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不單行,三弟的病沒治好,丁宗旻出遠(yuǎn)門運(yùn)貨物竟遇上了賊人,腰間被捅了一刀,只能在家臥床修養(yǎng),沒辦法耕地去了。
正值曬谷的時節(jié),李靜梧不能放著莊稼不管,家里做飯的活計(jì)就交給了李承叡,李承叡每日本來從午飯后睡到日落,再去瘴云千金闕干活,現(xiàn)在每日晚上也得起來,把飯菜備好招呼弟弟妹妹和丁宗旻。早上倒還好,阿戎起早些來幫他,只是阿戎總是得留意著屋外有沒有人來,若是有鄉(xiāng)親來看望丁宗旻,阿戎便很快竄進(jìn)屋內(nèi)的大柜子里。
這日,遠(yuǎn)遠(yuǎn)看到人來,阿戎就很快跑掉了,李承叡看著他手腳并用地躲進(jìn)房里去,還挺樂。
“阿叡!”來的是鄰居家周嬸,進(jìn)門來的時候手里拿著一籃瓜,道,“聽說你爹不太好,這也沒什么,來看看,周嬸的一點(diǎn)心意。”李承叡忙道:“謝謝周嬸?!鄙锨皬乃掷锝舆^了那籃瓜,放在案臺上,再給周嬸倒了一杯茶,周嬸喝了一口,似乎并不急著進(jìn)去和丁宗旻嘮兩句,而是道:“剛才在田里遇見你娘了,家里一個頂針不知道丟哪里去,急著納個鞋底,送我兒帶去戍邊,問你娘借,你娘說你知道在哪?”
李承叡道:“知道,我找給您。”
這些刺繡用的東西,總是收在一起放在柜子的多寶盒里,李承叡進(jìn)丁宗旻的屋去拿,本來敲了敲門,進(jìn)門卻發(fā)現(xiàn)丁宗旻不在,他一時疑惑,爬到床上伸手夠里頭的多寶盒時,卻感到被褥是溫?zé)岬摹?p> 他拿了頂針出來,周嬸去了弟弟妹妹睡著的房間,原來丁宗旻自己折騰著換了個房間,李承叡推門進(jìn)去時,周嬸正和丁宗旻問起路遇賊人的事來,李承叡不便插話,便站在一旁等著,丁宗旻對他道:“你娘不是給你安排了事做?傻站在這做什么?”
李承叡于是把頂針給了周嬸,他瞧一眼阿戎剛才鉆進(jìn)去的大柜子,那箱柜子沒上鎖,他有些不放心,但丁宗旻這樣說了,他也便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周嬸在里頭和丁宗旻敘話,不過一會兒就出來了,她站在一旁看李承叡切菜,突然小聲同他道:“阿叡,你娘怎么想的?我看你爹對你姓李有些膈應(yīng)啊?!敝軏鹗呛靡猓畛袇币簿椭恍α诵?,道:“我娘就是人霸道了些,她說我是她生的,我爹算是上門女婿,我更是與丁叔無關(guān)了,我娘讓我跟她姓,我也樂意?!?p> 周嬸短促地笑了一聲,又問:“難道以后你阿翁還會接你回河間不成?”
