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著,地上也濕漉漉的,山間泥路上血水也在蔓延著。
攔路悍匪的嚎叫聲蓋過了那些送葬人的的雜亂聲音,在這些人面前,若是沒什么意外出現(xiàn),那么他們的下場將是凄慘悲涼的,尤其是那幾位女眷。
只是,有時候總會有奇跡出現(xiàn)的不是?
“砰···”一聲巨響突然響徹山野林間,伴隨著木頭碎裂的聲音傳來,震得所有人都是一定,而后迅速地扭頭看向聲音的源頭處。
只見那具漆黑的巨大棺材此刻已經(jīng)爆碎開來,完全看不出原先的模樣,厚實的木板碎塊散落了一地,仿佛被一股蠻橫的巨力給硬生生從內(nèi)到外撐碎了一樣。
“啊···”眾人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一聲凄厲的慘叫聲就接著暴發(fā)出來,直灌人的腦海,能瞬間把人激得一哆嗦。
只見,那叫老六的匪徒此時整個人都摔倒在了地上的泥濘里,瘋狂地扭動軀體,使得全身上下都沾滿了污濁的泥水,臟得不成樣子,還張著嘴凄厲地嚎叫,似乎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嘶···”當一眾人仔細看過來的時候,都忍不住輕吸了口氣,叫老六的匪徒頭上、臉上猩紅的一片,血肉裸露,頭皮、臉皮不知怎么地被連帶著掀起了一大塊,連皮帶肉的都翻了過來,只有少許皮膜還連在頭上,活像被人拽著頭發(fā)硬生生給撕拉了下來,瞬間成了個無面人,看著就恐怖。
這還不算,他先前握刀的手更是整條手臂都被扭成了麻花狀,詭異地折了幾個圈,雪白的骨茬帶著血淋淋碎肉一根根刺了出來,顯見整條手臂都徹底廢了。
這畫面,血腥感充斥著人的眼球,手段也太過狠辣了些···
只是,是誰做的?
眾人的目光四處搜尋起來,慢慢的都鎖定在了一道佝僂的身影上面,那是個面容極其蒼老的老婦人,閉著雙眼站在古川與徐伯乘坐的馬車前,不言不語,一身黑色的壽衣是那么的刺眼。
當看到這么一道身影的時候,不管是那些匪徒還是那些送葬的人都徹底地死寂了下來,誰都沒敢出聲,連呼吸都滯了滯,唯有悍匪老六的哀嚎聲還在,頓時就顯得格外的刺耳了。
這些人都被嚇到了,那壽衣老婦人枯瘦如雞爪的手里抓著一撮長長的頭發(fā),不用想都知道剛剛他做了什么。
“鬼···鬼···鬼····”顫抖的聲音顫顫巍巍地在古川身邊傳來,只見徐伯這個時候抖得更厲害了,整個人抖得跟篩糠一樣,指著那道穿著壽衣的身影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見狀,坐在一旁的古川無奈地一伸手,在他的脖頸后輕輕一拍,瞬間,徐伯兩眼一翻,很干脆地就暈了過去,一個賣香火紙錢的人居然怕鬼,也是頭一遭了。
直到這時,古川才轉(zhuǎn)過頭來,目光清冷地看向那群悍匪,齜著白燦燦的牙齒,一指那壽衣老婦人,笑瞇瞇地說道:“這樣當著人老祖宗的面折辱別人的后輩,是讓人死都不得安寧啊,現(xiàn)在人家要來跟你們說道說道了,希望你們也能聽聽別人的道理?!?p> 臉上是笑的,眼睛也是瞇的,只是沒有絲毫的溫度,笑得讓人心底發(fā)冷。
“是你在搞鬼?”悍匪頭子最先反應(yīng)過來,古川伸手拍暈徐伯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死死地盯著他看了,渾身筋肉律動,一瞬間勃發(fā)出一股兇悍的氣息,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被嚇住。
“我可沒這本事,都是你們做得不講究,人老祖宗做了鬼都得回來找你們麻煩?!惫糯ㄒ琅f笑瞇瞇地擺著手,沖著那匪首不緊不慢地說道,沒有半點的慌亂神色。
見狀,那匪首瞳孔一縮,面對著他們一群人還敢這么說話的,這人不是傻子就是有什么其他本事,這讓他有些拿捏不準。
能當頭領(lǐng)的人都不是什么愚笨之輩,心思多少是有些的,但也不是怕事之輩,只聽他再次問道:“你是什么人?”
