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號角聲響起。
身穿白絲綢衣裳的貴族們在商王帝乙的率領(lǐng)下,朝著祭壇上的大祭司,躬身施禮。
大祭司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詞。
帝乙?guī)ьI(lǐng)所有朝歌的國人,也跟著手舞足蹈,念念有詞。
供案上,擺著牛頭、羊頭、豬頭,還有各色果肉制品。
只是供案中央,空著,上面鋪著白色的麻布。
“南喜,這樣的祭祀,年年都有?”十歲的子受跟著帝乙,有樣學(xué)樣,像跳舞一樣施禮,卻也忍不住問身邊的同伴。
南喜也是十多歲的小胖子,盯著供案上煮熟的牛頭羊頭豬頭,咽了一下口水,說道:“一年好幾次呢,子受,你三月前發(fā)燒之后,咋啥都不大記得了,咕嘰……”
他一邊回答,還忍不住,吞咽著口水。
“瞅你那饞樣兒,一會兒祭祀結(jié)束,咱們把供案上的肉,偷了來吃?!弊邮茌p笑一聲。
“那可不行,這是祭神,你說的是不敬神靈,那是大罪。不過待會兒會分祭肉的?!毙∨肿幽舷搽m然饞的直流口水,卻還是不敢褻瀆神靈。
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分祭肉這件事兒上。
子受搖了搖頭,不再做聲。
來到這個蠻荒的時代,已經(jīng)三個月。
作為一個普本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他已經(jīng)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商王帝乙的小兒子,子受。
這是居家的名字,在史書上,他不叫子受,叫商紂王。
子受很慶幸,自己穿越而來的時候,紂王才十歲。
如果趕上牧野之戰(zhàn)穿越成紂王,估計只剩下等待西周姬姓父子背刺,引頸就戮一條道。
“獻(xiàn)祭?!?p> 祭壇上,跳舞的大祭司忽然用奇怪的唱腔高呼。
一群穿著皮甲的武士,壓著一個光著身子,只有一塊麻布遮擋襠部的壯漢走到祭壇邊上。
“我王帝乙,征討夷方,俘其猛將,祭祀先神,永保平安?!?p> 隨著大祭司的唱腔落地,早有武士拉起夷方俘虜?shù)念^發(fā),向前猛拽。
壯漢原本粗壯的脖子,仿佛都被拉長一般。
木柄青銅的大斧,被甲士高高舉起,猛然斬落……
在頭顱斬斷的瞬間,祭祀的人群歡呼起來。
早有人把滴血的人頭蘸了黃土,放在供案中間。
“這,是人祭?”子受第一次看到傳說中的人祭,只覺得這洪荒時代,極其野蠻。
“哎,說真的,每次看完人祭,我都不想吃那些祭祀的肉。”南喜搖了搖頭。
“那就不吃,祭祀也完了,咱們偷跑出去,回我府邸,給你弄點兒好吃的。”子受眨了眨眼。
“這三個月,一去你那兒,就是讀簡書、識字,飯都沒管一頓。今天咋轉(zhuǎn)性了?”小胖子聽說吃的,立刻笑瞇瞇起來。
“廢話真多,去還是不去?!弊邮艿闪四舷惨谎邸?p> “有吃的,當(dāng)然去。大不了被你騙,再學(xué)一年方塊字。”
南喜討厭和子受學(xué)那些方塊字,可作為一個資深吃貨,又舍不得子受承諾的那頓飯。
“少廢話,走。”子受拉著南喜,兩個人轉(zhuǎn)身就跑。
“碰”,一轉(zhuǎn)身就撞到兩個高大的身影。
好在,子受很壯,南喜很胖,兩個人都沒有摔倒。
倒是被撞的兩個青年疼的齜牙咧嘴。
“子受,你干嘛去,父王就要賜酒,你不飲?”一個消瘦的青年一邊揉著被撞的肚子,一邊怒氣勃勃的詢問。
“二哥,酒我就不飲了,父王賜酒,您就幫我多擔(dān)待。”子受嬉皮笑臉的看著對面被撞得齜牙咧嘴的微仲衍。
“這是祭神,我說你小子是不是……”微仲衍想要拿出兄長的態(tài)度,壓一壓子受。
“哎,仲衍,小弟估計是不愿意用銅器宴飲,你就隨他去吧?!绷硪粋€稍大一點的青年攔住微仲衍。
子受一抱拳,朝著青年施禮:“多謝子啟大哥,走?!?p> 說著,他一拉南喜,兩個人一溜煙的跑了。
“大哥,這像什么話?祭祀一半就跑了,我一定要稟報父王,看怎么收拾他。”微仲衍氣憤不平。
“二弟,咱們和子受雖然一奶同胞,但身份不同。上次你把他使用陶器竹木餐具的事兒稟報父王,結(jié)果呢?”微子啟笑問道。
“那是父王征討夷方,沒空理他?!蔽⒅傺懿环獾恼f道。
“那可不是。咱們是庶出,小弟是嫡出,將來王位都是他的,你還爭個什么?”
