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窗外的鳥兒在低聲鳴叫,陽光灑落在臥室的地板上,形成一道道斑駁的光影。
黎修堯躺在林清湫的身側,輕輕的拍打著,低聲哼唱著歌謠,安撫懷里的林清湫。
床上的人靜謐的安睡著,身旁的人在輕哄。
那一刻,仿佛時間都慢了下來,兩人互相依偎而眠。
陸羽詩輕輕地帶上門,轉身下了樓。
今天外面陽光很好,前幾日一直都在下雨,導致干透的衣服又被淋濕了。
一樓的收音機傳來最新的新聞報道,陸羽詩將聲音稍微調(diào)大了些。
“近日,我市公安局破了一起關于人/體/器/官/販/賣/的案件。在抓捕的過程中,我市警方救獲出多名、受、害人?,F(xiàn)如今仍有嫌疑人在逃,請云城的市民出行務必小心,留意身邊的人。如有發(fā)現(xiàn)可疑人員,請立即撥打報警電話,聯(lián)系警方。“
“位于云城中心的酒店因此被查封,警方在地基處挖出多數(shù)具尸骨,經(jīng)過法醫(yī)鑒定,初步判斷這些尸骨...“
”下面我們來看下一則新聞?!?p> “……”
陸羽詩看著新聞報道,想起昨日黎修堯抱著林清湫急沖沖地直往二樓去。她還未來得及詢問發(fā)生了什么,隨后趕到的牧瑾言一把拉住她的手,朝她搖了搖頭。
時鐘剛好踏過十二點,傳出”滴答滴答“的聲響。
牧瑾言打著哈欠從雜物房里出來,睡眼惺忪的模樣讓陸羽詩忍俊不禁。
”阿詩,有吃的嗎?我餓了?!?p> 陸羽詩愣了愣,遲疑地點了點頭。
牧瑾言熟練的給自己倒了杯水,”給我點吃的吧,謝謝!“
”啊……好的?!瓣懹鹪姺畔率种械倪b控器,轉身走進了廚房。如果此刻她回過頭看一眼,便會發(fā)現(xiàn)牧瑾言眼底的溫柔快溢出來了。
她在廚房的冰箱拿了幾個雞蛋,又拿了些牛肉和番茄,打算給牧瑾言做了個番茄牛肉面,上面再加一個荷包蛋。
陸羽詩沒多少拿手的菜,基本上做飯的都是林清湫。不是她不想做,而是學不會。之前林清湫教過一些新手極為容易上手的菜肴,但她就是學不會,相反還做成了黑暗料理。
最后學會的就只有這道番茄牛肉面和以前給牧瑾言做過的沙拉。林清湫說,番茄直接切塊,和買回來調(diào)味好的牛肉一起下鍋煮,加上水煮熟后下面條,最后加上調(diào)的醬汁和自己喜歡的菜就好了。
至于沙拉就更簡單,蔬菜洗干凈,弄成自己喜歡的模樣,或是加上一些其他的水果,淋上沙拉醬,就可以吃了。
以往林清湫教她的時候,她真的是眼睛學會了,手啥也不是。
后來做的多了,也就逐漸上手了。
半個小時后,一碗熱騰騰的面出鍋了。
面條的香氣飄到了二樓的房間里,驚醒了熟睡的兩人。
黎修堯率先清醒了過來,懷里的人還在囈語,但那股香氣越發(fā)濃烈的時候,林清湫猛地從他懷里坐了起來。
“誰在做飯。”林清湫吸了吸鼻子,“好香之余,好像有一股燒焦的味道?!?p> 黎修堯輕輕的笑了,揉了揉她的腦袋,“你的鼻子是狗鼻子嗎?這么靈敏。”
“那是!”林清湫揚了揚下巴,“不對,你說誰是狗呢!”
“哈哈!”黎修堯眉梢上揚,“誰回答我,誰就是呀!”
“黎修堯!”
“哈哈哈!”
“你給我站??!”
“來啊來啊!”
“站??!”
