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余名大小官員上書李晙要求嚴(yán)懲高鄉(xiāng)王李皟,李晙瞥了一眼,什么話都沒說,任由那些官員們慷慨激昂地在大殿上訴說李皟的罪狀。
如陸文安、方大成、魏光度等六部重臣皆不發(fā)一言,整個朝堂只聽得到這三十余人在激情痛陳李皟的“狼子野心”。
李晙掏了掏耳朵,待他們說完后,方才問道:“都說完了?還有誰想說,都一并說了吧。”
那些人面面相覷,不明白李晙這是什么意思。
高鄉(xiāng)王李皟的故事這么些年在京都一直都有流傳,大部分人對李皟的認(rèn)知都是同情、可憐、懦弱、膽小、難成大器,這么一個沒有存在感的皇子怎么可能會去毒殺晏平帝?他有那個膽子嗎?而且晏平帝的生死對于他來說影響又不大,李皟是懦弱膽小,但還不是個傻子,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他。
“臣等懇請晉王秉公執(zhí)法,勿要因一己之私置律法于不顧。先賢有云:三年無改于父之道,可謂孝矣。今先帝英靈尚未走遠(yuǎn),晉王不思為父報仇,反而構(gòu)陷朝臣、排除異己,是為大不孝!”
“晉王趁陛下重病謀奪大權(quán),當(dāng)時有言:是為平定天下禍亂。如今四海升平、天下大安,晉王也是時候交出權(quán)力了?!?p> “沒錯,還請晉王交出大權(quán),由眾臣擇出一位賢主繼承大位,如此才可以告慰先帝的在天之靈。”
有人附和道:“是啊,先帝故去,萬民皆哀,然則國不可一日無君,先帝暴崩,并無明詔立誰為帝,下官以為此時應(yīng)當(dāng)先選出嗣君,待其入主未央宮后,由新帝來決定此事該如何處置?!?p> 底下群臣議論紛紛,這晏平帝駕崩的突然,且立多份傳位詔書的事情早已傳得人人皆知,那是自然沒辦法作數(shù)的,如今晉王又大權(quán)獨攬,這新帝人選還當(dāng)真是得慎之又慎。
晏平帝的御階之下、眾臣的上方,李晙坐在正中的位置,其左右兩邊分別是陳王李皌和本該被囚禁的喻王李皞,這半年來名義上是李晙大權(quán)獨攬,實際上在各項重大決定上李晙都會聽取兩人的意見,算是三足鼎立的一個局面,而今晏平帝駕崩,三兄弟維持的微妙局面頃刻間就得土崩瓦解,若是處理不好,過去半年的心血就算是白費了。
雖然立新君這個話題很容易讓三人起沖突,不過正如底下人說的那樣,天不可一日無日,國不可一日無君。
“你們怎么看?”
李皞站起來然后又跪在李晙面前,說道:“七弟居功厥偉,本王自愧不如,愿為七弟馬首是瞻?!?p> 這個結(jié)果并不意外,李皞已經(jīng)失去了競爭皇位的資格,在李晙和李皌之間,他肯定會選擇李晙。
其實這件事的關(guān)鍵還在于李皌,未央宮變的時候李晙是真的想讓出位子,只要李皌能夠容得下他、容得下李皞,然而這個弟弟不愧是最像晏平帝的,李皌一開始就沒想著留他們性命,甚至連太子妃和李皞的兒子李澩都沒想著留下,這樣的人不說李皞就連李晙也不放心讓他登位。但是李晙心里又隱隱有些別樣的想法,這么多年來他們兄弟疏遠(yuǎn)并非全怪李皌不懂事,晏平帝與皇后就是那么教他的,李皌耳濡目染確實很難與他親近,甚至與其他兄弟也親近不起來,殺了他們這些人對于李皌來說也不過是除掉了阻礙罷了,哪里算得上親情。這也是李晙非常遺憾的一點。
李晙從小就被孤立,待太宗皇帝故去后,晏平帝對他更加變本加厲,這也導(dǎo)致他這么多年其實也很渴望親情,李晙是個愛面子的,人家不給他也不奢求,但卻總覺得自己對弟弟是有責(zé)任的,一直想把李皌教好。不過李皌不這么想,李皌從來沒覺得自己哪里有錯,明明這么多年李晙也沒盡過什么兄長的義務(wù),兩人相處的時間甚至遠(yuǎn)沒有李皌與他媳婦相處的時間,李皌當(dāng)然對這些兄弟沒什么感情。
畢竟是自己的兄長,李晙很厚道地將人扶了起來。
兩人都以為最難攻克的便是十一李皌,出乎意料,李皌竟然也主動說道:“七哥為國為民、勞苦功高,這新帝人選自然非七哥莫屬。”
這話倒是讓兩人一驚,這十一弟什么時候如此通情達理了?
那些本來企圖挑撥三人感情、試圖攪風(fēng)攪雨的人見狀大為失望,而原本慷慨陳詞的三十余人則面如土灰。這些人能被當(dāng)成出頭鳥自然是沒有什么腦子,光想著逼宮李晙,讓其交出大權(quán),那么他們就可以擁立陳王,到時候從龍之功也可以讓他們一生衣食無憂,也不想想若是如此簡單,為什么沒有一位重臣加入?就他們這些五六品的小官能夠成什么事?
高臺之上的三人都達成了默契,其他人就更不會在這種時候反對了,紛紛納頭便拜。
新帝已定,只等著為晏平帝服喪之后便舉辦登基大典。
最終還是沒能查到關(guān)于晏平帝被毒殺真相的蛛絲馬跡,同樣也沒有任何證據(jù)表明李皟與毒殺事件有直接的聯(lián)系,在李晙的力保下,此事最終歸罪于三神山殘余勢力,李皟被無罪釋放。李晙放出狠話要徹底剿滅三神山在縉云的一切勢力及廟宇,算是給此次事件畫上一個句號。
停靈七日后,晏平帝被送入了地宮,屬于晏平帝的時代徹底結(jié)束。按照習(xí)慣,晏平這個年號仍將沿用到年末,以示對先帝的尊重。
翌日,在少府加班加點地趕工之下,李晙身穿黑色龍袍于未央宮正式繼位稱帝,按照古之慣例,李晙將在為晏平帝服喪滿一年后正式舉辦登基大典,之后冊封魏皛皛為皇后,李滎為太子,其余眾人盡皆加官進爵,縉云翻開了嶄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