李承叡實(shí)話實(shí)說:“我不知道?!?p> 周嬸也就沒再多問,道了謝便走了。
李承叡點(diǎn)著炭火,突然想起了河間的事來。以往他想起河間,總是想起爹來,但是周嬸這么一說,他才想到他還有個外祖父在河間,他記得外祖父因?yàn)榈镌谝黄鸬氖虑椋l(fā)了好大的火,用龍頭手杖在祠堂里打了阿爹三棍,叫阿爹帶著阿娘滾出家門。不過因?yàn)榈锸莾汕橄鄲偅岳畛袇睆奈窗淹庾娓傅膽嵟旁谛纳?,能分開爹娘的只是天條而已——也就是那位泰山娘娘來,才帶走了阿爹。
炭火生起來了,發(fā)出噼啪的炸響聲,李承叡照著里頭扇了扇子,背后突然被阿戎撲著——阿戎又從房間里出來了。李承叡問他:“丁宗旻怎么突然到咱們屋里去了?”阿戎趴在他背后,撐著李承叡的肩膀起來,道:“咱們屋在北邊,正對著山,涼快唄?!?p> 李承叡也就沒多說什么。
飯做好了之后,李承叡給丁宗旻夾好了菜,捧著碗去找他,因?yàn)槭堑艿苊妹盟姆块g,李承叡也就沒敲門,只是他還沒推開門的時候,便從門縫里看清里頭的狀況。
大柜子打開了一扇,李承叡記得那是阿舟睡著的柜子,他站在門口,稍稍挪了一下步子,看見丁宗旻伸手摸阿舟的臉。
要說這種事,丁宗旻抱著阿舟逗他玩時也不是沒做過,但是李承叡看到這一幕,卻覺得和以往的情形大不相同,尤其是丁宗旻摸著阿舟的脖子和耳朵時,李承叡看著感到很難受、憋悶。
門突然打開的時候,李承叡和丁宗旻同時愣住了。李承叡是沒想到自己會突然踢開門,他覺得有什么不對,但也無從說起,丁宗旻則是被李承叡開門的動靜嚇了一跳,阿舟也被那一聲巨響吵醒了。
丁宗旻率先反應(yīng)過來,厲聲質(zhì)問道:“你拿什么眼神看你老子呢?”
李承叡狐疑著,走到桌邊放下碗,碗底磕在桌上清脆地一聲響,他盯著丁宗旻,走到柜子前面,摸了摸阿舟的腦袋,阿舟被哥哥的手安撫后,就迷迷蒙蒙地睡了。李承叡也沒跟丁宗旻多言,拿床頭的鑰匙給柜子上了鎖,把鑰匙收到自己的腰間的袋子里了。
丁宗旻看著他,沒說話,李承叡從前只是覺得丁宗旻長得不好看,現(xiàn)在再看,沒來由地覺得丁宗旻面目可憎。
丁宗旻最終什么也沒說,眼看著李承叡越過他,翻找到了另一把鑰匙,也帶走了。
李承叡關(guān)上門的時候,聽到丁宗旻在里面摔了碗筷。
李承叡覺得有些好笑。
但是當(dāng)天晚上,他臨走前卻被李靜梧叫住,李靜梧問他:“你丁叔說,中午你沒給他端飯去,是真的嗎?”
李承叡真沒想到丁宗旻居然惡人先告狀,但李承叡也講不出為什么丁宗旻就是惡人,李承叡只是說:“我端給他,他說我看他的眼神不好,給砸了?!崩铎o梧想了想,蹲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了他許久,突然把他攬到懷里抱著,道:“……阿叡?”
李承叡低低地“嗯”了一聲,猶豫半晌,也伸手抱住了李靜梧。
李靜梧道:“……阿娘老是讓你受委屈?!?p> 李承叡沒說話,因?yàn)槔铎o梧說的是實(shí)話,他不知道該怎么對待李靜梧——雖然這是他的阿娘,但李靜梧和別人的阿娘實(shí)在太不一樣。有太多事情,他看在眼里,不太懂,也從來沒人跟他解釋,李承叡心里總記著,卻冥冥中知道不能問出口。包括李靜梧為什么看上去和阿爹那樣情濃,在阿爹被帶走后三日內(nèi),她卻又能和丁宗旻執(zhí)著手不分你我。
他走到瘴云千金闕門口的時候,依舊心事重重,但這里歡聲笑語,容不得他愁容滿面的,李承叡在茶水房里放下背簍的時候,長長出了一口氣。
羅姨笑他什么都沒背,就累成這樣,李承叡也只是笑笑。
今日瘴云千金闕里有貴客,是一位王爺宴請好友,因此包了幾個房間,請了數(shù)位姑娘陪坐,姑娘們進(jìn)了一大筆金銀賞賜,其中一位名喚雁飛的妓子向來大方,知道自己掙的銀子不是自己一個人的功勞,剛從房間出來,就招招手,讓端著茶盤的李承叡跟過來。
雁飛姑娘的香閨里物件不少,都零亂地放在疊席上,未曾收撿,她在梳妝臺前坐下,笑道:“阿叡,今日王爺夸贊我妝扮得好,尤其這個——”她摘了頭上一柄點(diǎn)翠花簪,“——我記得是你給我挑的?!?p> 其實(shí)李承叡只是在雁飛姑娘梳妝時奉了茶水,站在一旁,雁飛隨口問了,他也隨口答的,但顯然雁飛心情不錯,覺得這枚簪子挑得很合她心意,不等李承叡回答,雁飛姑娘就道:“方才替我梳妝的婆婆龜奴我都賞過了,你想要什么賞?”
