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知道之后可就是共犯了
江南的五月，已經(jīng)染上夏的味道。
天氣逐漸炎熱起來，四面透風(fēng)的游廊便成為納涼的好地方。
顧老爺子跟顧西嶺爺孫倆，此刻一人一凳一盤棋，殺得正酣。
棋盤一側(cè)擺放了個小茶幾，上面放著老爺子喝慣的清茶。
另一側(cè)則是老太太親手栽種的蘭草盆景，品種稀有，很是寶貝。
顧西棠到的時候壓根尋不到坐的地方，干脆攏了裙擺，坐到盆景旁邊裝飾用的青石上，托腮觀戰(zhàn)。
“嘖，棋從斷處生。老爺子敗像已顯，還循規(guī)蹈矩走棋，必輸無疑??！”
“這里這里，大哥在這里布下疑陣做眼了，快破他眼，蛇打七寸！”
“大哥的連環(huán)劫，別中圈套！……嗨呀，毀棋吧！”
本來聚精會神的兩人，齊齊被耳邊噪音擾得臉泛黑氣。
顧西嶺書生脾氣亦被激得破了口，“棠兒，觀棋不語真君子！你此等行徑是為小人！”
顧老爺子死要面子不認(rèn)賬，“我早就看出來這小子做眼了，故意虛虛實(shí)實(shí)擾亂他視線呢，你要是不說話，老頭子已經(jīng)贏了！誰毀棋了？混丫頭不懂裝懂，你行你來！”
顧西嶺立即朝顧西棠做出請的手勢，“來，棋盤論輸贏！”
老爺子把棋子一撥拉，示意顧西嶺，“你讓開，讓棠兒來！”
這丫頭從哪學(xué)的丁點(diǎn)皮毛他不知道，但是論棋藝，怎么也不可能高得過自幼學(xué)棋的大孫兒。
他贏不了大孫兒，還能贏不了小孫女？
面子要自己掙。
老爺子咳了幾聲，一本正經(jīng)，“剛才聽你這丫頭說得頭頭是道，讓祖父看看你的本事?！?p> 顧西棠坐了過去。
被擠下來的顧西嶺一臉茫然，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他怎么到哪都被嫌棄了？
想不通，他干脆就不走，在旁邊看一場相互殘殺，消消悶氣。
顧西棠臉上笑瞇瞇的，拿起裝白子的棋盒，手指扒拉著棋子嗒嗒輕響，“老爺子，光下棋沒什么意思，我們來點(diǎn)彩頭如何？”
“小丫頭又在打鬼主意了？”趕走了讓他輸?shù)妹嫔蠠o光的大孫子，顧老爺子心情稍霽，“你想要什么彩頭？”
“我們家是開藥材鋪?zhàn)拥?，這么多年，老爺子手里頭肯定留了不少好藥材吧？”
“是有。你想要？贏了祖父再說?！?p> 老爺子話放得很滿，小丫頭多大年紀(jì)？
是他手下敗將確定無疑。
他老頭子的東西可沒那么好忽悠。
年輕人啊，總要經(jīng)受點(diǎn)挫折，不然容易驕傲自滿。
非好事。
瞅著老爺子的表情，顧西棠笑得更歡了，眼睛彎成了月牙兒，“大哥，你幫著作證哈，待會誰輸了要是不認(rèn)賬，誰就是小狗?！?p> 于是顧西嶺在旁橫刀立馬，看得異常認(rèn)真。
一盞茶后，老爺子輸?shù)寐浠魉?p> 又一盞茶后，老爺子輸?shù)脕G盔棄甲。
再一盞茶后，老爺子輸?shù)脻⒉怀绍姟?p> ……
“丫頭，你是不是?；ㄕ辛?？”老爺子視線在顧西棠跟棋盤之間反復(fù)研究。
?；ㄕ辛税?？
不然他怎么可能連毀棋的時機(jī)都沒有？
次次走不出十五個回合，棋路之刁鉆他前所未見。