二樓的嬉鬧聲似乎遮蓋掉過去的不愉快,空氣中仿佛都充溢著甜膩的氣息。
“湫兒,你知道嗎?”黎修堯柔聲道。
“嗯?”
“你是我黑暗中的一道光?!?p> 林清湫愣怔了一會兒,不確定地問:“我?”
黎修堯點頭,“我從小便替父親管理這偌大的鬼城。萬鬼聚集的地方,想要片刻的安寧都是很難的事情。我花費了很長時間樹立規(guī)矩,讓他們安分守己。可是在這期間,我發(fā)覺我自己快要迷失自我了。我以為自此之后我便會墮入欲望的深淵的時候,你出現(xiàn)了?!?p> 黎修堯上前將人攏進懷里,嗓音低沉,沙啞道:“你就像一束光,照進我的生命里?!?p> 在那個時候,他不能往后退一步,因為身后就是萬丈深淵,里面藏著的都是窮兇極惡的野獸。
稍不留神,就會粉身碎骨。
林清湫靜靜地聽著,手輕輕的拍打他的背,無聲的安慰著。
“湫兒。”
“嗯?”
“別離開。”
“……嗯?!?p> “別放手。”
“嗯?!?p> 電話鈴聲驟然響起,但似乎沒有打破此刻的溫情。
“喂?!绷智邃薪悠痣娫?,黎修堯讓她坐在自己的身前,將她整個人籠罩在懷里,“我知道了,我現(xiàn)在過來?!?p> 黎修堯把下巴抵在林清湫的頭頂,悶聲道:“怎么了?”
林清湫伸手撓了撓他的臉,”顧大哥說,有個人想見我,好像和哥哥有關?!?p> “我陪你一起去吧?!崩栊迗蜉p輕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柔聲道。
林清湫笑著點了點頭。
今年的秋天來的格外早,涼意的秋風撥動著搖搖欲墜的落葉,時不時抖落幾片,在空中盤旋了幾圈,最后緩緩落在地上。
公安局里的警察都在到處奔波,之前翻出來的多具尸骨讓上面一下子重視起這件案子,勒令他們一定要找到幕后真兇,給廣大市民一個交代。
這無疑是一個重擔,但為了確保云城民眾的安全,每一個都賣足力氣去辦這件案子??稍酵畹牟?,查出來的東西和牽扯到的人就越多。
現(xiàn)在的公安局可謂是一團糟,隨處可見的檔案和紙張,還有每個人的桌上都擺滿了咖啡和濃茶。
林清湫剛踏進大門,眼見一堆文件夾就快要迎面砸來,黎修堯一個攔腰抱住,迅速往一旁一個跨步。
文件夾應聲而倒,“抱歉抱歉!”
“王緒姐?”林清湫這才看清蹲在地上撿文件的人是王緒,“你沒事吧?”
王緒擺了擺手,“沒事沒事,這東西太多了,一時沒抱住。沒砸到你吧?”
林清湫輕微搖了搖頭。
王緒拍了拍胸脯,呼了口氣,“那就好。我?guī)闳フ翌欔?。”說完,掂了掂收拾重新擺好的文件夾,朝她揚了揚下巴。
“好。”林清湫點頭。
王緒將他們帶到門口就離開了,讓他們自己敲門進去。
“進來吧?!遍T后傳來顧行舟的聲音。
剛進門就看見顧行舟頂著一雙熊貓眼望著他們,下巴已經(jīng)長滿了胡渣,都不知道有多少天沒剃了。制服也是有點皺巴巴的,椅子上還有一件更加皺的。
“顧大哥,你這是幾天沒回家了?”林清湫指著椅子上的衣服問道。
顧行舟打了個哈欠,“這個……難說?!?p> “那你說的重要事情是什么?”林清湫拉開椅子坐下,問道。
顧行舟雙手交叉在一起置于桌上,緩了好幾秒才開口:“當時那場火燒起來的時候,有一個孩子跑了出來,叫我們趕緊往地下二層去救人。有一個大哥哥為了救他,引開了來抓捕他們的人。事后,我們才知道,救他的人是阿城。如果不是為了救這個孩子,阿城可能也不會被抓走……”也不會死。
聽到這,林清湫不由得低垂下眼簾,聲音有些許哽咽,“所以,哥哥是為了救人才……”
顧行舟“嗯”了一聲,“那個孩子知道阿城還有個妹妹,非要說見你一面?,F(xiàn)在他就和他父母在審訊室里坐著,你要不要……見一面?”
