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茄可真算得上是有福之人,兩次三番的從王翦的手里死里逃生,這次大潰敗,趙茄從天門逃出,身邊僅有老營的十多騎,統(tǒng)統(tǒng)死在了掩護(hù)他脫身的路上,為此,他也深受重傷,逃到泫氏已經(jīng)只剩下一口氣。在昏迷的幾天里,他就一直念道“平原君,你跑了,兄弟們怎么辦?”“快走,不要管我,活下去!”“秦賊,老子和你沒完?!?p> ......
趙茄醒來的那天,醫(yī)官號完脈,對他贊不絕口道,“你這年輕人,身中十幾處刀箭之傷,尤其是胸前的這處,若是再深那么一點,你這小命就保不住了。”趙茄則有氣無力的答,“多謝先生救命之恩,來日,來日定當(dāng)厚薄?!?p> 不出月余,趙茄便迫不及待去廉頗處請命再戰(zhàn)秦軍,廉頗雖是不悅,卻也對這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輕后輩所折服,廉頗則將他任命為斥候裨將,主要負(fù)責(zé)偵查地形,刺探敵情工作,算是對他愛惜之意。那夜取水突圍戰(zhàn)中,兄弟周強為他而犧牲,還有潰退時十多個老營兄弟拼死護(hù)衛(wèi)的場景總是浮現(xiàn)在他的夢境中,每每驚醒便是大哭一場,也是那場遭遇戰(zhàn)深深刺痛了他,連自己的兄弟都保護(hù)不了是他做人最大的失敗,于是默默下定決心,要多殺秦賊報兄弟之仇,呆在長平,他不但要趕快康復(fù),更重要的是加努力為自己死去的兄弟們報仇雪恨,另外,他從廉頗處偶然得知,這兩次遭遇戰(zhàn)的指揮官是同一人,而這個人卻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將領(lǐng),名曰王翦。
這日,趙茄奉命勘察秦軍動向,領(lǐng)了命便帶上一校騎兵奔秦營前沿而去。
“將軍,我等已出南鄣城甚遠(yuǎn),如繼續(xù)勘測,怕是會遇到秦軍,暴露行蹤難以脫身?!?p> “怕個鳥,他們的武安君還在邯鄲城,這幾日他們是不敢逼近南鄣城的?!?p> “安靜,張矛子,你去制高點觀察周圍環(huán)境保持警惕!”趙茄吩咐道,“二蛋,距離秦營還有多遠(yuǎn)?”
“啟稟將軍,不足十里,隨時都會有秦斥候巡視出現(xiàn)?!?p> “速速將周圍地貌繪于圖紙,其余人等注意下馬隱蔽。”
“將軍,南面飛馳而來一校精騎,在三四十人左右,是否暫退?”張矛子跑下山頭,急喘道。
“不急,等他們靠近,打他個措手不及,都給我隱蔽好了?!?p> 帶頭的秦將正是王翦,可謂冤家路窄,王翦領(lǐng)了王龁將令,叫上親兵出來巡視,走著走著便停了下來,王翦是個謹(jǐn)慎小心的人,前面的復(fù)雜地形讓他不得不有所警惕,畢竟在家門口出了狀況,于情于理都脫不了干系,前面的趙營南鄣城近在咫尺,隨時都會有斥候出沒,也保不齊會有伏兵在此等候,虛虛實實實難預(yù)測。只見那彎曲的土路穿插在奇形怪狀的小山包之間,重巒疊嶂的山峰夾雜著嶙峋怪石,顯得隱有百萬伏兵,尤其是怪風(fēng)一起,猶如萬馬奔騰,千軍咆哮,更覺陰森詭異。
“將軍,前面地形復(fù)雜,是否派兵偵查后前行?”
“再等等,不急?!?p> 三十多匹戰(zhàn)馬打著鼻響左右搖擺著腦袋,兩只耳朵直挺挺的豎立著,觀察著周圍的動靜,好似衛(wèi)士在專注的站崗放哨一般。一陣怪風(fēng)吹過,戰(zhàn)馬躁動嘶鳴,王翦等人倍加機警密切關(guān)注周圍的風(fēng)吹草動,風(fēng)停了一直小灰兔從草木間跳了出來,眾人長舒一口氣,冷汗驚出一身。
“將軍,是只野兔,虛驚一場?!?p> “王二帶兩個兄弟,去這個制高點觀察下,其他人原地待命!”
王二招呼兩個秦兵跳下馬,眾人還在嘀咕將軍過慮了,就算是在趙營門口喝酒,趙人也大氣不敢喘一口,更何況是秦營近在咫尺,給他們十個膽也不敢造次啊,怕是這些趙人縮在柵欄里等著我們屠殺呢。言笑間三人爬到山腰不及,只聽“嗖嗖嗖”三聲箭鳴,王二三人應(yīng)聲滾落山下,王翦雖是心疼,卻也無能為力,順著聲源望去,依稀看到山木之后有幾簇鶡羽晃動,這是趙軍士官頭冠上的標(biāo)志。王翦腦海電石火光般運轉(zhuǎn)著,敵在暗我在明,而選擇偷襲說明敵人的兵力或?qū)嵙ξ幢貢鑫曳剑圆胚x擇試探性的偷襲,對面有士官帶隊,也有可能是不想正面沖突,掩護(hù)趙國將軍后撤,至少趙軍時沒有信心迎戰(zhàn)我軍的。于是王翦不動聲色伏在地上,雙手示意左右包抄過去,無論如何不能放過這條大魚,既然碰上了那就好好招待一番。秦兵已經(jīng)進(jìn)入戰(zhàn)斗狀態(tài),悄然無息的借助山體掩護(hù)從兩翼包抄過去,王翦大喊道:“對面的朋友,遠(yuǎn)道而來豈不該樂乎?何必不由分說傷人性命?”