李承叡想了想,道:“雁飛姐姐昨日戴的項(xiàng)鏈上頭的寶石很好看。”
雁飛正梳著頭,聞言笑道:“那是雞血玉,比寶石賤多了,你要就給你了?!彼贿呎f著,一邊就從妝奩中翻找出來,二話不說給了李承叡,李承叡要收下,雁飛卻沒立刻松手,她瞧著李承叡,問:“你要送給誰?你有喜歡的丫頭了?”
李承叡不能說家里有妹妹,怕被村里人知道,只得道:“沒,不送給誰,我自己戴?!?p> “那你可要日日戴著,”雁飛說,“這是我送你的……來,你轉(zhuǎn)過去,我給你戴上?!?p> 李承叡只得背對著她跪坐下來,他還沒束發(fā),雁飛先是把他貼著脖頸的碎發(fā)撥弄一下,隨后手腕繞到他頷下,李承叡感受到她的手腕蹭著自己的皮膚,她的氣息拂在他的耳側(cè),突然就想起丁宗旻摸阿舟的樣子,他克制著自己,仍舊跪坐在那里,直到雁飛給他扣好項(xiàng)鏈。
雁飛問他:“你繃這么緊作甚?”她伸手摸了李承叡的脊梁骨,從脖頸到腰,隨后她笑道,“我又不會吃了你?!?p> 李承叡沉默良久,突然道:“雁飛姐姐……”
雁飛已經(jīng)轉(zhuǎn)過去玩自己的長發(fā)了,聞言只是道:“嗯?”
“若是一個女子心悅一人,卻又在三日之后,另尋一個人傾慕,”李承叡問,“這是什么意思呢?”
雁飛雖然在煙花之地長大,也不過比李承叡大三歲而已,她思來想去,道:“沒這樣的事吧?都說婊子無情,可就算是瘴云千金闕里頭,也沒哪個姑娘是這樣的?!?p> 李承叡越發(fā)困惑了。
“……不過之前有位姑娘,”雁飛躺在疊席上,抬著眼看坐在一旁的李承叡,輕搖羅扇,道,“我聽聞她裝作傾慕一位商人,掙了許多錢財,最后和一個窮書生私奔了——你說的那位女子,是否也是這樣?有一個人她并不傾慕,只是假裝的罷了?!?p> 李承叡覺得還是不對,默不作聲地?fù)u搖頭。
雁飛也來了興趣,問道:“這兩位都是風(fēng)流倜儻才高八斗腰纏萬貫的郎君嗎?”
李承叡躊躇片刻,道:“……第一位是很俊俏的,但才高八斗算不上,但他很厲害,有飛天遁地之能。”雁飛“哇”了一聲,在疊席上滾了一下,一身衣裙都被她弄得凌亂不堪,雁飛問:“他是武林中的俠士嗎?”