他原以為林清湫會對這個孩子有些怨恨,畢竟是因為他,許莫城才會死的。但顧行舟卻沒料到,林清湫竟然點頭同意。
“好,我們走吧?!?p> 顧行舟帶他們來到審訊室,推開門,一對夫婦中間坐著個男孩子,看上去估摸也就十歲左右。身旁的夫婦卻蒼老許多,想必為了尋找這個孩子也操了不少的心,掉了不少的眼淚。
夫婦看見顧行舟帶著林清湫和黎修堯進來,連忙站起來,激動的問著:“這就是救了我們兒子的救命恩人的妹妹嗎?”
顧行舟笑了笑,“是的。這位是李先生和他的夫人,還有他們的兒子?!彼驄D二人頷首,“你們慢慢聊。”
林清湫拉過椅子坐下,朝他們點頭問好。黎修堯盤著手坐在一旁,眼底看不出是何情緒。他沒有和林清湫坐在一起,他覺得有些事情還是由林清湫單獨和他們聊比較好。
“姑娘,我們其實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這種時候除了說節(jié)哀,似乎說什么都沒用的。但我們還是想和你說聲抱歉和向你表示感謝?!崩罘蛉搜劾锒际峭t的血絲,臉上還有未干透的淚痕。
她得知自己的兒子獲救后哭了好幾天,這么多年了,終于找回來了??墒呛髞砭旄嬖V她,她的兒子是一個之前為了救人質的醫(yī)生救的,她就想著一定要好好感謝這位救命恩人,可警察又說,這位醫(yī)生已經(jīng)去世了。她非常震驚,連忙詢問警察這位醫(yī)生有沒有別的親人,警察告訴她,這位醫(yī)生就只有一位妹妹。所以她求警察一定要聯(lián)系這位姑娘,她和她的丈夫,還有兒子一定要當面謝謝她。
謝謝她的哥哥救了她的兒子。
林清湫笑著搖了搖頭,但是夫婦兩人看著還是覺得很過意不去,心里怎么都有一道刺。無論怎么說,因為一條人搭了一條人命,內(nèi)心還是很難受的。
“姐姐。”
林清湫望向男孩,發(fā)現(xiàn)他坐的端端正正,目光不自覺柔和了些,“怎么了?”
“其實,真的很抱歉。如果不是為了救我,大哥哥也就不會死。我知道失去親人的滋味不好受,但是我記得大哥哥救我的時候和說過,‘人這一生無時無刻不在失去,我們要做的是要抓住現(xiàn)在?!f,希望他的妹妹可以明白這一點。”男孩一字一句的復述著,清脆稚嫩的聲音里透出一股韌勁兒。
林清湫怔了,忽而莞爾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赫揚。”說完,還朝林清湫笑了起來,還露出他的小虎牙。
“那李赫揚小朋友,你有想過將來做什么嗎?”
“當然有!”李赫揚猛地站起來,“我要像大哥哥一樣,做一個救死扶傷的醫(yī)生!”
“你會成功的。”黎修堯不知何時來到林清湫身旁,“只要你堅定好你的初心?!?p> 李赫揚眼神堅定地說:“我會的!”
直到這對夫婦帶著男孩離開,她這幾天壓抑住的情緒此時如潮水一般,拼命往上涌,最終潰不成軍。
臨走前,李赫揚偷偷的和林清湫說,“姐姐,大哥哥還有一句話說要給妹妹的?!?p> “什么話?”
“黑暗里總會有一絲裂縫,那會是光照進來的地方?!?p> ——“所以我的阿湫別怕,哥哥會永遠守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