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公主和親的隊伍和來迎接公主的北榮人在櫟明會面后,按照北榮的嫁娶習俗,北榮太子邀請使團前往他們的國都燕池觀禮。
不得不說,北榮太子實在是膽子很大。使團里不僅有鴻臚寺的文官,更有一批常年在邊關(guān)打仗的武官。太子請這些人——連同他那個也不知是不是要和他做鬩墻之斗的弟弟秦中王一道——去燕池。
昆玉璣覺得這位太子是個怪人,他像是和誰都能說上幾分話,卻又不把話說盡,那臉上更是常常掛著一種很李承叡的假笑——只是他年紀有些大,看上去多了幾分人事蹉跎后的虛偽,少了幾分真真假假的隨性。
就好比他像是和孟師有些相熟,因此也常常在遇上昆玉璣時多說幾句。
過了櫟明銀杏谷,山盡而平原遼闊,昆玉璣時常帶著蒲霜致一齊去跑馬、打獵,姜玉衡連同幾位和昆玉璣還算熟悉的士兵也常常一同離開隊伍來松快松快,這時候,他們常常遇到太子。
北榮皇姓賀樓,不過對南邊漢人往往簡作“樓”姓。聽說他降生時正值北榮災(zāi)荒,而太子降生伴隨著一場春雨,因此北榮皇帝為這個兒子取名為“靈雨”——這名字透著一股憐愛幼子的親昵來,并不怎么像寄予厚望似的。
樓靈雨養(yǎng)著一只游隼,昆玉璣常常見他胳膊上綁著一塊皮革供那只游隼起落,因為南方很少豢養(yǎng)這種猛禽,因此昆玉璣覺得新奇,也就時時看著,有一回被樓靈雨察覺了,他也便策馬過來和昆玉璣搭話。
“夫人想不想和它說說話?”樓靈雨吹了聲哨,那游隼便從半空中俯沖下來,將昆玉璣胯下的馬嚇得亂了蹄子。
昆玉璣看見這鳥腿上腱子肉十分猙獰,一雙眼更是閃著好似自得般的神色,本來很想答應(yīng),但是一想到這位太子的風評,還是避嫌道:“不了,它看著神氣,恐怕脾氣也大?!?p> 聞言,樓靈雨也瞧了瞧自己手臂上的游隼,像是頭次見它似的,而后說:“她的確性子頑皮,很少和人親近,有時候也跟我擺臉色,但我喜歡她這樣的?!彼f完,問昆玉璣道,“我聽聞有些蠻子喜歡玩鷹,熬著它吊著它,脾性自然溫順,但也失了不少樂趣,不是嗎?”
再往前一百年,北榮不也是他口中的“蠻子”嗎?昆玉璣覺得他說起這些十分奇怪,是是地敷衍著。
但樓靈雨卻像是很親近她一般,從那回之后,但凡見著昆玉璣,總要過來搭話,只是昆玉璣很快便發(fā)覺——他恐怕是想從自己這里有意無意地問穆芳主的事。
其實自從上次穆芳主出逃后,昆玉璣和她就疏遠許多,雖然在山洞中穆芳主為求生存喊了她的名字,但是過后,回到安全的地方,穆芳主看她的眼神便總是含著怨懟。昆玉璣想著這或許是因為她殺了阿瑾的緣故,也很少去和穆芳主說話了,只有時帶著蒲霜致玩耍時,小孩兒要去見見姑姑,二人才短暫地坐在一起,卻也很少說話。
樓靈雨時常問昆玉璣南方姑娘喜歡讀什么書,搽怎樣的胭脂或者會怎樣對待自己的夫君。若不是他身邊總有一些美人相伴,昆玉璣幾乎都要認為他對穆芳主多么情根深種了。連他手臂上的游隼,也是難得的忠貞之鳥,怎么偏偏主人的品德反倒不及一個禽獸了?