“狗屁的庶出嫡出,都是一個爹娘生的,哪有這樣的說法兒?”微仲衍越說越氣。
“子受是父王執(zhí)掌大權(quán)后出生,說他是嫡系,倒也沒錯,莫說了,叔父來了?!?p> 微子啟提醒了一句。
下一刻,兩個人一起朝著一個中年男子抱拳:“比干叔父好?!?p> “哈哈,你們倆也好。這次征討夷方,又奪了許多鹽,稍晚些時候,我差人送到你倆府上?”比干身材高高大大,白面微須,目光炯炯有神,聲若洪鐘。
“那可不敢,晚上我倆親自去叔父府上叨擾……“”
子受和南喜一路小跑,很快到了朝歌街頭。
因為剛剛打了一場勝仗,整個朝歌街頭,顯得比往日熱鬧。
街上各種商販,叫賣不斷。
朝歌雖為商之國都,可畢竟是蠻荒時代,建筑都是夯土堆砌。
大致情況,就和后世大一點的村鎮(zhèn)差不多。
最高的建筑,除了帝乙的王宮,就是周圍高高矗立的城墻。
子受的王子府,需要穿過朝歌一片繁華的商業(yè)街區(qū),才能到達(dá)。
小胖子南喜走到商業(yè)街,就邁不動步。
子受倒是對街上粗糙的各種貨物,毫無興趣。
“子受,子受,你要請我吃飯,不買點兒啥回去么?”南喜眨巴著小眼睛。
“府上廚子應(yīng)該都有吧?!弊邮茴^也不回。
“說好了你給我做的。”南喜絮絮叨叨。
“好啦,本王子親自給你做?!弊邮苁懿涣四舷驳男踹?,答應(yīng)下來。
“哈哈,太好啦。”南喜小眼睛里閃爍著勝利的光芒。
“不過我沒帶甲幣,你兜兒里有沒有,借我點兒,到時候還你?!弊邮苌斐隽耸帧?p> “你請我,你沒錢?有毛病?!?p> “我請你,你出錢,沒毛病?!?p> “感覺不對勁兒?!蹦舷惨贿厪难辖庀洛X袋,一邊嘀咕著。
子受接過錢袋,掂量一下,往集市走去。
“牛肉,新鮮的牛肉,野地里剛殺的……”一個三十多歲,看上去文縐縐的男人正在叫賣。
“看上去不錯,就是貴點。一兩肉要兩甲幣?!敝車腥诵÷曌h論。
“老兄,你這么說,我姜尚就不高興。我這牛肉,是朝歌城外,正宗的野牛肉,你看這肉質(zhì)……”
姜尚手里拿著銅刀,費勁兒的在牛腿上割下一塊肉。
他割肉費勁,周圍人一陣哄笑。
不過也有內(nèi)行的人看出來,肉的確是好肉。
有人上去開始買肉。姜尚的媳婦馬氏就在邊上,笑瞇瞇的收錢。
“南喜,這人剛自報姓名,你聽清楚了么?”子受猛然頓住腳步。
“殺牛的老姜,原來還開過酒館,倒也識文斷字,就是干啥啥不行,朝歌市場上挺有名的?!蹦舷策@個小紈绔,對市井倒是了解的很。
子受眼睛一亮,拿著錢袋,直奔姜尚的牛肉攤。
“老子要截胡姬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