李承叡不知如何說明,只能點(diǎn)點(diǎn)頭,繼續(xù)道:“第二位既不俊俏,讀過一點(diǎn)書,但整日說去趕考,也沒見他苦讀,更沒有腰纏萬貫了。”雁飛“嘖嘖”兩聲,道:“那……這女子也沒必要裝著傾慕這第二位???身無長物,無甚可圖?!?p> 李承叡盤著腿,握著自己的腳踝,面容幾乎稱得上有些苦悶了,在家中他是長男,有些事情,只得來瘴云千金闕對著更年長些的人說。李承叡非得問出個結(jié)果來,接著喃喃道:“可她就是十分心悅第二位郎君,他纏綿病榻,這女子床前床后的侍奉,雖然曾經(jīng)是個鄉(xiāng)紳家的小姐,卻為了他親自去曬谷場務(wù)農(nóng)……”
雁飛笑嘻嘻地,道:“我聽著,這怎么那么像卓文君和司馬相如的故事,說不定——說不定這位郎君有大才,只是未曾施展罷了?!?p> 是嗎?李承叡沒讀過書,只勉強(qiáng)識得幾個字,更沒讀過丁宗旻寫的東西。
辭別雁飛,他也該回去了,先前少有姑娘們在散場之后還將他這樣幫工的引來這里,一時間李承叡竟忘了回去的方向,正要回房間問雁飛姑娘時,走廊上一個姑娘正扶著恩客路過,那恩客似乎醉了酒,搖搖晃晃地,撞了李承叡一下,姑娘本就沒什么力氣,兩個人便一起摔在地上。
李承叡要伸手扶那恩客起來,那男子卻像是不知道李承叡站在一旁看著,很快掙開來,一手撩起那姑娘的衣裙,一手便解開了自己的腰帶,李承叡以前見過他親爹和阿娘做這等事,不過一般而言是關(guān)上門才做,因此他瞧著面前這兩人,一時拿不準(zhǔn)自己是去是留。
那姑娘被男子壓在身下,衣裙下白花花的腿露出來,上面卻似乎有傷痕,李承叡和她四目相對,這姑娘眼珠里閃著淚光,李承叡覺得那姑娘似乎在用眼神求救——這和他以往看到的不一樣,李承叡當(dāng)機(jī)立斷,很快伸手出去握住了那男子的脖子。
李承叡確信自己的力氣比一般人更大一些,果不其然,男子在他手底下沒掙扎一會兒,就癱軟下去,李承叡把他從姑娘身上拉下去,那姑娘眼淚已經(jīng)流了滿臉,抽噎著說了聲多謝。
李承叡說了聲“不必”,趁她還沒改變心意,很快溜了。
兩情相悅才能做那等事吧?
李承叡想到這個,心終于雀躍起來,他一路小跑去了茶水房,又一溜小跑到了城門前,城門還沒開,他就背著背簍在那踢石子玩。開門的士兵都認(rèn)識他,以往見這小孩,臉上總是冷冷淡淡,還掛著眼圈,今天看上去倒是很高興,就有士兵逗他:“小孩?遇上什么好事了?”
李承叡就笑起來,道:“很好很好的事?!?p> 他當(dāng)日做午飯、做晚飯都頗有干勁,甚至看到丁宗旻都不再堵著心里一口氣,丁宗旻對于他阿娘而言實(shí)在不算什么,他只要看好阿舟,不叫丁宗旻亂碰就是了。
等阿舟醒來,他把雁飛給的項(xiàng)鏈取下來給阿舟玩,雖然不是真正的寶石,但阿舟依舊很喜歡——雞血玉比起鵝卵石來,透亮、晶瑩。李承叡早就想好了,今天要給阿舟講講他們的爹娘是怎么一見鐘情的。
“……阿爹說,他見了太多的狐仙,但沒有哪一個像阿娘那樣,簡直美得如同人間仙子,那時候阿娘不堪家中管束,爬到墻上要出門去,卻一下落到了阿爹懷里……”
李承叡正講著,那邊李靜梧從門口進(jìn)來,聽到李承叡在說什么之后,頓住了,她站在那,似乎想要說些什么,李承叡也停住話頭,過了好一陣,李靜梧才道:“……我忘記收干菜了,阿娘再出去一趟。”
說著,她就掩門離開了。
李承叡不知道該說什么,于是只能繼續(xù)往下講。
他可能真是高興過頭了,當(dāng)天沒多睡一會兒,光顧著跟阿舟講故事。到了要去瘴云千金闕的時候,整個人昏昏沉沉,也就忘了要戴上雁飛姑娘給的項(xiàng)鏈。走出一里路李承叡才想起來,此時回頭去拿,去瘴云千金闕就肯定遲了,但更難招架的肯定是雁飛姑娘的脾氣,李承叡只得折返回去,找阿舟先把項(xiàng)鏈戴上。
他遙遙望見家時,卻看到妹妹站在家門外,里面丁宗旻那屋還亮著燈,走近了,他就聽見丁宗旻和李靜梧的爭吵聲,無他,只是因?yàn)槔铎o梧忘了收干菜回來。
“都沾了露水了……”丁宗旻聽著唉聲嘆氣的,道,“我也不是怪你什么,都說了明天把干菜做了下飯吃……這樣又得曬一天,我看今天外頭,像是要下一場雨了?!?p> 李靜梧的氣焰比丁宗旻高多了,她只是勉強(qiáng)壓著聲音免得被鄰居聽見:“家里的事情你不用管!我都說了,我來,你只管躺在床上好好養(yǎng)傷!我難道要你曬嗎?家里的事不都是我和阿叡、阿戎在做!”