而且說實在,昆玉璣雖然是“南方姑娘”,但她若是知道怎么對待自己的夫君,也不會成日里帶著霜致成日在外玩了。
總歸上次因為毒的事,她和孟師一番胡作非為后,孟師對待她反倒愈加謹慎守禮些,他這樣,鬧得昆玉璣也不自在,好幾回昆玉璣想拉著他說說這事,他倒像凳子長了釘似的騰地站起來,說是忽然想到有什么事,急匆匆就走了。
昆玉璣知道自己當真是嫁了個正人君子,一時也難辦,在那天之前,她本想著徐徐圖之,看著孟師對她漸漸敞開胸懷來,她也覺得這樣子每日都有些嶄新的快樂。那日意亂情迷,她覺得這樣直接深入黃龍也不是不行,可孟師卻好似覺得強迫了她似的,反而叫她不好說了。
那些神仙話本里頭,仙女狐媚看上書生,兩人緩解裙衫,也不過三幅畫也就過去了,她看得多了,還以為周公之禮說到底也就是“禮”罷了,出嫁時娘給的一對對瓷人看在她眼里也和劍譜沒什么不一樣,怎能想到——怎能想到兩人之間能作弄那么久!她好心幫忙,倒顯得她多么欲火焚身似的。
豈有此理。昆玉璣想道,于是干脆也不怎么拉著孟師要和他掰扯這事了。
這日霜致鬧著要姑姑也從車里出來同他們一塊騎馬,小孩正是說話不害臊的年紀,撒嬌哄人將穆芳主逗得直笑,也同意下馬車上馬試試。
還沒到北榮時,穆芳主一直不曾下過馬車,但是自從見過樓靈雨之后,樓靈雨似乎覺得倒也不必對他的未婚妻這般嚴防死守,昆玉璣甚至聽聞他還邀請穆芳主共登清明臺手談——也不知二人有沒有不歡而散。
昆玉璣和她見面,依舊是尷尬地不想說話,只得閃到一邊去和姜玉衡談天,野外遛馬遛了一陣后,她眼睛尖,彎弓搭箭射了一只遠處草叢間的野兔。
“好眼力,好箭法?!?p> 昆玉璣一愣,才意識到這話出自穆芳主之口,她回頭看去,穆芳主騎在馬上,低頭看著她。她們不過兩相對望,昆玉璣便意識到她本意并非夸贊——穆芳主恐怕是親眼看到她射殺阿瑾那一幕了。
難為她忍了這么久。
“我不殺他,他便要為了他的主子殺我?!崩ビ癍^放下弓箭,道,“若是真正珍愛之物,又怎么會忍心將其置于危險境地?”
穆芳主冷笑一聲,道:“你還敢說阿瑾?”
昆玉璣覺得她不可理喻,道:“既是在說阿瑾,也是在說殿下您。雖說是我殺了他,但是若不是您與虎謀皮,我也不會殺他?!?p> 一旁的諸位將士和霜致均是沒料想到她們會突然爭執(zhí)起來,穆芳主杏眼圓瞪,被身旁這么幾個人一瞧,反而對姜玉衡道:“都督,我和表嫂要單獨說幾句話?!?p> 姜玉衡見狀,趕緊拉了蒲霜致的韁繩,和一眾將士站得遠了些。
穆芳主覺得他們聽不到了,這才對昆玉璣道:“你反倒來指責我?難道我就活該來和親,嫁給那個淫邪之徒嗎?”
昆玉璣皺了皺眉,道:“我并非不知道公主的難處,只是孟師又該怎么辦?你口口聲聲叫他表哥,到了關(guān)鍵時候,他若因你出逃有了什么差池,也和阿瑾沒什么分別吧?不過換來你兔死狐悲的仁慈罷了!”
穆芳主難以置信,道:“你這是說的什么話?!我跟你說過了,我能怎么選?我母親根本不給我做主,圣上如今……秦中王虎踞龍盤,只要我逃了,表哥也沒有理由去燕池,只要他在秦中,樓靈雨的手也伸不過來,除了秦中王我別無選擇,被你說得好似過河拆橋、卸磨殺驢了?!?p> 昆玉璣本以為她借秦中王之力出逃,是要遠走高飛從此遁世,聽她這話,才發(fā)覺穆芳主竟然是想和秦中王結(jié)盟,在秦中翻弄云雨。她一時覺得穆芳主做不到,一時又覺得這位公主足夠聰明、也足夠有野心。
“那你便要秦中王和孟師在我朝邊境曖昧不清?”昆玉璣問道,“你以為一個公主不明不白的失蹤,另一個神似公主的人出現(xiàn)在秦中王身邊不會讓旁人起疑?”
