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卯兒果然哭哭鬧鬧的不依不饒。但小蔓還有農(nóng)活要做,等他哭鬧了幾句后,小蔓問他,還要不要跟他一塊兒去割草,直言沒有他幫忙多帶一竹籃草回來,她就要多跑兩趟。
卯兒聽后,嘟著嘴,眼瞼上還掛著淚珠,想了片刻,還是氣呼呼地跟著她走。
今夜的月格外明亮。
忙了一下午后,再加上稍微給他講講他不能去的理由,卯兒的那點小孩子的脾氣,早已被消磨掉了。不過,小蔓還是特意囑咐了娘親和雪竹,不要再跟卯兒提昨夜的事,讓他越想越氣。
晚飯吃過后,兩塊豆沙餡兒的月餅,一家人一人半個。
小蔓和雪竹坐在門口,邊吃著月餅,邊觀賞著圓月。
結(jié)果眼光在抬頭間一掃,卻看到了掛在房檐下的兔子花燈。
昨夜,周延齊給她的錢已經(jīng)被她放在了專門攢錢的那個竹筒里。這幾兩銀子對她來說,還是很有用處的。至少她能保證,今年是一定能夠攢到自己需要的那個數(shù)字的。
而那個錢袋,則被小蔓洗了洗,又好好地收起來了。
昨天她套到了一個錢袋禮品,倒是可以不用將此錢袋還給他了。至于他給的錢和這次的人情,將來倒是會盡量還上的。
“姐姐,你干嘛?”
雪竹見小蔓站起身來,用晾衣桿去取那個兔子花燈,不明她為何如此。
“將花燈取下來啊,”
小蔓一邊取著,一邊回答,
“夜深露重,還是把它放在房間里好一些。這樣可以把它保存得久一點?!?p> 第二年繳納學費,素素原本已經(jīng)沒錢再支撐自己再上一年學了,但小蔓攢的錢,再加上周延齊給的,剛好能夠素素和雪竹二人一同念學,因此,小蔓就先借給素素一年學費,讓她過幾年之后再還給自己。
而到了第三年,小蔓手里的錢已經(jīng)不多,眼看已經(jīng)無法撐起素素的拿筆學費,素素將要從鎮(zhèn)上私塾退學的時候,結(jié)果周延齊卻一下拿出了十兩銀子出來,交給小蔓,讓她看著處理。小蔓看到這筆錢時,都愣了愣神,結(jié)果還是趙顯在一旁告訴了她真相。原來,這一兩年的時間里,周延齊也拓展了一些“業(yè)務”,一來是找了趙顯和其他幾個家中有錢,模仿著他們的筆記,將他們一些不愿意做的作業(yè)攬了下來,收價也不便宜;二來,是周延齊學會了針灸,因此在醫(yī)館忙碌時,也會幫家里的男客們拔罐、針灸一類,賺到的錢財也都歸自己。
不過,盡管如此,周延齊也有自己的事,不是每天都能像小蔓一樣,天天圍著錢的事轉(zhuǎn)。這般忙碌之后,其實他也只賺了幾兩銀子而已,而剩下的幾兩,則是由趙顯這個小財神填補上的。
此后的兩年里,情況皆是如此。小蔓出一部分,周延齊出一部分,趙顯再補上剩下的部分。
這樣的分工,不僅讓雪竹和素素都有學上,還讓卯兒也入學了。
而這年,趙顯十六,周延齊、素素,都是十五歲的年紀,小蔓十三,雪竹十一,卯兒則是八歲。
這幾年,正好是他們幾人長身體、長個子的時候,周延齊、小蔓、雪竹除了個子長高,稚氣稍脫以外,其余變化不大,變化最大的,反而是素素和趙顯。
素素正值花季,比起小時候,更有幾分成熟的美感,只是性子依舊有幾分古靈精怪;而趙顯則是正在躥個的年紀,不僅個子長高不少,并且原先圓滾滾的身材,竟變得有幾分清瘦起來。
趙顯的性格也不似之前那樣易怒暴躁,這兩年倒是穩(wěn)重了許多,在學業(yè)上也更認真了些,只是時而還有幾分吊兒郎當?shù)臍赓|(zhì)。
“這是誰的作業(yè)?”
課間,趙顯湊到周延齊的位子上,看他寫的字。
“噓……”
周延齊抬頭,囑咐性地盯了他一眼,又左右環(huán)顧了一番,
“小點兒聲,要是讓先生知道了,我非得挨一頓板子不可?!?p> “嘁,”
趙顯輕笑一聲,笑意有些意味深長,
“怎么,今年還是打算在花燈會上,親自把銀兩交給你的童養(yǎng)媳?”
“什么童養(yǎng)媳?早說了,讓你別這么叫。”
周延齊瞪了趙顯一眼,
“到時候叫慣了,對著別人的面,也來一聲‘童養(yǎng)媳’,到時候我看你怎么收場?”
“我怎么收場無所謂,關(guān)鍵是你怎么收場?”
趙顯伶牙俐齒,臉皮又厚,周延齊說不過他,因此只是再次瞪了他一眼,隨后接著做自己的事情了。
今年的花燈會上,由于年齡的增長,小蔓那件淡黃色的衣衫早已穿不了了,拿給雪竹穿了。她今日穿的衣服,是一件棗紅搭配白色的衣裳。臉上的稚氣稍稍褪了幾分,眉眼間比幾年前也更加成熟一些。
“這是今年的,加上趙顯的錢,一共是十五兩銀子,你先看一下,不夠的話在讓雪竹和素素通知我們?!?p> 周延齊將錢袋交給小蔓。
“夠了,”
小蔓接過錢袋,
“加上我家里攢的錢,這些銀兩無論如何也是夠的。這些年來,真的謝謝你和趙顯了?!?p> “又來了,”
周延齊輕聲一笑,
“這都幾年了,還這么客氣?走吧,前面賣的糕點看上去不錯,還是老樣子,你請客?!?p> 二人還是一如往常的花燈會,走在眾人的最后頭。
在糕點攤子前,放了不少月餅。不過也另有其他點心類。小蔓買了一個豆沙餡的月餅,而周延齊則買了一個桂花糕,二人邊走邊吃著糕點,待糕點快要吃完的時候,周延齊在低頭的一瞬,余光看到了小蔓的雙手。
雖是晚上,但燈會的燈籠將場地照得一片通明,他很清楚地看到了她手上的深紋和劃痕。
小蔓的臉上的皮膚一直是比較白凈的,然而她拿兩雙手,卻一直因為常年的農(nóng)務、農(nóng)活,留下了不淺的紋路,根本就不想鎮(zhèn)上人家普通小孩兒的雙手。
很早之前,周延齊就發(fā)現(xiàn)了這點,然而考慮到對方的自尊心,他卻并未開口詢問過。
“那你呢?”
周延齊沉默片刻后,向正在抬頭觀賞花燈的小蔓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