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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尾花敢死隊

第十五章 湖心泛舟

鳶尾花敢死隊 鈦戰(zhàn)機 4389 2021-10-29 09:22:58

  今天青龍?zhí)豆珗@的西大湖,看不到半點反光,陰云和薄霧早習慣了,可湖水滿是臭蛋殼味道。雖說還是那么清亮,波濤還是那個波濤,但湖底的深淵不免有點讓她心里發(fā)毛。

  “我看都是一派胡言。”德爾美探著身子,從碼頭斷了半拉的欄桿那邊往下看。

  別說豬造型的船了,就是一只豬都看不見,當然,那肯定不可能??ú寄崾忻駛冏钕矚g天鵝造型船,因為是純電動的,還有主動導(dǎo)航,這種毫不費力的觀光項目是受歡迎的。至于豬模樣的船,是搖槳的,那還是行政中心大搞全民健身那會兒,統(tǒng)一讓迪斯科技生產(chǎn)的,共配備二十六艘,放在東西兩個湖里。

  就從市民們的入園票價、游覽總時長,以及生活方式來看,這些笨頭笨腦的劃槳船顯然是無人問津的。你絕不能為了“抓住一切時間搞體育鍛煉”而讓大家在湖里劃船七八個小時,這些船又都加了額外的配重,操作起來極為不便。德爾美就看過有幾個人為了把船劃到指定碼頭吐了血,被公園管理處拿快艇拉走。

  所以后來他們干脆寫上“禁止任何人劃豬……”,原因是“為了公民們的心血管健康”。

  “換做是我,我也不肯弄一艘豬船來探索。”德爾美看著那些被鐵索掛在岸邊的豬們,一臉憨笑,瞅著她,仿佛訴說著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

  相比之下,鴨子造型船就靠譜得多。你只需要拿腳踩踏板,不用拿手硬是扳動那復(fù)合新材料的槳——為了保護環(huán)境,迪斯科技不得不把所有的槳都做成金屬的,木頭是絕不可能去用的。環(huán)保組織貼了成噸的傳單,宣揚廢棄木頭槳,或是木板碼頭,以及減少紙張浪費。這間接導(dǎo)致公園關(guān)閉了兩個碼頭,理由是“擔心游客踩到木板碼頭對木質(zhì)產(chǎn)生損傷”。至今這些告示還掛在門口的牌子上,德爾美險些笑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他們干嘛不修個橋通到湖心島上去?非得劃船?”德爾美在碼頭邊上逐一“選美”,試著找到一艘看著沒那么多劃痕,或是寫滿“到此一游”的鴨子船。

  當然,修個橋的話,游船碼頭還賣什么票呢?

  一艘被拴在維修區(qū)的壞船,成了她最終的選擇。顫悠悠地坐上去,踩著踏板,這不也沒事嘛!與其說壞掉,不如說這艘船是被人給修錯了:奶黃的船體,惟妙惟肖的小翅膀,可愛的尾巴造型,都挺不錯,就是鴨頭被人給安了個天鵝頭,好像從什么童話故事里出來的似的。

  任何影響市民們自拍的船,都是壞船。任何能讓市民朋友們發(fā)社交軟件上社死的船,都是壞船。任何在行政中心的人眼里看不過去的船,都該是壞船。

  “鐵面具她們看到我這樣會笑死的?!钡聽柮腊底韵胫??!拔易谝恢弧笮▲啞?,妄圖假裝自己是一只天鵝。”可是這樣好像也不對,德爾美一拍巴掌:“丑小鴨本來就是天鵝的呀!只是生在了錯誤的地方……”

  “不對不對!我得趕緊劃……啊,不是我得趕緊踩,那樣好像也不對?!钡聽柮滥_底下拌著蒜,手還在和大腦協(xié)調(diào)是要認真操舵,抑或是買下更多的糖豆,大腦則幻想著貨柜中裝滿無數(shù)的草莓慕斯蛋糕。湖面暗淡無光,卻總有潛望鏡似的反光刺過來,在淡淡的霧氣里,這些時有時無的光線就非常神秘。

  “那里有什么東西?”德爾美感覺她的游覽并不孤獨??傆行﹤€探測器之流在水下面轉(zhuǎn)悠,當然她寧愿相信這是幻覺,這僅僅是她草率吃了些餅干,還在動物園后面因為氣味刺鼻而吐了一口,所產(chǎn)生的暫時性缺乏體力罷了。

  “我看我應(yīng)該吃點東西,那些魚為啥不浮上來讓我抓???”德爾美一邊瞎扯著,一邊從儲物手環(huán)中取出一條沒開包裝的能量棒,矢德從應(yīng)急物資里取的,還差幾個禮拜過期。

  “他們做得真好,我喜歡這些榛子仁和巧克力醬……”這條費米快速食品公司的可可棒,蘊含了一座原子反應(yīng)堆的能量,卻只有令人郁悶的十五厘米長。他們把榛子仁都塞在了靠近燃料棒頭部的位置,每顆都細細加工成長棍狀,大約幾十個芯塊被集中在前部。夾雜了焦糖和煉乳,每一口都有致密的鏈式反應(yīng)。而巧克力醬細膩軟綿,堆積在尾部,當你把燃料棒從堆芯里取出來,一直拉到最后,你便能品嘗到最為誘人的部分,那也是它的精華所在。

