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翩翩蝴蝶

　　詩曰：

　　青帝情多紉碧蕪，霎時箏急霎時疏。

　　雨聲養(yǎng)得春心好，自傍欄桿讀舊書。

　　泰樓之中，有書生朗朗讀書聲，儒門龍首卻分出一絲心神，看著窗外。

　　儒門龍首鳳君儀敲著折扇，看著窗外烏云，便是將要下雨的樣子，心中卻有一絲疑惑，“按說侯小子早就應(yīng)該到了，為何遲遲不見蹤影？占卦得‘歸妹’，便是吉，想來應(yīng)該無恙才是。不去管他，想必是被苦境所吸引，想游歷一番來著?！?p>　　另一邊，看到兩人疑惑的眼神，小書生苦笑起來，也怪自己沒說清楚。于是自我介紹道：“我叫侯慕白，來苦境已經(jīng)月余。本來是來尋訪一位儒道長輩，不料剛來苦境，就遇上一對路邊可憐乞丐母子，身上錢財就贈與他們勉強度日了?！?p>　　“善哉?！闭帐烂麋R忍不住贊嘆侯慕白頗有善心。

　　“那對母子怎樣可憐？”秦小贏卻問道。

　　“那對母子卻說自己已經(jīng)三日沒吃過飯，我想他們可憐，比那位長輩更需要這些錢財。于是我便都給他們了?！焙钅桨渍f道。

　　聽到這話，侯慕白所騎的那頭驢翻了個大白眼，哼哼兩聲，仿佛這是一個白癡舉動。

　　“你是想害他們還是救他們？”秦小贏卻反問道。

　　“自然是救?！焙钅桨渍f道。

　　“可是他們本是乞丐，若突然得了這么多錢財，周圍人難道不會眼紅去搶嗎？”秦小贏問道。

　　“他們是可憐人，難道別人不會同情他們嗎？”小書生搖頭。

　　“這五年來，流離失所的不幸人何其多，除了你給其中一對母子錢財，其他的不幸人呢？他們會想為什么獨獨他們有，而我們沒有？這種妒忌之心你覺得會讓那對母子安心？更何況他們本已是乞丐，不說那些不幸之人，便是官差突然看到乞丐突然有了如此多的錢財，難道不會生疑，又或者將他們的錢借口搶奪而去？為了錢財殺人滅口也不是沒有的事，更何況是一對不起眼的乞丐母子？”秦小贏說道。

　　聽完秦小贏的話，侯慕白頓時冷汗連連，沒有想到自己的無意之善心，反而成了害人之舉動，這讓他有些一下子接受不了。

　　“照你說，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去取回那些錢財？”侯慕白說道。

　　“東齊之大，你施舍錢財已經(jīng)月余，又上哪里去找這對母子？你還是繼續(xù)說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吧?！鼻匦≮A也是頗為無語，這侯慕白一副好看臭皮囊，但是腦子卻有點缺根筋。那頭驢子又是哼哼兩聲，仿佛在說英雄所見略同。

　　侯慕白無奈，只好繼續(xù)說。“把全身錢財給了那對母子，本以為能夠盡快找到那位長輩，誰知我突然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自己身處哪里。來到一座花園之中，我又累又餓，本想打一只野兔吃。剛想著，恰好就看到一只白兔從自己眼前跑過?！?p>　　“于是你就抓來吃了？”秦小贏顯然也是一個吃貨，于是問道。

　　侯慕白咽了幾口口水，說道：“那白兔又肥又白，肉肯定是不錯的，但我卻沒吃成，就在我抓到它要殺它的時候，就聽到一聲喊‘快住手！’，回頭看時，卻是一名氣呼呼沖我跑來的美貌姑娘，對我橫眉冷豎，‘為什么想殺我兔子？’。我說‘因為餓，卻不知是你的兔子，莫怪莫怪’，她冷笑，說道：‘看你這么大的人，也有幾分力氣，卻連自己都養(yǎng)不活嗎？’我臉一紅，說道‘身上錢財都已贈人，實不知有何種賺錢法門?！娢业挂矊嵳\，就從手籃當(dāng)中取了幾塊桂花糕給我吃，說道：‘看你書生打扮，便是會寫幾幅字的了，去東街賣幾幅字，給人寫幾封書信，賺些許錢財，想來也是容易的。’于是我便吟道‘萬山深處不閑身，小佇紅枝雨洗塵。汝看梅花吾看汝，春風(fēng)俱是意中人’，她說‘想不到你還懂詩?！艺f自然，便跟她從詩說到詞，又說到曲，不知覺天便黑了。又跟她聊了一會，她便要走，臨走給了我?guī)讐K碎銀子，算是助我開業(yè)之資。我不舍問：‘未請教姑娘芳名？如何將錢還你？’她翩然一笑：‘胡小蝶，東街有座最高的樓坊，我便在那。’她走之后，于是我按她所說去尋那樓坊，卻是‘花香苑地’四個字，門口有幾位姑娘迎我，我便問‘胡小蝶是在這嗎？’她們便笑‘是在這兒，見她卻不容易，不如也見見我們其他姐妹？’我問見她卻需什么？她們又笑‘卻不需要別的，若是她愿意，幾兩金子見一面也是有的，若她不愿意，便是將金山銀山的搬來怕是也無用?！蚁胨匀皇窃敢庖娢业?，于是就去對面賣字，最初幾天有同樣幾個賣字的來趕我，我說‘別人愿意買誰的字就買誰的字，難道你們覺得你們寫的字不如我?’，于是他們也就罷了。也不知怎么的，自從我開了那字?jǐn)?，來買我字的人卻多了，他們攤前卻沒有一兩個?！?p>　　“哦？想來都是些小姑娘家了?！鼻匦≮A看侯慕白這一副臭皮囊生的如此好看，便知道事情多半如此。

　　侯慕白點頭，說道：“也是有幾個男人的……后來他們來買我字的人多，便一起要來打我，可他們實在弱的很，推我不動，反而自己紛紛跌倒。周圍人紛紛嘲笑他們，他們自己便換了地方擺攤?cè)チ恕！?p>　　秦小贏和照世明鏡對視一眼，不由苦笑。

　　這小子泡女孩泡到青樓去也算是獨一無二了。

　　也不怪老鴇勢利眼，他們都是聽聞過那胡小蝶的名字的，據(jù)說是花容月貌，多少公子哥為了瞧上她一眼傾家蕩產(chǎn)。

　　“和尚，我聽說過一件事，說那花香苑地附近不是酒紅柳綠一條街嗎？多少達官顯貴去那見胡小蝶，一時半會辦不了事，把他們急得夠嗆。于是周圍那些什么小蝴蝶、賽蝴蝶、胡蝶妃都一股腦出來了，都沾那胡小蝶的光，賺了不少錢財。所以花香苑地附近的專門有小廝在盯胡小蝶今天的穿衣打扮，胡小蝶今天穿什么，他們就跟著穿什么?？梢哉f胡小蝶一個人就養(yǎng)活了一條街。”秦小贏說到這里，哈哈大笑起來。

　　照世明鏡氣的將自己耳朵塞?。骸安宦牪宦?，王八念經(jīng)?！?p>　　倒是侯慕白有些認(rèn)可?！昂媚镌旄１娚?，雖然只有一條街，卻也是善莫大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