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 兵器改革
趙姬為子楚沏了杯茶，子楚見后溫言說道：“好了，你與政兒先下去吧，寡人有事情要和蒙老將軍、吳駒商談?！?p> 趙姬點頭稱是，與嬴政離開。
“罷了，政兒留下吧?！弊映终f。
嬴政與其母對視一眼，便又回到座位上靜靜坐好。
蒙驁渾濁的眼睛深深看了嬴政一眼，大抵明白這位公子確實如傳言一般賢能，起碼讓子楚覺得他算合格，否則不會讓他旁聽。
趙姬退出后，子楚又屏退左右。
待所有侍衛(wèi)侍女離開，子楚方才笑道：“吳駒說他有些想法，不過前些日子一直跟寡人賣關(guān)子，打算等完成了再說，吳駒，你來說吧?！?p> “是、”吳駒頷首，對蒙驁說：“其實是我對這場戰(zhàn)爭有了一些新的想法?！?p> “洗耳恭聽?！泵沈堊冻稣J真之色。
吳駒的兵法暫且不提，圍三缺一讓蒙驁受益良多，而其制造的馬蹄鐵、馬鐙，任何人見了都不會認為吳駒沒能力對戰(zhàn)爭指手畫腳。
他的建議，蒙驁是要認真聽的！
吳駒措辭了一下，說：“蒙老將軍認為現(xiàn)在秦國的騎兵與趙國的騎兵相比如何？”
“秦國如今有馬蹄鐵、馬鐙，騎兵馬術(shù)遠勝趙國，在馬上更穩(wěn)，也可以做更多動作，但素養(yǎng)還是不及，與趙國相互沖殺，老夫認為秦國占上風(fēng)，會勝，不過勝果多大不一定，若是慘勝也在意料之中、情理之中！”蒙驁將自己的看法娓娓道來。
子楚安靜聽著，沒有反駁。
事實的確如此。
人家趙國從趙武靈王開始就軍事改革、胡服騎射了，三代君王、幾十年的努力才積攢下的底蘊，你憑什么一朝超越，秦國雖有馬蹄鐵馬鐙，但裝備也才不到一年，劣勢還是存在的。
“所以我有新想法，打算在兵器上做改良?！眳邱x說。
“兵器？”蒙驁頓時來了興趣。
“是，我想讓騎兵在馬上更自如，讓步兵也有一定反制騎兵的能力?！眳邱x說罷，從身后拿出幾只箱子。
子楚、蒙驁、嬴政同時看過來。
只見吳駒從里面拿出一把兵器，從鞘中拔了出來。
寒光照人，器身修長筆直，但只有一側(cè)開刃。
“這是刀？”子楚問。
刀由來已久，最早的形狀和“鉞”差不多，近幾百年來逐漸演變，向后世理解的刀的形狀靠攏，如今已經(jīng)有青銅刀，但完全無法撼動劍和長兵器在戰(zhàn)場上的地位。
吳駒握著長刀說道。
“是刀，不過是鋼刀?！眳邱x說：“我認為，刀遠比劍更克制騎兵，因為其使用方式是劈砍，而劍、矛都是刺，毫無疑問，前者更有利?！?p> 說著，吳駒舞了舞手中鋼刀，頓時寒芒乍現(xiàn)，刀光襲人。
蒙驁站起來，吳駒將環(huán)首刀遞給他看。
蒙驁雙手拿起，奮力劈砍了幾下，蒼老的臉上露出笑容：“好兵器！有些像吳鉤，不過比吳鉤更完美?！?p> 吳駒微笑，那是自然，環(huán)首刀是漢代軍隊的常用兵器，大名鼎鼎的唐刀就是師承自環(huán)首刀，這種冷兵器的美學(xué)，幾乎堪稱巔峰，很難讓蒙驁這種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將不喜歡。