  “哈哈,馬上就吃到巧克力醬啦!”德爾美正打算把最后一點一口吞下,某個讓人惱火的物體狠狠地撞擊另一側(cè)船幫,可可棒頓時脫了手,“撲通”一聲,掉進了毫無生氣的湖里。

  “我……”她氣得扭過頭來,惡狠狠地看是誰破壞了美好的下午茶。然而,啥都沒有,如果這時有一條魚躺在那兒,肯定會被德爾美直接切個幾段。

  每年有很多人把很多東西掉進湖里,在他們劃船的時候。這兩口湖從來都不缺那一茬巧克力棒,德爾美卻像是被人搶了一百萬的點數(shù),連船都不想繼續(xù)控制了。

  “我的零食啊……”德爾美哀傷地看著深邃的湖水?!澳闼赖煤脩K啊……你怎么就離我去了呢?”

  一條瘦長的黑影在湖中一閃而過。

  “天啊?!钡聽柮莱泽@地看著黑影遠去的方向?!叭隂]人管,這里的魚都成精了嗎?”

  醒醒吧,東西成精是要扣點數(shù)的。自從文化與藝術(shù)管理司把所有的員工都換成了機器人和智能核心,一切作妖和成精的事情統(tǒng)統(tǒng)要扣除它所影響的人數(shù)對應(yīng)的點數(shù)。再也不敢有誰把豬或是猴子寫成一個人,就算寫一些關(guān)于壽司的文字,也會被認為是一種“自發(fā)的卷動起身行為”,算作是紫菜有了生命,自己卷成了食物的樣子。當然德爾美才不管這一套,她口中滿是被電子程序禁止的修辭手法。

  德爾美本來是拒絕這次任務(wù)的,從圍墻那個令人發(fā)作了幽暗恐懼癥的破口跳過來,是她發(fā)自內(nèi)心的不情愿行為。青龍?zhí)豆珗@本該生機盎然、青山綠水、碧水藍天、充滿了你能在休閑勝地想到的一切詞匯。但現(xiàn)在每個詞都是個漂亮的諷刺,宣告了這座公園的破敗。它們是生性自由的形容詞,向著無限的太空逃去,暫且消失在銀河的盡頭。德爾美認為青山綠水是這里最為明顯的貶義詞,每座假山上光禿禿的腦袋和遍地的雜草垃圾,都反復(fù)提醒和加強這個詞的另一面含義——水里肯定有什么東西,無論它會不會游泳,它都想讓這個不會水的大女孩栽下去。

  德爾美雖然不必擔心像耗子一樣落水又通電,但壓抑得如同一整塊過期果凍似的湖水,實在是粘稠而又黑暗。她認為這些都是這艘過于顯眼的天鵝鴨子船所致,開始玩命地改變方向,用手劃水,而不是用那個該死的銹住的舵板。她要接近人生的中繼站,接近那個半邊隱藏在迷霧中的游客碼頭,她早就看好了,那些奇怪的身影移動的時候帶來的風,吹開了霧氣,露出一些色彩絢麗的船身,那兒停著一艘真正的天鵝船。

  它孤零零的,被人在靠近水線的位置涂了五種顏色。它被人拴在碼頭一個不起眼的位置,但那些彩虹色又宣告了它的不一般,仿佛是刻意留給誰的樣子。

  在兩船接洽的時候,德爾美攀著橡膠圍邊,翻身坐到那艘孤獨的船里——沒什么大不同,還是四人座,腳踏板還在駕駛員和他對面的人腳下,船是白色的,天鵝頭長著天鵝的模樣,眼睛有點掉漆了。中間的小桌板上沒放著飲料和甜點,因為德爾美沒有買,自然母親也沒有像當年那樣坐在身邊,也沒有她那熟悉的體溫和慈祥的笑容,但這再正常不過了——德爾美很快就摸到乘客席后面有一個手提箱,真皮的,有兩道五位密碼鎖,早就銹爛了,箱子很結(jié)實,至少還沒有破。

  “哪個笨蛋把箱子忘在這里了?”德爾美用手把爛的密碼鎖推開,又學著公園播音室的樣子?!拔?!有哪位游客朋友遺失了您的卡多拉納米科技檔案包,請速到二號游艇碼頭認領(lǐng)!”