按理說,李承叡不該多聽,但他就站在那,把看上去有些害怕、不敢進(jìn)門的阿舟抱在懷里,繼續(xù)聽著。
“其實(shí)老二也大了,完全可以出去做工的……就是因?yàn)槟菞l尾巴……他要是不能藏起來的話,”丁宗旻思忖著,似乎在措辭,他道,“我記得吳清曾經(jīng)留給你一把泰山娘娘賜下的斧子——”
“你少打斧子的主意!那是我的兒子!不是你的!”李靜梧說,“斧子是防他們有一日犯了錯,為害人間的時候用的。砍一條尾巴下來?!不是砍在你身上,你當(dāng)然不知道痛。你說這些,總是說什么隨口一提!”
李承叡抱緊了阿舟,他知道有這么一把斧子,但除了當(dāng)時阿娘從爹爹手里接過時他見過一次,后來一直沒人提起,沒人拿出來,他也不知道被阿娘收在哪里。
丁宗旻卻哼了一聲,道:“說到底,你不過是看著那幾個狐貍崽子聽你的話,又個個長得好看,你是報了仇了,卻寒我的心?!?p> 這話李承叡沒聽懂,不覺豎起耳朵來。
李靜梧卻沒多說什么報仇的事,她只是笑罵:“你總是這般脾性,不占理了,渾似個孩子般撒潑。”
“那你不也是就吃我這套么……”
他們忽而就都偃旗息鼓了,不一會就聽見里頭丁宗旻說什么受了傷,要請娘子多勞,緊接著就是一聲聲喘息和調(diào)笑,李承叡聽著,簡直想要破門而入,把李靜梧從榻上拽下來。
可拽下來之后要做什么,他卻不知道了。
丁宗旻管他娘叫“婊子”“蕩婦”,李靜梧竟然也不置一詞,只是一直渴求著,這不和她先前同爹爹做的一樣嗎?爹爹還不會這般羞辱她呢!李承叡蒙著阿舟耳朵,憤憤不平地抱著她走出好遠(yuǎn),這才一言不發(fā)地放下妹妹,拿了項(xiàng)鏈往瘴云千金闕趕,他急匆匆地走了幾步,卻聽得阿舟怯怯地叫了他一聲哥哥。
李承叡這才醒轉(zhuǎn)過來。
他回過身,看著阿舟站在不遠(yuǎn)處捏著衣角,兄妹倆在月下相對,兩個人心里各有各的難過。李承叡心里一軟,忙蹲下來朝她張開雙臂,阿舟忙癟著嘴撲過來了,李承叡抱她滿懷,道:“對不住,哥哥心里好亂,嚇著你了?!?p> 阿舟箍著他的脖子,帶了哭腔,道:“阿爹總和阿娘吵,我不敢進(jìn)去……”
李承叡聽到這句話,突然松開阿舟,對她道:“阿舟……有一件事,你得信哥哥。”
阿舟眼眶里還帶著眼淚,懵懵懂懂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丁宗旻不是我們的阿爹,他對你壞,趁阿娘不在家、趁你睡覺摸你,”李承叡道,“以后不讓他抱著你玩,他要是抱你,你就咬他。哥哥把他陪你玩的份給你補(bǔ)上,好不好?”
阿舟想了想,點(diǎn)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