詞,他對她而言,時時刻刻都能想起的。
寵物算什么,他不需要,他貪心又貪婪,他只想要她的心。
可是他一直在克制隱藏,越是如此,她越將自己隔離起來,不讓任何人靠近。
人在身邊,卻感覺相隔萬里,永遠(yuǎn)都進(jìn)不了她的世界。
她的手,抓住了他的肩,雙手也扣在了他的脖子上,卷翹如鴉羽色的長睫輕扇了下,抬眼間,四目相對。
一個極其認(rèn)真,一個愣住。
顯然情人這個詞,對容胭很陌生。
對上他深諳的目光,容胭輕輕吐出兩個字:“不準(zhǔn)。”
“也不要?!?p> 她不要什么情人,她只要聽話的寵物。
情人,和情字,在她這里很忌諱,她不愿提起,曾經(jīng),母親就是為了所謂的情人,拋下她和弟弟的,她可以為了另一個人,生下阿宴,就將他們拋棄了。
再后來,她為了那個情人,又生下一個女兒,同人不同命,同樣是她生下的女兒,為何母親區(qū)別對待如此之大。
母親將那個女孩,當(dāng)成寶一樣寵,溫聲細(xì)語,那個女孩也可以在她懷里肆無忌憚的撒嬌,摔了疼了,母親都能哄著,那一家三口,幸福的讓人插足不了進(jìn)去。
而她,和阿宴,以及父親,都是罪人。
曾經(jīng)差點(diǎn)毀掉了她奮不顧身才終于得到的幸福的罪人,自有記憶開始,母親就極其厭惡她和父親。
父親對她也很冷漠,母親的做法更殘忍。
她可以在冰天雪地里,讓她跪著,犯了錯,不讓她吃飯,就跪在那里被大雪掩埋,她的身影淹沒在白雪皚皚中了,冰雪之下的雙眼,看到了母親的笑容。
那時候她就覺得,是不是她死了,這個世界就沒有這么冷了。
她的世界是黑暗冰冷的,而盛闊,她養(yǎng)的金絲雀,眼睛很漂亮,純粹又干凈,像一道光,看著她的時候,她灰暗的世界,就照進(jìn)了一道光。
這道光讓她感覺,是暖的。
但這道光如果變質(zhì)了,是不是就會熄滅?
所以,她不要什么情人,她只要聽話乖巧的寵物,看著她的時候,會讓她不那么覺得,這個世界真的是冷冰冰的。
盛闊抱著她的雙手,不自覺收緊了些力度,他突然笑了,又冷又諷:“開個玩笑,何必這么認(rèn)真?!?p> 他將她抱出了書房,兩人之間的氣氛,莫名安靜又像是在僵持。
盛闊情緒是隱忍又克制的,最后還是忍了下來,眸色晦暗一片。
讓他成為她的情人,就這么難?
她就這么不愿意?
還是覺得他,盛家的一個私生子,根本就配不上她是嗎?
想著,唇角諷刺又無聲地輕勾,片刻,弧度慢慢淡了下去,逐漸變?yōu)榫o抿。
盛闊直接將容胭抱回了她的房間,再把人放在了床上,掀起被子就蓋著。
“別動?!?p> 盛闊陰郁著眸色,喝止了她的動作,她眼看過來,柔聲問:“寵物要反抗主人嗎?”
他突然壓過來,將人壓在身下,在她耳邊,磨著牙道:“我不止要反抗,我還想以下犯上,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