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道之所在

　　這天晚上，秦小贏趁邋遢道人睡著，準備開溜。

　　月黑，風高，逃跑夜。

　　“拜拜了您，我不伺候了?！鼻匦≮A只想趕緊離開這破道觀。

　　走了還沒五十步。

　　“乖徒弟啊，這么晚了你去哪??？”一個聲音說道。

　　“我出來撒尿?！鼻匦≮A順口說道。

　　“撒尿需要跑這么遠嗎？”

　　“撒尿近了容易對祖師不敬?！?p>　　“乖徒弟啊，你知道我們祖師的故事嗎？”

　　罕見的，邋遢道人沒有用萬劍訣。

　　“不知道啊?！?p>　　“我跟你說啊，萬劍朝宗，乃我昆侖一脈不傳之秘。無名祖師，乃劍道天才，人間劍神，群劍見之必屈劍身，以示敬意。因當時人間被邪鬼妖魔侵略，他的一聲：‘劍來’，天下名劍就會匯聚到他身邊，助他斬妖除魔。后來他以萬劍匣供養(yǎng)萬道劍氣，符篆封之，遂成我昆侖一脈至寶。后來歷代祖師亦不斷往劍盒之中供奉那些劍氣?！?p>　　“哦，好。”秦小贏無奈，只好裝作無事發(fā)生，要回到道觀繼續(xù)睡覺。

　　“聽了這個故事，你竟然沒有對無名祖師產(chǎn)生一點敬意？想當年我聽到這個故事，可是激動的一晚上都睡不著覺，去給祖師禮拜去了。”

　　“并沒有?！鼻匦≮A嘆氣。

　　邋遢道人怒道：“萬劍訣！”

　　“我去……”

　　又開始了被萬劍訣追殺的快樂一天。

　　這天。

　　已經(jīng)是上山的第三周。

　　秦小贏問過邋遢道人，他聽人說收徒總要辦個儀式之類的，怎么自己就沒有這個所謂的儀式？

　　“要那些繁文瑣節(jié)干什么？”邋遢道人一句話給頂回去了。

　　如果邋遢道人所算不錯，還有一周，秦小贏就要跟這個世界拜拜了。

　　“乖徒弟……”

　　“嗯？”

　　“隨為師下山。”

　　“為何？”

　　“因為道觀里沒米了！”

　　“所以我們要去買米？”

　　“買？”邋遢道人冷笑道：“那叫化緣！”

　　“你不是有錢嗎？”

　　“有錢能亂花嗎？一點都不知道節(jié)??！”邋遢道人呵斥道。

　　摳門精。

　　反正化緣和乞討差不多，對秦小贏來說也是輕車熟路。

　　不過秦小贏的行頭不對，邋遢道人給他束發(fā)盤髻，扎上一個木簪，倒是有些小道童的氣象了。

　　“那誰啊，我沒道袍啊?！?p>　　“叫師父！做身道袍多貴啊?！卞邋莸廊瞬粷M說道。“你這白蟬衣就行?！?p>　　“但是這玩意顏色不對吧？”

　　“好說?！卞邋莸廊藦牡厣先×诵m土，隨意的往白蟬衣上涂抹。

　　秦·小邋遢·小贏，誕生。

　　邋遢道人身后帶著一個小邋遢，小邋遢還帶著一個空米袋，下山化緣。

　　每到一家，小邋遢都笑臉相迎，嫻熟的討要，哦，不是，是化緣。那些人家看秦小贏笑容可掬，可親可愛，紛紛掏出援手。

　　結(jié)果到晌午的時候，米袋已經(jīng)滿了。

　　但被封住奇經(jīng)百脈的秦小贏也走不動了。他看到街上有家飯館正在賣熟牛肉。

　　口水一下子被勾了出來。

　　“我要吃牛肉！”秦小贏撒潑。

　　鬧市之中，道人沒有動用萬劍訣。瞇眼笑：“你有錢嗎？”