“出門走親戚的,別顧著跟我說話了,他老人家要生氣了?!惫糯ㄏ仁桥牧伺淖约杭绨蛏峡嬷陌?,又昂了昂下巴示意那匪首注意看看那壽衣老婦人。
果然,那壽衣老婦人不知什么時候已是睜開了眼睛,只是不見瞳仁,俱是灰白之色,一如死人翻白的眼眸,此刻正陰森地盯著那匪首看,模樣似乎真的是有些生氣。
見此一幕,匪首的面皮都不自覺地抽了抽,目光在古川與那壽衣老婦人之間來回逡巡了幾次,倒不是怕的樣子,有點像是看不明白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沒人會給時間他看得明白,只一眨眼,那壽衣老婦人就動了,身形鬼魅一樣‘唰’地一下就出現(xiàn)在了匪首的面前,干癟枯瘦的手爪閃電般抓向他的胸口,灰白的眼眸泛著死氣,看著就讓人心生寒意,似乎真的是鬼魂回歸附體。
“裝神弄鬼?!狈耸淄自俣瓤s小,反應(yīng)不慢,牙根驟然一咬,身形一退,輕松避過壽衣老婦人的襲擊,再而臉上煞氣隱隱,一聲暴喝,手中鬼頭大刀‘呼’地就掄了起來,雪亮的刀光一閃而過,鋒利的刀刃就照著壽衣老婦人的腦門砍了下去。
“當”的一聲,金鐵交鳴的巨響猛然傳開,匪首手中的鬼頭刀被震得彈起了半尺高,刀,是劈中了壽衣老婦人的頭顱了,只是壽衣老婦人的腦袋上毫發(fā)無損,這就使人心頭震動了,人的腦袋怎么可能擋得住刀子,死人的就更不行了,除非不是人。
一瞬間,眾人心思各異。
“這可不是裝神弄鬼,是真的鬼魂附體,人家就是專程回來找你們的?!边m時的,坐在馬車上的古川伸了伸懶腰說道,只是聲音輕飄飄的,在這山野暮雨里就變得陰森森的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除匪首外的那些人眼神都是起了些微妙的變化,看著壽衣老婦人的目光都有些忌憚的樣子了,但古川的做派也引起了他們的懷疑。
“哼,一派胡言,定是你做了什么手腳,還愣著干什么,殺了他,管他是人是鬼都得死?!狈耸滓灰娙绱?,眼眸登時一睜,怒喝一聲。
霎時,那些匪眾俱是神情一振,目中兇光一聚,兇狠的氣息陡然上升,竟是齊刷刷地盯著古川這邊看了,不愧都是兇惡慣了的人。
“唉,不信算了?!惫糯〒u頭嘆息地說著,也不看他們,轉(zhuǎn)而竟是向著壽衣老婦人說道:“老人家,這幫人是沒法講道理了,見誰都想殺,要不你也殺一殺他們?”