“不請自來何足道哉?速速離去可留性命!”
“將軍可敢光明正大對戰(zhàn)否?背地使陰非君子所為!”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秦人使壞不可計數(shù),何故言他人之所不及也,既然欲戰(zhàn),可報上姓名乎?”
“秦將王翦是也?!?p> “王翦,真是冤家路窄!今日便為我兄弟報仇雪恨!”話音剛落,趙軍便一窩蜂沖了出來,原本存在的優(yōu)勢全無,在彎曲的羊腸小路上擠作一團(tuán),王翦提前布置的暗哨和奇兵此時恰好派上用場,只聽王翦一聲令下,伏在山頭制高點的三個弓弩手“嗖嗖嗖”,瘋狂輸出,趙軍成了箭靶子,在毫無遮攔的小路上如同下餃子應(yīng)聲落馬,左右迂回包抄過去的秦兵堵住去路,趙茄在此感受到死亡的逼近有些慌張,但已清楚王翦不過三十人,也便咬牙跺腳,硬著頭皮繼續(xù)往前沖,擒賊先擒王,拿下王翦危機便會解除?!靶值軅?,開弓沒有回頭箭,跟我沖過去!”趙茄身先士卒沖在最前面,待與秦軍尚有十步之遠(yuǎn)時,身邊已只剩下區(qū)區(qū)二十趙兵,趙茄也身中三箭,他折斷箭簇,揮舞著長戟向王翦挑釁而來,此時后面的秦軍亦從后面包圍了過來,趙茄已無退路唯有死戰(zhàn),雙方就這樣激戰(zhàn)在一起。由于近身作戰(zhàn),眾人從馬戰(zhàn)變?yōu)椴綉?zhàn),復(fù)雜的地形限制了長戟的優(yōu)勢,秦人使長劍,趙人用短刀,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殺得難舍難分。張矛子騎在秦兵身上,死死掐著他的脖子,秦兵使出吃奶的勁硬是沒掰開,憋得滿臉通紅青筋暴露,兩腳直蹬土。忽一秦兵舉劍向他劈來,二蛋眼疾手快,奮身一躍將其撞到在地,兩個人撕扯在地上打起滾來......
“翦不殺負(fù)傷之人,速速離去饒你不死!”王翦輕蔑的說道。
“廢話少說,吃我一劍!”趙茄怒火中燒,像頭發(fā)了瘋的野獸一般咆哮道。
不待話音落地,趙茄已抽劍挑來,瞪著血紅的銅鈴大眼的趙茄猶如厲鬼索命勢不可擋。王翦不敢懈怠,一個翻滾從馬上跳了下來,順勢將長劍拔出,二人大戰(zhàn)十回合不分上下,由于兵器上長短的懸殊,趙茄進(jìn)攻的勢頭被慢慢壓制,王翦不落聲色左擋右攔尚不出招,趙茄見王翦只顧防守卻不能傷其皮毛,心中不免有些焦躁,破綻開始顯現(xiàn)。王翦雖不是用器高手,但手中的長劍使得也算隨心所欲,得心用手,雙劍碰撞發(fā)出刺耳的“鐺”的響聲,二人僵持拼起了蠻力。王翦嘲笑道:“爾等這般武藝不過如此,實在是名不副實啊?!?p> “哼,休要激將與我,老子不吃這一套?!?p> 趙茄發(fā)力,二人被彈退幾步,相互對峙觀察著對方尋找破綻。旁邊的戰(zhàn)斗基本接近尾聲,趙軍僅剩的三五人聚集在趙茄身旁,望著包圍上來的秦軍,眼神中充滿恐懼與無奈。王翦示意士兵圍而不攻,此時的趙茄等趙人被逼到了一角,逃跑已是奢望,只得死命一戰(zhàn)尚有一絲生存。趙茄冷冷的說道:“王翦,卑鄙小人,竟是陰招算什么君子?!”
“兵者,詭道也?!?p> “你......”
“為將者,不知兵而只知動,不知謀而只知勇。謀定而后動,知止而有得,方可把握戰(zhàn)局動態(tài)。”
“你在教我做事?哼,老子不需要,今日栽到你手里,老子不服!”
“翦奉勸閣下一句,降秦必將高官厚祿得以重用,沒必要做無謂犧牲。”
“老子不稀罕,生是趙人,死是趙鬼。枉費口舌,白費心機!”趙茄說著,便沖上前劈砍王翦,王翦見趙茄態(tài)度決絕,也就沒了勸降之意,不愿做朋友的人便是敵人!只見王翦右手橫劍一擋,金屬碰撞在一起擦出絲絲火花,左手快速從腰間拔出匕首,側(cè)身一劃,趙茄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全在一瞬間,趙茄摸了摸脖頸,竟然滋印出一道血口,鮮紅的血液順著傷口不斷溢出,最后竟然泵射,趙茄干張嘴,說不出話來,堅持了堅持,便一頭栽地一命嗚呼。剩下的趙軍見主將被殺,發(fā)瘋一般向秦軍殺來,結(jié)果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