穆芳主一時語塞。
昆玉璣仰頭看著她,察覺到穆芳主一直騎在馬上,便道:“公主,說到底,不管您怎么親切,您總是騎在馬上跟臣子說話的,沒人對您而言是真正重要的?!?p> 昆玉璣說完,也覺得沒意思,翻身上馬過來帶著霜致走了,霜致倒也乖巧,像是明白她和姑姑吵了一架,也沒吵著要和姑姑一塊。
姜玉衡心里雖和這位公主并不親近,但怕她獨自一人騎馬離秦中王的隊伍近些,所以只得留下來,只是他和那些將士終究只是跟在公主身后,一直默默護送,并不像跟著昆玉璣那般隨意說笑。
待到公主回馬車上,其中一個年輕人便道:“我每回見到公主都有些怕。”
姜玉衡覺得他有些好笑,思及自己像他這么大的時候,見到公主只覺得長得美艷,便問道:“公主又不處置你,你怕什么?”
那小伙子道:“反正就是有些怕,剛才見夫人和她爭執(zhí)起來,駭我一跳。”
姜玉衡先前管著御馬,也算見了不少達官貴女,但終究宗親還是宗親,更何況這位公主雖不姓傅,卻備受寵愛、以天下養(yǎng),從前御苑里的宴會,每每群芳競艷時候,穆芳主也隨其母緩緩而至,她身上那種有別于臣子之女的雍容氣質(zhì)和有別于嫡親公主的冷峻眸光,是整個宴會中獨一份的,而隨著她步伐而過的那一陣溫柔富貴的香風,總是能艷壓群芳。
要說她這樣的人,不甘心嫁給北榮太子,其實姜玉衡很是理解的。
公主忽然在這時撩開車簾,對姜玉衡道:“都督怎么還在這?您不是總跟著玉璣嗎?”
她這一番動作似乎是把那個有些怕她的年輕將士又嚇了一跳。這小伙子循眼望過來,那意思恐怕是“我說的話公主聽見了”,姜玉衡覺得好笑,面上不顯,回答公主道:“是?!彪S后便帶著這幾個年輕人去昆玉璣那邊了。
他們這許多人一同在隊伍里前前后后晃悠,十分惹眼,孟師看著他們了,姜玉衡也便停下來喊了聲將軍,道:“夫人和公主起了口角,我等先將公主帶回來,這就去夫人那?!?p> 他說完這話,正要走,孟師卻忽然叫住他,道:“……霜致呢?”
姜玉衡不解,道:“和夫人在一塊?!?p> 孟師欲言又止片刻,說道:“小孩子成日在外玩耍,給他講書的先生也不管嗎?”
“夫人說先生留的功課太多了,先前和小公子的先生辯了一辯,”姜玉衡道,“而后每日夫人去稍作片刻,先生就放小公子下馬車了?!?p> 孟師拿不出話反駁,想了想,轉(zhuǎn)而說起他事:“……秦中王和北榮太子似乎并未有異常,叫他們少往北榮隊伍那邊去?!?p> 姜玉衡尋思著這一連日來夫人別說往北榮隊伍走了,更是常常去路過的北榮村鎮(zhèn)中去停留片刻。北榮雖然學習漢人的文化,但民間終究還是顯出那種游牧民族的野性來,姜玉衡見她和村民搭話,天不怕地不怕的,語言不通便比劃手勢,還帶著蒲小公子,真擔心旁人趁她疏忽把小孩拉走賣了。
孟師這樣說,姜玉衡深以為然,便道了聲是,然后退下了。
但他騎馬走了許久,都沒看到昆玉璣的身影,拉過一個人問了一句才知道,原來人已經(jīng)跑到北榮那邊,又被那個太子纏上了——孟將軍還真是料事如神。姜玉衡頂著秦中王部下的眼神一路找到北榮太子車駕時,便看見這位太子竟然已經(jīng)歇息下來,在野外林間找了片地擺開屏風,鋪上草席,拉著昆玉璣席地而坐,而秦中王正站在一旁。
其時還未到正午,未至驛站,本不該停下歇息,但這位太子總是隨時歇息,口稱某處風景怡人,有野趣。
姜玉衡正猶豫著在遠處戒備還是上前帶昆玉璣離開時,站著的秦中王樓瞻卻已然瞧見他,甚至喊了聲:“姜玉衡,來都來了,怎么畏首畏尾的?”
