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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襲從1988開始

第6章 這個問題我們討論過

逆襲從1988開始 荒原行者 2598 2021-08-26 18:11:00

  通往省城的普快列車。

  周道靠在硬坐上打盹。

  車窗外風光一閃而過,周道卻渾然不覺。

  再一次接到電話,電話的那頭換了人,通知他次日到省報一趟。

  這原本是件好事,但他從對方的語氣里似乎聽出有一絲弦外之音。周道問了稿子的事,對方說他是省報宛都記者站的,對稿件的情況不了解。

  各種可能都想了,結果想多了,反而睡不著覺。

  所以一坐上火車,就打起了瞌睡。

  這是1988年,因為外出務工機會不多,火車上還相對冷清。

  再過四年,千軍萬馬下廣東的時候,想在火車上占個坐,就非常困難了。

  火車顛簸了一下,大約是到了宛都站,列車員開始廣播。有人下車,有人上車。

  周道被晃醒,發(fā)現(xiàn)對面座位上剛剛坐了一位年輕人,看樣子學生打扮,眼睛不大,但長得挺精神,提著大包小包,把大包放貨架上,小包抱懷里。

  周道向年輕人點點頭,對方回應,并咧嘴笑了笑,表情很溫暖。

  不多時,列車開動,年輕人掏出一本書認真讀起來。周道瞥了一眼,《豬病防治》,看來這又是一個有志青年。

  從宛都到省城不過三四個小時,周道有些困,又瞇上眼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列車來個急剎車,然后緩緩行駛,停下。

  有人拍拍他的肩膀,“到站了?!?p>  周道睜開眼,有志青年朝他溫暖的一笑,背上自己的背包,率先下了車。

  周道恍惚覺得,這人在什么地方見過,但抬眼看了看,已不見了蹤影。

  這年頭能穿梭宛都和省城的,都有可能是未來非富即貴的人。

  周道笑笑。終于休息好了,精神了。

  找站牌,等車。

  這個年代省城還保留著有軌電車,這東西在后世是稀罕玩意,周道坐上車,感覺著車身的移動,看著窗外鬧吵的人流,自行車鈴聲聒噪的震響,占道經營的小吃車主大聲吆喝,豆腐腦、油條飄蕩的香味,周道感覺自己餓了。

  省城到底是省城,流動攤點已相當熱火。

  這年頭還沒有城管這個職業(yè),所以攤主們也不用擔心城管,但這并不代表生活在伊甸園,流動工商人員就是當年的“城管”,如果你阻礙交通,或者沒有交納工商管理費,工商人員照樣可以收了你的攤子。

  小攤點可以不用糧票,一毛錢的豆腐腦,兩毛錢兩根油條,周道美美的填飽了肚子,用手絹抹一把油嘴,疊好,裝兜里。然后向屋頂豎著《中夏日報》有機玻璃字的那棟灰色大樓走去。

  掏出從周來生那里開來的“介紹信”,看門的大爺看了看介紹信,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你找編輯部?”

  “是的,大爺?!敝艿赖淖彀秃芴稹?p>  原以為老頭會為難他,然而老頭很和善,“往前走右轉上三樓?!?p>  周道道一聲謝,沿著指引走過去。

  大爺咕噥道:“這么帥氣的小伙子,咋也不像農村的?!?p>  又聽大爺阻止另一撥人;“你們也要去編輯部?預約了嗎?沒有預約不能進去,老師們忙得很!”

  很不耐煩。

  省報門口雖說不像行政機關一樣門口站著兩個筆挺的綠軍裝握槍戰(zhàn)士,但看門的大爺對于基層通訊員來說,其心理威懾作用不亞于持槍戰(zhàn)士。

  被擋在門外的人望著周道的背影,低聲交談:

  “剛剛進去的那人來頭不小,一定是有背景的。”

  “我看也像,不然老大爺不會對他那么客氣?!?p>  ……

  中夏日報編輯部。

  會議室。

  秘書小姐姐把周道指引到會議桌旁邊,沏上茶水,微微的向周道點點頭,“周同志請稍等,我們楊主任馬上就過來。”

  笑容清甜。

  周道點頭致意,道聲“謝謝!”

