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天氣,秋高氣爽。三人一路歡聲笑語,向東北方向進發(fā)。幾日之后到達了郎山,見山峰林立,層巒疊障,像狼牙一般刺向天空。
“九月初九正式開始,明天才是九月初八,咱們提前一天到即可,今日便在山下休息,明日再登上蓮花峰。”陸離說道。
蓮花峰,高約三百丈,在靠近山頂處,有一處大型天然石洞,入口處極為寬敞,足有十幾丈,洞高也有兩、三丈,越往洞里越窄。此洞視野開闊,便做為主持武道大會的主席臺。洞前有一片足可容納千人的廣場,巖石的地面,這一片石地便做為比武場地。
武林盟主歐陽禪與其他幾位武林界的資深前輩,早就到了。石洞之中還擺上了桌椅、茶具等物。參加比武的中原各派也已經(jīng)到了。此大會的名字雖為“天下武道大會”,表面上看天下各國各派,哪個門派都可以參加,但除了中原武林外,周邊其它各國幾乎沒有什么武林派系,所以也沒有人來參加。
陸離等三人到了之后,受到了熱情地招待。歐陽禪就在石洞中讓人擺好桌椅,不一會兒,有門下弟子擺上了豐盛的酒菜。竟是就地取材的山珍野味。武林人士與修士不同,正常情況下,他們與普通人一樣,一日三餐。所以,無論到了哪里,都離不開吃飯。歐陽禪早已安排好了專門的人手來做飯做菜。此時,將近傍晚時分,其他的各派弟子也都在外面廣場上席地而坐用餐,但并沒有酒。只有夠資格的十幾人與歐陽禪還有陸離三人在石洞內(nèi)的餐桌上飲酒用餐。
陸離三人自然是不肯食用這些凡人的食物。歐陽禪似乎并不意外,拿起酒壇,給三人各倒了一碗酒,說道:“飯菜可以不吃,但這酒必須得喝。因為這不是普通的酒,是百釀谷特制的靈酒,習武之人飲后可增強功力。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好酒?!?p> 陸離半信半疑,三人喝過靈茶,但卻未喝過靈酒,究竟有沒有歐陽禪說的那樣好,喝了就知道了。于是,便端起碗來,與眾人碰碗……
蘇炎對靈酒也很好奇,她把碗端到了嘴邊,突然想起了以前白冰寒對她說過的話。對呀!這在場的大部分門派都與自己有仇,難免有人在我的酒碗里下毒。好奇心最害人,不能喝!但碗已經(jīng)端到了嘴邊,她也不好就此放下,她飲了一小口,但沒有下咽,而是趁著眾人不注意,取出手帕,把手帕揉成一團夾在掌心,借著擦嘴的工夫,將這一口酒吐在了手帕里。這酒確實是極香,吐了酒之后,蘇炎口里還留有余香。
見三人都喝過了酒,歐陽禪便談?wù)撈鹈魈毂任涞囊恍┦乱耍娙苏勑︼L生,開懷暢飲。蘇炎戒心未消,她回頭看了一下身后,見身后一丈之內(nèi),并無其他人在,才稍稍放了心。當她回過頭來時,感覺有點兒頭暈。
奇怪,自己剛才只是普通的扭頭,速度并不是很快,不至于把頭扭暈吧!這時她看見陸離和白冰寒竟然趴在了桌子上
不好!她心念一閃,身子向后急仰下去,就地一個后滾翻,已離開原來的位置數(shù)尺遠,只見原本她坐過的椅子已被數(shù)把兵器砍砸得碎裂開來。她猛然撥出長短刃,正準備上前解救陸離、白冰寒二人,但覺一陣頭暈?zāi)垦?,腳下也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我中毒了!這是蘇炎心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真是千防萬防,防不勝防!但此刻他頭腦昏沉,已無法去思考是怎樣中的毒,當然也沒有時間思考。她類似本能地向外沖去,她要在自己毒完全發(fā)作之前,離開這里,這是她的第二個念頭。
她腳步飄浮,但動作不慢,她殺出了一條血路,向廣場處奔去……
在廣場的邊緣,是二百丈高的懸崖,這她事先是知道的。她既然知道是懸崖還沖到這邊來,是因為這是離開這里的最近途經(jīng)。而且這個方向,也正因為是懸崖的的緣故,人也最少。
她沖到崖邊,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如果她猶豫,就會被后面的暗器射成刺猬。
二百丈的高度,下落所需要的時間并不長,但此刻的蘇炎卻覺得下落的過程非常漫長。她雖然頭腦不太好用,但也發(fā)現(xiàn)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二百丈的高度,如果她沒有中毒,跳下去,確實是沒什么的,甚至連輕傷都不會發(fā)生,她有諸多的方法安全著地。但此刻的她是中了毒的,任何方法都無法付諸實施,只能等著摔得粉身碎骨。但她心中卻沒有一絲的害怕,因為她的頭太暈,連害怕的想法都無法產(chǎn)生。
經(jīng)過了“漫長”的下落過程,“撲通”一聲,蘇炎感覺自己掉進了水里……
過了一會兒,她感覺有人將她從水中撈了出來,并抱著她走路,最后進了一間屋子。那人還幫她脫掉了濕衣服,又幫她擦干了身子,然后放在床上,蓋上了被子。
蘇炎試圖運功驅(qū)毒,但是卻毫無效果。
過了一會兒,有人敲門,外面腳步嘈雜,似乎有很多人。屋內(nèi)的人前去開門。
聽見外面的人問道:“見過一個黑衣的女子嗎?”
“怎么了?”一個女子的聲音反問道。
“她是武林敗類,我們正在追捕她?!?p> “沒見到??!”