后面的話說得隨意,卻是殺機畢露,古川臉上的笑容已然消失,只剩冷漠,那些披麻戴孝的人都被虎得一愣一愣的,不明白這到底是個什么狀況,真的是自家祖宗顯靈了?一時間悲喜交加,眼中滿滿的忐忑,希冀地望著那壽衣老婦人。
此刻,古川腰畔的小葫蘆早已經(jīng)是打開了塞子,葫蘆口還冒著最后幾縷裊裊娜娜的黑氣,帶著冷冷涼涼的感覺,慢慢蒸騰消散。
“啁啁···啾啾···”那壽衣老婦人竟也是真的回應(yīng)了古川,鬼語鳴鳴,聲聲入耳,直落眾人心底下,只是只有古川輕輕點了下頭,似乎在回應(yīng),其他人則是半點都聽不明白的樣子。
但是并不妨礙其他人腦子里怎么聯(lián)想的,這一下,那些還躺在地上的送葬人,個個都是一愣,繼而狂喜涌上臉龐,都是掙扎著爬了起來跪下,朝壽衣老婦人這邊不停地磕著頭,口中激動喊道:“老祖宗保佑,老祖宗保佑,老祖宗保佑啊···”
匪首的臉色此刻已是難看到了極致,到現(xiàn)在,他是徹底地看出來了,這壽衣老東西能如此,跟這個年輕得過分的少年人肯定有關(guān)系。
“殺···”匪首也是個狠辣果決的人物,既然看出了問題所在,那肯定是先把根源給解決掉,于是,也不顧壽衣老婦人有什么反應(yīng),鬼頭刀寒光閃起,一個縱躍踩得泥水飛濺,猛地向古川殺將過來。
只是,壽衣老婦人的反應(yīng)似乎比剛才還快,身軀不可思議地扭轉(zhuǎn)移動,雙手鐵爪一樣抓向匪首的背心,帶起一陣破空聲,力道不小,如夢幻一樣就貼在那匪首的背上,這要是被抓實了,保準是個‘鬼手掏心’的下場。
霎時間,匪首感覺到自己背心處冰冷的觸感猛烈傳來,激得他臉色大變,硬生生翻轉(zhuǎn)了身軀,避開了方向,放棄向古川這邊進逼。
“做什么不好,專做惡賊,殘害無辜,天不收你,我收你?!狈耸走€沒落地站穩(wěn),耳邊就傳來了一句冰冷的話語,隨即便在眼角余光處看到一個少年人的身影貼了過來,再就是一股巨力轟然撞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的感覺瞬間就填滿了匪首的腦海,繼而整個世界就變得黑暗起來,再也感覺不到任何東西,他的思感停留在了永恒的黑暗里。
“噗通”
匪首落地,七竅流血,眼睛睜得大大的,只是神光俱無,灰暗一片。
“你們也留下來吧?!狈耸椎呐赃?,古川不知道什么時候已是站在了那里,白底黑邊的布鞋就挨著匪首邊上,正對著他的臉。
在眾人殘留的瞳孔畫面里,是古川輕飄飄地從馬車上一躍而起,凌空虛度一樣,一腳踢在了匪首的太陽穴上,瞬間就要了匪首的性命,可見這一腳的力道有多大,霎時間鎮(zhèn)住了所有人。
當聽到古川再度開口后,那些手握鋼刀的匪徒竟是臉上閃過懼怕的神色,也不知道誰帶的頭,嗷的一聲轉(zhuǎn)身就四散奔逃。
“交給你了?!惫糯ò櫭计沉搜勰切┍继拥纳碛?,這些人剛剛才聚起來的氣勢,還沒來得及發(fā)作就沒了,是悍匪,也是烏合之眾,于是扭頭對壽衣老婦人說道,說得很隨意,就像使喚自家老仆一樣。
殺一個惡人與殺一群惡人,在他的眼里似乎并沒什么區(qū)別,臉上也無波瀾。
“啾啾···”壽衣老婦人又是應(yīng)了幾聲,還是讓人聽不懂的鬼語,只見她話音一落,身軀就飄了出去,真如鬼魂橫移,有點嚇人。
聲聲凄厲的慘叫從那些四散奔逃的匪眾口中響起,人跑得再快也快不過‘鬼’,朵朵血色的花雨飛灑而出,劃出凄艷的弧度,墜落在渾濁的泥濘路面上,再浸染到泥土里,一層一層地覆蓋重疊,很快,這里的泥水就被染成了赤紅色,淅淅瀝瀝的暮雨水汽都變得暈紅。
一道穿著壽衣的身影在無情地收割者那些匪徒的性命···如鬼也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