  無人回應(yīng),等了五分鐘,什么動靜都沒有。

  “那我可自己打開了?!钡聽柮涝缇蛽赋鰜砻艽a盤了,都腐蝕透了,不過箱子里的東西還挺完整,跟剛從情報部門的武器庫領(lǐng)來時相比,沒啥變化——那是一把卡多拉科技的迷你速射沖鋒槍。

  “有誰會在去公園劃船的時候包里裝把沖鋒槍?”德爾美從包的固定架上把那武器取下來,它基本完好,除了沒有安裝女性職員必備的前握把,電池有電,保險被撥到“推動即開火”的臨界位置。顯然這位特工已經(jīng)做好了萬全準備,就連這艘船也不例外。

  “我很難想象當年有這樣的事情?!钡聽柮婪磸?fù)打量著它?!澳芡ㄟ^公園安檢,還把武器預(yù)設(shè)在一艘特殊的天鵝船上,而且天鵝造型都是要預(yù)約的,這個人不簡單??!但是他的任務(wù)是什么?他該不會是來湖心島用這東西打魚的吧?不會吧,不會吧?人至少不應(yīng)該——”

  至少你不應(yīng)該用特工專用的沖鋒槍打魚。因為湖里是沒有魚的,卡布尼市所有湖里都沒有魚,都放在圓頂溫室了,放在環(huán)保組織的保護之下。它們可以游得放心,再也沒人在公園里去釣它們了……

  德爾美還在腦中想象一位身著行政中心制服,戴著禮帽,拿著小公文包的共和國特工形象。他英俊帥氣的臉在她腦海中若隱若現(xiàn),就如同時不時出現(xiàn)在霧海中的跟蹤者,自然二者并無聯(lián)系。他跟隨著她,幫她排憂解難,指哪兒打哪兒,是她真正的英雄。不過她實在是把這些共和國的神秘客們想象得太離譜了,就跟她喘著的小口熱氣一樣虛無縹緲。

  德爾美盡力排除這些幻想的微妙場面,但周圍的霧氣更為濃烈,湖水還像是一塊發(fā)霉的果凍,惡心、腐爛而深不見底,水面幾乎沒什么波紋,只有一些東西游過帶來的詭異的漣漪。她的美麗想象消失了,倚靠在船欄桿上,嘴里信口唱著:

  湖面倒映著美麗的白塔,

  四周環(huán)繞著綠樹紅墻。

  天鵝船輕輕,飄蕩在水中,

  迎面吹來了涼爽的風。

  如果是在八月十三日之前的某一天下午,坐在天鵝船上,和父母、哥哥一起,踩著腳踏板,吃著點心,開瓶關(guān)口汽水,談?wù)撝话倌曛蟮纳?,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p>  德爾美不想搭理那些時不時碰到船底的奇怪動靜了,她就跟著天鵝一起游蕩,腳踏板掛著自動控制,慢悠悠地向湖心島碼頭漂去。

  我問你,親愛的伙伴,

  誰給我們安排下幸福生活?

  她任隨著天鵝船飄蕩在水面上,心中是永遠不停息的涼爽微風。她恨不得,她希望著,必須有那一天,人們可以再次看到美好的生活光景,祖國的孩子們能自由的玩耍。湖水像是一塊干凈清澈的寶石,公園里的梅花再次綻放它的花朵。是的,必須有那一天,那一天遲早會到來。鏟除那漆黑粘稠的果凍,讓花紋再次出現(xiàn)在碗底,沒有油膩,沒有霉斑,也沒有冰冷窒息的黑夜。

  “叮咚”。

  天鵝船靠岸了,德爾美倒提著沖鋒槍,不情愿地走上碼頭的板子。機械似的,找到售票處,摸摸販賣機還在不在,里面還剩下幾瓶關(guān)口汽水,是橙子味。哦,天啊,橙子味,德爾美用手環(huán)貼貼販賣機,刷了五個點數(shù),那個塑料瓶哐當一聲掉出來,砸得她腳趾生疼——販賣機的下?lián)醢逶缇筒恢ハ蛄?,可能被人當年拿來擋子彈,迪斯公司試圖阻止任何形式的強行破拆販賣機的行為。

  “什么人在那兒?”德爾美警覺起來,用沖鋒槍指著霧氣,另一只手正在把瓶蓋打開。

  灌了一口汽水,她用售票處一邊打掩護,小心看過去,熟悉的紅光正在那里,這是她無法忘記的。

  “我的妹妹就拜托你了!”

  這句話在腦子中閃回,但隨之而來的就是一道激光束,穿透了販賣機的外殼。對方先開火了,德爾美自然不能等著,用手指推動保險,扣下扳機,一連串光束回敬過去。

  隨著一陣輕微的爆裂聲,紅光猛然消失。德爾美似乎還不放心,再次打了一個短點射,對面終于沒有了任何動靜,而手環(huán)里也傳來一聲提示。

  一臺帝國軍戰(zhàn)斗機器人癱在地上,腦袋和胸口中彈,失去了機能。德爾美仔細檢查它,發(fā)現(xiàn)外殼和其武器都是嶄新的。

  “這里該不會是?”她如夢初醒似的環(huán)顧四周,許多淡淡的紅色光點,在霧氣中挨個兒亮了起來。這里愈是陰暗,那些紅光也就愈是明顯,黑暗中,千萬饑餓的眼睛在瞪著她。

  “看來我是捅了馬蜂窩了。”德爾美這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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