“老爺子，藥材我也不要多珍貴的，十幾年幾十年的人參靈芝什么的，給兩份就行?！鳖櫸魈脑卵纼貉墼佻F(xiàn)，亮晶晶的瞅著老爺子。
“……”十幾年？幾十年？人參靈芝？
倒不是沒有。
但那是他能隨便動的嗎？
老伴不答應(yīng)啊。
又不是隨便拿幾顆大白菜。
不多珍貴幾個字也就丫頭年紀(jì)小不懂行才說得出來。
老爺子嘴巴動了動，準(zhǔn)備反口，就見小丫頭對著他露出犬牙，“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這真是他們老顧家的種？
顧西嶺蹲在棋盤旁直不起腰，笑得都要岔氣了，“祖父，愿賭服輸啊，下棋要有棋魂。”
這是祖父常對他說的話，以備毀棋之用。
如今還到老爺子身上了。
妹妹好樣的。
“咳咳咳！咳咳！”顧老爺子順順氣，臉上露出慈藹表情，“棠兒啊，你跟祖父說說，你這棋打哪學(xué)的？”
丫頭醒來才多少天？
成精了？
顧西棠哦了聲，渾不在意道，“這段時間天天在書房混，閑著無聊的時候看了下書房里的棋譜。”
“你識那么多字了？”
“跟顧小四認(rèn)的字剛好夠用。”
顧老爺子跟顧西嶺相覷一眼。
他們家棠兒在棋藝一道天賦卓越啊！
“來，丫頭，跟你大哥下兩盤，你要是能贏了他，祖父立馬把藥材給你拿來！”
顧西嶺起身作了個揖，“祖父，孫兒需得回去溫習(xí)功課了，您現(xiàn)在就把東西拿給棠兒吧。”
“……咳咳咳！”老爺子捂著胸口頓時一陣急咳，眨眼臉色就轉(zhuǎn)成紫色，眼看要續(xù)不上氣了，“哎喲，哎喲，咳咳咳！”
顧西嶺、顧西棠，“……”
佩服，您老贏了。
顧西棠過去攙住老爺子，一手輕拍他后背給他順氣，“祖父，別咳了，小心把祖母給咳過來。人參靈芝我不要了，你給我點(diǎn)川烏、斑蝥、鬧羊花可行？”
“行！”顧老爺子病狀立刻消失，站起就走，“丫頭等著，祖父給你拿藥材去！”
顧西嶺在旁看得嘆為觀止，“我頭一次見祖父行動如此迅速，如此爽快。”
“祖父擔(dān)心我反悔?！?p> 愣了下，顧西嶺試探，“你應(yīng)該不會反悔吧？”
妹妹性情古靈精怪，反悔不是沒有可能。
顧西棠挑眉一笑，“不會，我本來想要的就是后面幾味藥材。”
川烏、斑蝥跟鬧羊花都是大毒之物，要是她一開始就說要這三樣，祖父肯定會細(xì)加盤問。
所以，她拐了個小小的彎兒。
此時顧西嶺也回過味兒來了。
家中經(jīng)營藥材鋪?zhàn)?，他對藥材藥性知道的也不少?p> 這三味藥材都是大毒之物，尋常人家沒有，但是他們家?guī)旆繀s是有存貨的。
“你要這些藥材做什么？你怎么懂藥材藥性？”他們家小妹眼下最多應(yīng)是三歲半吧？
顧西棠，“想知道？知道之后可就是共犯了?！?p> “……”顧西嶺起身告辭，“待會祖父來了，幫大哥說聲，我溫書去了。”
“這就走了？”
“要是不走，晚些祖父回過味來要問責(zé)，他是不舍得罰你的，那自然就會罰我?！鳖櫸鲙X兩手負(fù)背，腳下生風(fēng)，“為兄是不做替罪羊的?！?p> “貪生怕死！”
“怕死保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