子楚也從王座上走下，接過環(huán)首刀查看：“刺、劈砍……從前不是沒人想過，只是銅太軟，根本不足以支撐高強度的兵器碰撞，一把刀砍個七八十下就會變成鋸子?！?p> “但我們的煉鋼技術(shù)走在七國前列，領(lǐng)先兩百年，可以克服這個困難?！眳邱x說：“這把刀的堅硬程度會超乎你們的想象，不信的話大王可以用純鈞劍試一試?！?p> “寡人可舍不得拿純鈞來試?！弊映α诵Α?p> 純鈞劍雖說無堅不摧，但好東西也不是這么糟蹋的。
子楚找了一把鋼劍和一把銅劍，本想遞給蒙驁，但手都伸出去卻突然改了主意：“王翦家學(xué)淵源，祖上出過名將，且有劍法傳承，又教給了你，寡人還從未考量過你的劍法水平，便由你來測試這鋼刀吧?！?p> 他指向的正是嬴政。
“兒臣不敢對父王妄動刀兵?！辟笆肿饕?。
“無妨，這是寡人授意的?！?p> 嬴政于是接過銅劍，子楚持鋼刀，二人乒乒乓乓斗了數(shù)十招，子楚始終占上風(fēng)。
“拘謹了啊，也是，當(dāng)兒子的怎么敢對老子動真格?！眳邱x摸下巴，他知道嬴政的劍法不差，比不上嫪毐那樣的劍法大家，但也算得上一句爐火純青，再者子楚不懂用刀，無章法可言，僅是靠蠻力劈砍，秉著測試且不傷人的理念，嬴政便被動招架，所以盡在下風(fēng)。
子楚收招。
嬴政將銅劍奉上。
子楚拿起一看。
好家伙！
只見劍的兩側(cè)密密麻麻的缺口，簡直面目全非。
子楚盯著劍看了一會，忽然把劍尖拄著地，稍稍用力彎曲了一下。
乒的一聲，劍碎成幾截。
青銅質(zhì)地本就脆，這幾十招下來，已經(jīng)是不堪重負了。
子楚露出驚訝之色，拿起鋼刀一看，基本可以說是完美無缺。
“好刀！”蒙驁當(dāng)即說道。
子楚同樣有些興奮，但強行按耐住了，對嬴政說：“不錯，還是要勤學(xué)苦練。”
嬴政適才被壓制，未能展現(xiàn)實力，但子楚注意到他做了多次調(diào)整，乃是發(fā)現(xiàn)青銅劍不堪重負后，刻意調(diào)整刀劍碰撞的位置，讓缺口均勻分布，否則這把劍在戰(zhàn)斗時就該斷了。
有這份注意力和劍法，足以證明他有在勤學(xué)苦練，水平很高。
“是！”嬴政頷首。
“再試試這把鋼劍?！弊映f。
二人又斗了幾十招，不分勝負，子楚拿起一看，兩邊損傷都不大，但還是劍傷更多。
于是子楚問道：“只要解決材料問題，雙面開刃的劍不是同樣也能做到劈砍嗎？”
吳駒摸腦袋：“這涉及到物理問題，三角形是最穩(wěn)定的結(jié)構(gòu)，刀是三角形，而劍是四邊形，同樣鋼鍛造出的刀和劍對砍，一定是刀更堅硬。
如果想讓劍和刀勢均力敵，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加厚劍的劍脊，可是材料上的需求自然會更大。
還有，刀的鍛造可比劍簡單多了，既然都要裝備新武器，何必舍近求遠呢？”
三角形什么的，子楚、蒙驁、嬴政不理解，但表達出的意思他們大抵能聽懂。
“不管怎么說，在面對騎兵上，刀一定比劍、矛更優(yōu)越，騎兵速度快，交鋒只在一瞬間，蒙老你是百戰(zhàn)老將，換做你，在面對騎兵沖鋒時，有刺一劍和砍一刀兩個選擇，你會怎么選？”
“砍一刀！”
蒙驁絲毫沒猶豫：“劍刺進去，是否刺中、是否有時間拔出來，是否會被血肉卡住還是兩說，但刀全然沒有這些顧慮?！?p> 這么一通分析下來，三人都明白了刀在這一戰(zhàn)面對趙國騎兵時會發(fā)揮多么大的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