　　“沒有?！鼻匦≮A身上的法寶也大多換不了錢。

　　“沒錢吃個屁的牛肉？你夢里吃去吧！”

　　“我不管，我就要吃牛肉！”秦小贏耍賴。

　　任憑道人如何說，秦小贏就倒地不起：“我還有幾天就死了，我想吃口牛肉怎么了？”越想越委屈，大哭起來。

　　“吃，吃，吃?！钡廊藷o奈，帶著秦小贏去吃牛肉。

　　秦小贏這才破涕為笑。

　　道人也被他氣笑了，“我看我昆侖一脈中，就數(shù)你會耍賴，我十三歲上山學道，何時跟我?guī)煾高@么說過話？”

　　“我沒有師兄師姐之類的嗎？”等菜的時候，秦小贏出口問道。

　　“干嘛這么問？”

　　“我要是僥幸活下來，有個牛比哄哄的師兄師姐，我能出門橫著走。”

　　“對不起，沒有，你還是正著走吧。”

　　“是真沒有還是假沒有？”秦小贏好奇道。

　　“真沒有，我昆侖一脈，一直一脈單傳，一代只傳一人?！?p>　　“你說我們昆侖一脈是掌管天下道法總訣的？”

　　“對。天下道法，歸根結(jié)底，源頭皆在我昆侖！”邋遢道人無比自豪。

　　“但是我們昆侖一脈香火不旺啊，也沒啥名氣啊?！鼻匦≮A嘆道。

　　“你忘了那句話了嗎？”

　　“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我沒忘，可為啥素墨虛、葉傾城他們名氣都那么大？斬魔斬罪業(yè)，殺魔護正道的兩大正道巨擘，妥妥是我從小就崇拜的偶像?！?p>　　“名聲所累，盡是虛名?！卞邋莸廊瞬辉付嗾?。

　　菜不多時都上齊了。

　　一盤牛肉中只有寥寥數(shù)塊，幾碟咸菜，三碗米飯，一壺美酒。

　　“我們來做個游戲吧？”邋遢道人說道。

　　“什么游戲？”秦小贏來了精神。

　　牛肉不多，誰猜對誰吃。

　　邋遢道人深處一根手指，問秦小贏：“這是什么？”

　　“一?！鼻匦≮A沒好氣的說道。

　　“錯。”太公師笑道。

　　他又伸出自己的拳頭，問秦小贏：“這是什么？”

　　“拳頭！你想打我我可是不怕你的！”秦小贏一點也不懼。

　　“又錯！我想打你可不會用拳頭?！碧珟煷笮Φ?，他用筷子趕緊夾了兩塊牛肉在自己嘴中。

　　太公師又將自己的食指伸了出來，“這是有?！?p>　　把食指縮了回去，“這便是無?！?p>　　“道，就是有和無?！碧珟熜α诵?。

　　“不懂?！鼻匦≮A不是一點也聽不懂，而是不明白有和無為什么是道。

　　太公師又伸出一根食指，問：“這是什么？”

　　秦小贏說：“是有?！?p>　　太公師搖搖頭，“錯，這是一?！?p>　　秦小贏微怒：“老狐貍，你耍我！”

　　太公師也不理會秦小贏，伸出三根手指，問秦小贏：“這是什么？”

　　秦小贏這次沒有再沖動的回答，而是想了一會，然后說道：“這是三。”

　　太公師拊掌大笑，“你終于對了一回。”

　　秦小贏趕緊夾了牛肉就著米飯吃了起來。

　　太公師又喝了一杯酒，突然變得豪情萬丈，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所以一是道，三是道，萬物亦有道！道在萬物，萬物之道各不同，但殊途同歸，最終還是會化成“一”，一便又是道。所以你問我道，我沒有辦法用我的經(jīng)驗告訴你，因為‘大道無言’，你要追尋的‘道’還是要你自己去找尋?！?p>　　秦小贏飛快下筷夾牛肉，絲毫沒有聽道人在講什么，邋遢道人看后怒道：“給我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