姜玉衡見秦中王手中拿著奏章,想必太子雖然去櫟明迎親,但北榮國政已經(jīng)被皇帝全權(quán)交給太子代理。待姜玉衡走近了,才聽得太子道:“……你讀你的奏折,其余的風吹草動關(guān)你甚事?”
姜玉衡看不懂這情形,望向昆玉璣,昆玉璣也是一臉茫然,她雖然陪坐在側(cè),看上去還算鎮(zhèn)定,但坐在諸多北榮人中間聽秦中王讀奏折,也實在奇怪。
昆玉璣也不知道樓靈雨的用意,但是能聽奏折她也就坐下來聽了,有好幾封治理地方貪腐有關(guān)的奏報,也有幾封是巡視水利、監(jiān)修神窟、上報祥瑞歌功頌德的,她還沒見過奏折,因此聽得挺認真。
秦中王在一旁站著念,太子坐著聽,聽完便口述批復,秦中王大筆一揮就寫了,看著寫得龍飛鳳舞。昆玉璣看著,總覺得圣上批復好像不是這么個架勢,而且批復奏折似乎也沒有假手于人的道理。
“夫人也想代筆試試看嗎?”
太子忽然道。
昆玉璣這才醒神來,道:“不必,我只是看著新鮮?!?p> 太子聞言,淺笑了笑,道:“新鮮……夫人對許多事情都常懷稚童般好奇的神色?!彼肓讼?,道,“真不試試嗎?朱墨用著滋味可和尋常墨水不大一樣?!?p> 昆玉璣裝糊涂,道:“也就是換了顏色罷了,山水畫中不也有赭色嗎?我看著都一樣?!?p> 太子朝秦中王招手,秦中王便將最后一封奏折遞到他手上,這封他親自看了看,道:“唔……這是元侍中寫的,不知道夫人有沒有聽聞《煙雨樓賦》?”
《煙雨樓賦》名揚天下,是四年前的事情了。雖然是一篇應(yīng)邀所作,恐怕早就在做客前寫好了稿子背下來,但因作者不過十九,而筆中情意卻是非歷經(jīng)滄桑人世不能得,再加之此篇名賦出自一直被漢人成為蠻子的北榮人之手,一時惹得競相抄頌。
昆玉璣道:“這位元侍中,便是《煙雨樓賦》的筆者?”
太子看著那封奏折,用手輕撫片刻,這才放下,道:“是,我引以為知己。”
昆玉璣也就隨口恭維道:“君臣相得,是為大幸?!?p> “夫人也太過正經(jīng),真不愧是孟將軍的夫人?!碧铀坪鯂@口氣,道,“既是君臣相得的知己,也是帷幄之中的知己。”說到這,他像是隨口一提,道,“我聽聞我的準岳母——也就是你們的長公主殿下,當年也不少帷幄間的知己?后來各個都成了難得的能臣?!?p> 昆玉璣聽他說起長公主,思及長公主的那些男寵,才明白過來此帷幄非彼帷幄,又想這元侍中是男是女。若是男子,這位太子殿下還真是……
太子說道:“既然公主有這么個母親,那她或許也該明白如今攻守之勢異也。上回我和她一同下棋,雖然她最后掀了棋盤拂袖而去,但棋藝的確很好。不瞞夫人說,我見才子佳人,每每是見獵心喜。雖然生在禁庭,卻常懷一種得天下英才而教之的企盼。”
昆玉璣這才明白過來他說這一席話的用意,能把男女不忌說成見獵心喜,把權(quán)色之事說成得天下英才而教之。她算是明白這位太子殿下是怎樣的人了。
昆玉璣道:“這些渾話,殿下怎么不親口告訴公主?”
