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平二十年四月上旬,晏平帝帶領皇子、公主及朝廷重臣們來到了距離京都六百里外的升隆圍場。宗正李崫留京鎮(zhèn)守,秦王李槭年事已高,均不在此次隨行人員的名單,但為了表示對秦王一脈的“榮寵”,晏平帝帶走了秦王的孫女、李崫的親妹妹,大長公主李嶶。
六百里的距離并不算遠,但帝王出行,舒適才是最重要的,是以車隊用了五日方才抵達升隆圍場。修整一日后,便到了狩獵日。
好馳駿狗逐狡獸,或以鷹鷂逐雉兔。
打獵,是晏平帝十分鐘愛的一項活動。狩獵,也兼有練兵之意,參會的皇子、大臣均要身穿鎧甲,既是保護,也是隆重之意。
與眾臣言笑晏晏的晏平帝在見到李晙穿著玄光甲而來后,表情明顯的有一瞬不悅。
玄光甲本是前朝廢帝集天下能工巧匠耗時十年、花費無數(shù),方才冶煉完成。廢帝本想以此炫耀武功,不曾想甲成之日,天下叛亂,烽煙四起,廢帝不得不以此甲授太子平定叛亂。僅三年,太子在舅父,也就是本朝太祖皇帝的支持下,先后平定了三十七郡,一直打到唳云國境東關鎮(zhèn)。
廢帝卻因此憂心,召回太子,未及三月,太子受申屠公誣陷而被逼自殺,死前將此甲送于太祖。太祖聽聞噩耗,以此甲起義,天下云集響應,廢帝政權瞬間土崩瓦解。太祖之后,此甲傳于太宗,故而也被稱為帝甲。然而,太宗皇帝卻沒有將此甲傳于晏平帝,而是隔代傳給了晉王李晙。是以,民間也有傳言說太宗皇帝原本屬意晉王李晙克承大統(tǒng),只是當時晉王年幼,才傳給了晏平帝。
狩獵的事,李晙原本不想?yún)⒓?,他覺得自己的名字已經(jīng)很響亮了,也得留點機會給別人才是。但是魏皛皛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非常想看他狩獵的樣子,李晙撓了撓臉,笑著同意了。
狩獵的事還是有些風險的,不好帶這些貴婦們一同前去,因此,魏皛皛不得不跟皇后等人以及不參與的大臣們待在帳中。
晏平帝宣布狩獵開始后,眾人便上馬做準備了。太子跟陸通是一隊,陳王帶著他的伴讀陸賓,其余人各自組隊。待眾人都準備好后,晏平帝才好整以暇地準備上馬出發(fā)。
“晉王,為何還留在原地,不去射獵?”晏平帝一起身,便發(fā)現(xiàn)還坐在座位上跟魏皛皛聊天的李晙。
“兒臣……”李晙本想找個理由再拖延一會兒,但魏皛皛掐他胳膊,他只好改口道:“兒臣現(xiàn)在就去。”
晏平帝點點頭,想著等李晙先上馬了,他再準備出發(fā)。
李晙磨磨唧唧地起身,一步一回頭地看著魏皛皛,神情非常委屈。晏平帝看的青筋直跳,非常想發(fā)火,卻顧忌著場合忍住了。
好不容易磨蹭到馬邊,卻慢騰騰地不肯上馬。魏皛皛無奈了,只好離開席位,走到他面前說道:“我等你平安回來?!?p> 李晙高興了,痛快地上了馬,說道:“夫人放心,我一定會拿個第一回來的?!?p> “名次不重要,你要安全回來。”
“我曉得,夫人快回去,小心馬蹄揚起的塵沙迷了眼睛?!?p> 兩人膩歪的樣子,讓一旁的李皌十分看不慣,他嘲諷道:“不過是一時三刻不見,七嫂未免憂心過度了?!?p> 此時,魏皛皛已經(jīng)轉過身快回到座位上了,自然聽不到李皌說了些什么。
李晙看著魏皛皛的背影,忽然一伸手,扯住了李皌的披風領口,陰惻惻地說道:“等會兒,我們聊聊?!?p> 在魏皛皛回到座位上向他望過來之時,手已經(jīng)松開了李皌。魏皛皛沒看到這一幕,還沖李晙笑了笑,李晙也回以燦爛的笑容。
晏平帝終于坐上了他的御馬,一聲“出發(fā)”后,眾人便簇擁著晏平帝離開。待到分岔路時,才各自按照之前的布置離去。
“黑牡丹!”李晙驚喜地在一片樹林之中,發(fā)現(xiàn)了這花中的王者,牡丹中的異類。
李晙興沖沖地將花摘了下來,不曾想一道箭矢竟擦著他耳邊掠過。
“王爺小心!”秦峣來不及阻擋這支箭矢。
李晙不緊不慢地先采了牡丹,方才回頭望去。
高頭大馬之上,李皌竟一臉憤恨地看著他。
“沒想到讓你躲過了,下一次,你就沒有這么好的運氣了?!崩畎t說完,一夾馬肚離開了。
李晙冷眼看著,無悲無喜。
秦峣內疚道:“屬下失職?!?p> 李晙搖搖頭,說道:“不怪你,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p> “呵呵,七弟倒是好度量。也難怪,畢竟是唯一的親弟弟,總得寵著、讓著點?!?p> “你是特意跑過來看我笑話的?”
太子笑了笑,說道:“路過。十一弟這性子是被寵壞了?!?p> “恃寵而驕,得意忘形?!崩顣€聞了聞牡丹的香味,簡短又犀利地評價道。
太子來了興趣,問道:“那七弟如何看我?”
“優(yōu)柔寡斷,心慈手軟。”
“那七弟又是如何看自己的?”
“玉樹臨風,高大威猛,氣宇軒昂……”
“咳咳。”太子用力咳嗽,打斷了他的自戀。
“孤先去射獵了,七弟請便?!?p> 待人都離開后,秦峣才好奇地問道:“王爺,您采這花做什么?這狩獵之時恐有不便?!?p> 李晙微微一笑,“自然是送給夫人?!?p> 狩獵算什么,比不得討夫人歡心來的重要。
自大隊人馬離開,還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李晙便騎著馬回來了,眾人多少都有些奇怪。李晙不理會這些探究的目光,將黑牡丹遞給魏皛皛,在換回王妃的一笑后,才心滿意足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