  不愧是省城,連秘書小姐姐身材都這么好。這個時代女孩子早脫下單調的類中山裝,秘書小姐姐著裝新潮但不失莊重,又恰到好處的襯出她火熱的身材。

  秘書小姐姐向他職業(yè)的笑笑,然后關了門出去了。留下周道一邊品著茶,一邊打量著會議室的陳設。

  茶是雨前毛尖,入口清香滑潤,看來對自己的招待還不錯,普通通訊員不一定能享受到這個待遇。

  會議室布置簡單樸實,除了靠墻的一排陳列柜外,正對陳列柜的墻面貼著一排新魏碑美術字:“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緊挨柜旁放著一排報夾,除了四大報之外,其中有一個報夾專門陳列中夏日報,周道翻了翻,翻到了前天的報紙,這一期報頭套紅,頭條黑體大字“我省今天糧食產量喜獲大豐收”。

  在頭條下方,用花邊線圍著一篇通訊。

  標題:《買茓記》。

  作者:周道。

  結尾還有一行小字,“中夏杯第一屆新聞大獎賽參賽作品”。

  大致瀏覽了一下,是本尊所作。

  這說明,宛都記者站通知自己來省城時,那人應當是看到過這篇文章的。

  周道面色凝重起來,他把報夾放回原位,重新坐到會議桌前,盤算著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事。

  大約半小時,一位戴眼睛的人開了門走了進來,從外表氣質判斷,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要接見他的人。

  周道點點頭,欠了下身。

  進來的正是中夏日報編輯部主任楊陽。

  見周道向自己致意,楊陽略感意外,因為剛剛他去大門口接了另一位通訊員,也就是另一個《買茓記》的作者。那位作者行為拘謹,在太陽的曝曬下被大爺擋在大門外。

  而眼前的周道,看起來不慌不忙,處理事情有禮有節(jié),似乎胸有成竹。

  同為宛都地區(qū)的青年農民,為什么差別這么大?

  “你就是周道吧?!睏铌柗畔虏璞窨粗艿?。

  “楊主任好,我是周道。很高興能見到您,我們通過電話的?!敝艿勒Z氣平和。

  楊陽:“??”

  這話不是該我說的嗎?

  眼前的年輕人與剛剛見過的那位天壤之別,一個木訥靦腆,一個油嘴滑舌。楊陽是軍旅出身,曾做過三年政治思想工作,接觸過各種各樣的年輕士兵。根據經驗,后者看似回答流利,但這種流利卻與他的身份不符,讓楊陽本能的產生一種不適的感覺,老實說,他天生不喜歡后者。

  “周道同志,你認識一個叫譚成的通訊員嗎?”

  譚成?周道搖搖頭,表示不認識。

  不對,為什么忽然向他提一個陌生的名字?作為楊陽這個身份的人,不可能跟他扯一些不相關的人和事。周道思維快速運轉……對,這個人肯定也與征文有關,看他的表情,難道是周道的通訊稿跟人撞車了?

  然而他記得很清楚,《中師語文》上《買茓記》的作者叫王本禮,不叫譚成,如果真的出現(xiàn)撞車現(xiàn)象,那也頂多算題材撞車,他周道可是用的后世大華國新聞大伽的行文風格……然而,如果真有這么一位作者跟自己撞車,那他難道是另一位重生者?

  還有,原作者呢?難道我這一重生,改變了時間線,原作者在麥場睡了個懶覺,結果因為某種原因,沒有寫這篇通訊?

  有這個可能。

  他很快冷靜下來。

  “楊主任,我今年剛剛高中畢業(yè),沒有參加過縣里的通訊員學習班學習,所以除我自己之外,一個通訊員都不認識?!?p>  楊陽點點頭,這個回答和剛剛譚成回答的一樣。

  當然,雖然兩個人都說互不認識,但為何兩個人所寫的通訊內容近似度非常高?

  楊陽發(fā)動編輯部的同事查閱十年內幾乎所有的公開報紙、雜志,均沒有看到有發(fā)表過《買茓記》這篇通訊,這說明這兩個人都不是通過公開出版物模仿或抄襲,甚至連借鑒的可能都沒有。

  “周道同學,你能介紹一下為什么會寫這篇通訊嗎?”

  既然對方沒有進一步展示不利的佐證,說明事件還沒有那么糟,周道笑道:“我記得楊主任在電話里已問過這個問題,要不要我再重復說一遍?”

  看似語氣平和,實則柔中帶剛。

  楊陽摘下眼睛,哈了口氣,用眼鏡布擦了擦鏡片,眼光冷冷的注視著楊陽。

  周道沒有近視過,但他知道有視力障礙的人,離開了眼鏡,可能目光僅僅是代表了一種態(tài)度。

  楊陽閱人無數(shù),他戴上眼鏡,收斂了目光,淡淡道:“嗯,這個問題我們討論過。我感興趣的是,周道同學用如此嫻熟的筆法寫出這篇出色的通訊,你一定對新聞有自己的獨特見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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