“噢。——這里住著還習慣吧。”像是熟人對話。
“嗯,挺好的,這對老夫婦對我也很好?!?p> “那就好!”
“早點回來吧!我做好了飯菜……”
“今晚不行,我沒時間回來,估計得搜索一晚上?!?p> “……”
聽談話內(nèi)容,外面的人似乎不會進來,蘇炎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等她睡醒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凌晨了。她的身邊合衣躺著一位年輕女子。她頭腦清醒了許多,想再次運功驅(qū)毒,卻發(fā)現(xiàn)體內(nèi)似乎并無毒素。她掙扎著起身,想看看身邊的女子是誰,可是胸腔內(nèi)一陣劇痛,她忍不住輕輕“啊”了一聲。
旁邊的女子立即醒了,坐起身來問道:“你醒啦,口渴不渴?肚子餓不餓?”
蘇炎看清了旁邊的女子,有些面熟,噢,是……莊……莊翠云。
莊翠云,她只在小青山上見過一面,但她還是馬上就認了出來。
“這是哪?”
“這是郎山腳下一戶農(nóng)家的房里?!?p> “你怎么……住在這里?”
“不算住,只是臨時在這里。本來我和我丈夫陳光逸是住在太行山西麓的天水宗的,這次在太行山東麓郎山上召開武道大會,我丈夫也來參加,因為大會的時間比較長,估計得開一個月,我丈夫就把我也帶過來了。這山腳下恰好有這一戶人家,這戶人家只有一對老年夫婦,又有多余的房子,我丈夫給了老夫婦一些銀兩,讓我暫時住在他們家里。”
“昨天傍晚,是你救了我?”
“也談不上救,我聽見‘撲通’一聲落水的聲音,跑過去一看,你正在水潭里,當時還不知道是你,是后來才看清的是你。那水潭雖只有方圓幾丈大小,但卻深得很,我不敢下水,用一根長竿子伸到你面前,你當時像喝醉了酒一般,但卻知道用手抓竿子,這才把你拽上來,別看你個子比我高,但身子卻很輕呢!——噫!你是喝醉了酒,從山崖上掉下來的嗎?”
蘇炎不想跟她解釋太多,就點了點頭。
“你命可真大,如果稍微偏一偏,就摔碎成泥巴了。幸好落在水潭里,而且口鼻還露在水面之上……”
蘇炎知道,這是陸離教她游泳時,順便教她的:游泳游累了或游煩了的時候,可以仰浮在水里,身子沉到水下,連耳朵也浸入水面之下,只留口、鼻,眼在水面之上,眼望天空,身子一動不動地躺在水里休息,很舒服。沒想到自己半暈眩狀態(tài),也會自然地使出這招。
蘇炎想不明白,在自己的記憶當中,明明是中了毒的,但現(xiàn)在卻并無中毒的跡象,反而是受了內(nèi)傷,而且是很重的內(nèi)傷。聽莊翠云說自己像喝醉了酒一般,難道真是喝醉了酒?但自己喝的那口酒吐掉了呀!
她努力回想著昨日傍晚在山頂上的情景,自己向外突圍之中,好像是背后中了誰的一記避空掌——真的像做夢一樣。
“昨天來尋我的就是你丈夫陳光逸?”蘇炎又問道。
“嗯,還好他昨晚說不會回來,不然還真不知道要把你藏在哪。憑他的性情,見到你定不饒你?!?p> “多謝莊姑娘救命之恩?!?p> “別這么說,上次在小青山,你和陸離也饒了我丈夫一命。”
“此地不能久留!”蘇炎忍著痛,起了床,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絲不掛地光著身子。
莊翠云忙幫她找衣服:“你的衣服還沒完全干,穿我的吧!我的農(nóng)家衣服不太顯眼。”
蘇炎也沒客氣,穿好莊翠云的衣服,雖然有點兒小。她把自己還未干透的衣服也打個包裹背著。她倒不是舍不得自己的衣服,而是擔心留下自己的衣物會給莊翠云帶來麻煩。長短刃居然也在,沒想到自己迷迷糊糊從懸崖上落下時,還知道把長短刃給入鞘收好。
“天馬上就大亮了,他們正在找你,你這時出去很危險啊!”
“他們折騰了一夜,也該累了?!碧K炎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暗道:留在這更危險!
見她執(zhí)意要走,莊翠云忙問道:“你怎么一個人,陸離呢?”
蘇炎知道她不會武功,告訴她陸離的事,她也幫不上忙,只是讓她傷感而已。于是什么也沒說,出了門。
她抬眼望了望蓮花峰,心中悲痛不已。按時間推算,陸離、白冰寒早該遇害了吧!這些人應(yīng)該是想殺自己報仇,而不得不同時對付陸離和白冰寒,是自己連累了他們倆,自己一定要為他們倆報仇。
自己這輩子是怎么了?跟報仇摽上了!剛剛報完了殺母大仇,以為從此以后萬事大吉了,此生再沒有什么牽掛和遺憾了,可沒輕松活上幾天,就又來了新仇等著自己去報。
對方人多,硬杠,她不是對手,但暗殺是她的強項。今天三個,明天五個,一點一點將他們蠶食掉。人越多越不好防,而且在她看來,再嚴密的防守都有漏洞。
但眼下,她不能去,去了非但報不了仇,而且還會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自己的性命不重要,但如果死之前不能為陸離他倆報仇,那才是人生一大憾事。
所以,她現(xiàn)在所要做的,就是遠離這里,藏起來,先把傷養(yǎng)好,等養(yǎng)好了傷,再回來報仇。她一閃身,消失在了山林之間。
蘇炎剛走不久,陳光逸就帶著人折返回來了。他們搜尋了一夜,一無所獲,就回到這附近唯一的農(nóng)家院落來仔細再搜索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