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刀客十恨

　　“胸中小不平，以酒消之，胸中大不平，非劍不能消也！”不知何時，卻見燕霞客提了兩壇楚王宮釀制的美酒來到唐小寶面前。

　　不知覺，已經(jīng)夜晚。

　　此時月上中天，清風(fēng)徐面，波瀾不驚。

　　良辰佳境，又有酒香撲鼻，對飲一二，更是賞心樂事。

　　“喝酒？”燕霞客問。

　　“好?！碧菩氁膊豢蜌?。

　　燕霞客扔給他一壇酒，自己一拍封口，就自顧自的暢飲起來。

　　“閣下也是知劍心的人？”唐小寶喝了一口酒后，被酒氣的辛辣嗆到，大聲咳嗽起來。訝異于燕霞客能看透他心中所思。

　　“不難猜?！毖嘞伎腿咏o他一壇酒，“否則我怎是那冷冰冰的好友？”

　　唐小寶也不客氣，提起酒壇仰頭一大口酒，辛辣的酒勁直沖胸臆，像是要燒透他的五臟六腑。

　　“好酒！”這種烈酒，只有會喝的人才懂其中奧妙。

　　“哈哈，此酒名為‘玉燒’，絕妙處，乃是將玉塊放進酒中，喝下后，仿佛能喝到玉的剔透清爽。”說完燕霞客拿出兩塊玉，那玉在月光下發(fā)出朦朧淡雅的光澤。燕霞客將其中一塊玉遞給唐小寶，自己則將另一塊放進酒中，晃了幾下，大口喝了起來。

　　唐小寶學(xué)他的樣子，也依樣做了，再次喝進口中，卻覺得酒勁香醇了不少，沒有了第一次喝時的辛辣猛烈，更妙的是嘴中仿佛真的有玉髓那種顆粒的清爽感。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了半壇酒，都未用功力將酒勁逼出，反而沉浸在那種眩暈當(dāng)中。

　　燕霞客借著酒勁，突然問唐小寶：“假若有一天，你報完了仇，你還拿劍的理由是什么？”

　　“我不知道，除了報仇，我現(xiàn)在心中再無其他！”唐小寶的妙處，在于他的實話，正因為他的誠實，才獲得燕霞客的欣賞。

　　“仗劍行俠，你難道沒想過？”燕霞客又問道。

　　“當(dāng)正道俠客嗎？年少時想過，我也曾想過鮮衣怒馬仗劍走天涯，江湖路遠，四海為家。但身為唐家堡的傳人，身不由己，被俗世所累，被現(xiàn)實一遍遍擊倒，反而沒那么年少時的那種夢想和想走就走的沖動了?！庇駸谱屘菩毮X袋迷迷糊糊的?！拔医袢湛吹角匦≮A，才知道他活成了我當(dāng)年想要活成的樣子?！?p>　　“你看秦小贏，日日快活，喜他所喜，怒他所怒，雖然年少，但是行事處處卻和常人少年有著不同，比起我們也不多讓，也不知是哪方奇人才能教出這樣一個小妙人來。”燕霞客說道，“有時真羨慕他，甚至忍不住去保護他的這種絕妙，希望他能給這世間帶來與眾不同的風(fēng)格?！?p>　　“秦兄弟雖然年少，但是未來不可限量，但是世間諸多丑惡，只怕他看到了會改變現(xiàn)在的本性而變得暴戾。”唐小寶雖然同秦小贏接觸不多，但是話語中卻一針見血。

　　“若你是秦小贏，身負絕學(xué)，路遇不平，當(dāng)如何做？”燕霞客問道。

　　“懲惡揚善，劍俠本意?！碧菩毾胍膊幌刖突卮鸬馈?p>　　“惡在人心，如何揚善以救之？”燕霞客不放過唐小寶，繼續(xù)發(fā)問。

　　“人心不古，以天心補之。”唐小寶以天道作答。

　　“那，天道綱常崩壞，人心亦不足取之時呢？”燕霞客死死盯著唐小寶的雙眼，看他如何回答。

　　聽完這句話，唐小寶酒醒了一半，他身上冷汗直流，“你是說，天道崩壞？天道崩壞……我該如何做，天道崩壞，我該如何做？”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在天的面前，如此渺小，如果天道崩壞，自己連自己都救不了，何談救世人？

　　“我不知道?！碧菩毢莺莸难柿艘豢诰?，“我想那時世界已是末世，我能救一人是一人。”在天地神威面前，他是蒼白而無力的。

　　“哈哈，大丈夫神鬼都不怕，難道還怕那天地？若天道崩壞，我便重塑天道，烏云蔽日，我就要讓那青天重現(xiàn)世間！”燕霞客大口的喝酒，抬頭望月，大聲道：“大丈夫有十恨，你可知？”

　　唐小寶搖搖頭。

　　“一恨美人無情；二恨寶劍有主；三恨酒水易盡；四恨菊葉多焦；五恨光陰轉(zhuǎn)瞬；六恨假仁假義；七恨王道不施；八恨世人麻木；九恨小人厚黑；十恨天道不公！”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天道不公，我便以我心補之，還我輩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唐小寶起身拂劍，隨意舞之。

　　“天地若無道，乾坤必有私！丈夫何所恨，不平一劍消！”唐小寶一句一式，劍神心也似乎被他感染，發(fā)出陣陣劍鳴。突然唐小寶直覺肺腑間沖上一股酒勁，干燒著他的軀干肢體，他有種燥熱，想要散發(fā)出來。

　　劍越舞越快，舞到快時，已看不見人影和劍影，只覺流光閃閃，宛若霹靂。但再看時，劍又慢了下來，空氣仿佛凝滯，有種無形的力量在推動周圍，壓迫著身處其中的人。

　　“人立道，劍破天！”一聲怒吼，劍光沖天，一道絕世光柱沖天而去，天地被震怒，登時烏云蔽月，電閃雷鳴，似要將唐小寶劈于地下。

　　“慘啦慘啦，這次玩大了。”燕霞客看見天怒，登時矮了一截。一身道元護住唐小寶，將他籠罩其中，說也奇怪，那天似乎感受不到唐小寶的氣息，聚集而成的雷罰在劍廬周圍任意亂劈，樹木焦壞，如仙境般的劍廬變得面目全非。

　　“燕霞客，又是你干的好事！還我花圃！”卻聽阿呆一聲怒吼，直奔燕霞客而來。

　　“不是我，這次真不是我！”燕霞客似乎很怕阿呆，遠遠遁走。

　　“他們，到底是什么人？”想著那古怪的酒和唐小寶看著自己周圍柔和的白光，心中不由得產(chǎn)生了一絲疑惑……如果不是那酒，他進入不到剛才的境界，沒有那陣白光，他可能已死于天威之下，但是……“和天斗嗎？也許會很有趣呢。”唐小寶醉眼看著天，眼神中露出了蔑視與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