樓靈雨敲了敲他手邊的食幾,道:“我都說了,上回贏了她三局,把她氣得砸了棋盤。你們南國的公主高貴,這些既是渾話,再說豈不是火上澆油?夫人是斯文人,也是聰明人,由您來說得斯文些,也就再好不過了?!?p> 他無非就是要穆芳主親自低頭嫁給她,換取權(quán)力罷了!本來這事就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若太子想著相敬如賓,或許穆芳主也少受許多折辱,偏偏他這樣敲人脊梁!
他既然這樣說了,昆玉璣也懶得和他虛與委蛇,道:“可惜公主似乎志不在此,比起您,她更愿意和您的臣弟秦中王相談。”
站在一旁的樓瞻早就不想摻和此事了,聞言有些急,出言道:“皇兄——”
樓靈雨瞧了他一眼,秦中王也就閉了嘴,樓靈雨收斂了笑意,站起身來道:“夫人,這是家事,我這弟弟年紀輕,做出點錯事來我是能容忍的,公主和親,先前她犯下的錯我當然一并寬宥?!?p> 這話說得太惟我獨尊了,昆玉璣很想回他一句“誰要你的寬宥”??蛇@人不管怎么混說,終究是監(jiān)國太子,與他的一言一行不得不顧及到外交上好不好看,一時昆玉璣只得忍氣吞聲。
騎馬一直回到隊伍中時,昆玉璣仍舊被氣得不輕,因此騎馬騎得很快,最后是被她放在身前的蒲霜致顛得難受,她才勒了勒韁繩放慢速度。
但是她轉(zhuǎn)念一想,雖然樓靈雨實在不是個東西,可穆芳主未必不會向他低頭——畢竟她從一開始就想著和秦中王結(jié)盟。這么一想之后,昆玉璣更生氣了,左右剛和穆芳主吵了嘴,她也就將這些話憋在心里。
昆玉璣臉上藏不住事,過了幾日連蒲霜致都看出來了,這小孩捉著昆玉璣給他抓的兔子在手里揉搓,他問:“是因為前些天北榮的太子和你說的話,所以你一直在生氣嗎?”
昆玉璣坐在車轅上,聞言回頭看他,展顏道:“我發(fā)現(xiàn)自從我跟你夫子吵嘴之后,你就格外向著我?”
蒲霜致被她說得眼神躲閃,有些害羞,半晌才顧左右而言它,道:“是不是嘛?因為那些話對姑姑不好,所以你很生氣?”
昆玉璣看著天上飄過的云,心里發(fā)愁,道:“他那么沒廉恥,你姑姑嫁去后可怎么好?”
蒲霜致似乎想了想,竟來寬慰她,道:“你想太多啦!姑姑很聰明,不會吃虧的。我覺得許多叔叔里面,她最厲害了?!?p> 昆玉璣覺得他在說孩子話,但是或許人在孩子面前最沒偽裝,因此有時候孩子看人還挺準的,她就問:“比你義父還厲害?”
這小孩先前跟昆玉璣不熟時,每天被她帶著騎馬,總是鬧著要回十皇子那邊去,顯然是很喜歡這位義父了。沒想到蒲霜致想了想,道:“我義父膽子小,姑姑膽子大,還是姑姑比較厲害?!?p> 昆玉璣試圖啟發(fā)他,道:“是膽子小還是‘膽大心細’呢?是膽子大還是‘逞匹夫之勇’呢?”
蒲霜致顯然不想在課余時候還說這些,松開兔子爬到蒲團上去了,那兔子見有可乘之機,剛逃出幾步,又被昆玉璣逮著耳朵拎回籠子關(guān)起來,昆玉璣嘆氣道:“你要是不想管這只兔子,我可不會給你管,我非但不管,我還把它烤了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