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將功成萬骨枯。晉王能有如今的地位,想必比老朽更明白這句話的意思?!?p> 李晙嗤笑一聲,說道:“話不投機半句多。山主一意孤行,那便于本王劍下見個真章吧?!?p> 李晙拔出地上的佩劍,凝神戒備起來。無論他嘴上說的多么瀟灑,對方畢竟是有數(shù)十年功力的前輩高手。這與總是吹噓自己有九十年功力的秦王李槭不一樣,李槭生于將門,天資不如其兄,這些年來也絕對是養(yǎng)尊處優(yōu),是活了九十多不假,可這九十年功力明顯是摻雜了許多水分的,若真打起來還不一定能夠打得過李晙。
玉真面色凝重,聰慧如她此時已然是黔驢技窮了,她審慎地評估過,發(fā)現(xiàn)就算自己與李晙聯(lián)手恐怕也不是山主的對手,這也是為什么李晙不愿意把她牽扯進去的原因。誠然利用玉真對他的感情或許能夠從山主手下討的一二生機,只是要這么做的話,他自己也會瞧不起自己的。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他不能理所應當?shù)乩脛e人對他的感情做出對他人不利的事情來,那樣太卑鄙了。
山主見狀嘲諷道:“晉王的劍可不如方才詭辯時那樣鋒芒畢露啊?!?p> 李晙完全不以為恥,說道:“山主這年紀比本王的曾祖父都大,還愿意親力親為地‘教導’本王,本王想再怎么謹慎也是不過分的。”
李晙完全不是個吃虧的人,就算他輸了,那山主也是以大欺小,完全沒有任何成就感可言。
山主袖袍無風自鼓,面上仍舊冷淡地說道:“若是你此時求饒,拜入老朽門下,老朽還能饒你一命。晉王有今日成就來之不易,難道真要為一個昏君賠上自己的性命嗎?”
“本王若是畏死,還會出現(xiàn)在這里嗎?”
山主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勸說不會起到一點作用,他這么說也不過是因為利益二字。假使他真能說服李晙站在他們這一邊,那統(tǒng)一天下當指日可待。
“可惜。”
山主嘴上說著可惜,出手卻毫不留情,一揮袖一道真氣便朝李晙打去,李晙以劍相抵,真氣被劍身阻擋一二后仍舊朝著李晙打來。李晙立時鼓起全身真氣抗衡,連退七八步方才穩(wěn)住身形,卸掉這真氣的力量。
此時李晙只感覺胸口憋著一口氣,隱隱作痛,喉嚨處有些熱流上涌,好在不是很嚴重,他還能將這股沖動壓制下去。
“好?!?p> 李晙的實力讓山主刮目相看,這道真氣就算是閻老挨上了都得傷筋動骨,李晙卻還能活蹦亂跳地站著,著實是后生可畏啊。
山主袖袍再次揮動,一道真氣再度朝李晙襲來,這一次李晙仍舊是連退八步方才化解了山主的力道。同時強忍的熱流終于忍不住吐了出來。兩掌之下,李晙已是受了不輕的內(nèi)傷。
敵我勢力懸殊之時,出其不意方能取得成果。不過這差距實在是太大了,主動與被動根本由不得李晙去選。他近不了山主的身。
但夢想還是要有的,當山主的第三掌打來后,這一次李晙沒有去管身上的傷勢,凌空躍起便朝著山主一劍劈下,山主立于原地仍舊紋絲不動,待李晙的劍鋒靠近時方才一揮袖將李晙甩了出去。
這架還真是沒法打,李晙完全不是山主的對手,連還擊的機會都沒有。
又是一道真氣掃過,庭院之中只見到李晙狼狽的身影,吐出的鮮血落在雪地上鮮紅刺目。
在李晙這么多年的經(jīng)歷中,這還是頭一次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難怪他的曾叔祖總是教訓他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么多年雖然經(jīng)歷坎坷,但他的人生總還算得上是一帆風順,這也導致他有些自信過頭了。
上山之前他明知道山主不好對付,心里卻總覺得自己不會就這么栽在這里,如果當初知道自己會有今日這么凄慘的下場,他還會來嗎?
李晙嘴角微微上揚,竟然笑了起來,因為他還是會來。即便明知道必死,他仍舊會赴這個殺局。人生啊,總是有一些事情會比生死更重要。為了妻兒的平安,為了能夠趁機鏟除三神山,還天下一個安寧,他不得不如此。
“死到臨頭,晉王還能笑出來,這份膽魄著實讓老朽佩服。既然如此,老朽也不多加折辱了,真兒,你去送晉王一程吧?!?p> 一連七掌過去,李晙連動一下的力量都沒有了,就靜靜地躺在雪地上喘著粗氣。
突然被點名的玉真內(nèi)心很是震顫,本能地想要拒絕山主的命令,不過在與山主眼神交匯之后她就知道自己沒得選了。
山主的意思很明白,他需要玉真向他證明她仍舊是忠于山主的,否則留著這么一個擅使毒藥的弟子對他來說還是有一定危險的。如果不能為他所用,那便只能毀掉了。
玉真慢慢握緊了拳頭,走到李晙身邊,緩緩地拔起了李晙的佩劍,對準了李晙的心臟。這把來自開國太祖李橚的佩劍,曾經(jīng)斬殺過三神山第一任山主的寶劍,在若干年后對準了它現(xiàn)在的主人也是李橚的后人,不得不說是天道有輪回。
“莫要耽擱了?!币娪裾孢t遲不下手,山主忍不住催促道。
玉真的手都在發(fā)抖,在山主的催促下將劍鋒抵在了李晙的胸口,只需要輕輕往里一送便能完成山主的命令。現(xiàn)在留給玉真的選擇就是,要么她送李晙一程;要么山主送她和李晙一程。就看她要怎么選了。
在生死之間,到底是要做一對苦命鴛鴦一同赴死?還是保存實力留的性命為自己的愛人報仇雪恨?亦或者蠅營狗茍,忘卻前塵往事,從新開始?
李晙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這一眼他便看懂了玉真的掙扎,他微笑著搖了搖頭。
玉真看懂了他想說的話,猶豫的表情逐漸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