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談條件
姜舒梅一刻不停，朝著村子東面跑去。
那邊住著村長李大貴一家。
篤篤敲門聲后，打開門的是一張滿是溝壑的面容，赫然是李大貴他爹——李廣才。
看到來人，李廣才不著痕跡地皺眉，“姜家丫頭，你有啥事？”
如果又是為了和張家狗屁倒灶的事，他立刻甩上房門。
這件事說起來姜舒梅原本是被同情的一方。
可她性子傲脾氣大，姜老太又來回折騰逼著張家賠錢，村里人冷眼旁觀，也覺得太過了，反倒更同情張家。
這樣的女人和娘家，誰敢娶回去？
可今天姜舒梅的態(tài)度格外熱切，“李爺爺，我是來找村長的。”
李廣才不冷不熱，“他在地里。”
姜舒梅先是遺憾，而后轉念一想，李廣才是村里老人，做事向來不偏不倚，多年前還擔任過生產(chǎn)大隊隊長，余威尚存，由他出面恐怕更為合適。
“是這樣的……”姜舒梅將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
她打算分家！
姜家是不可能待下去了，姜老太對她沒半點情分，這次賣不出去還有下次，何況她就算自己能離開，李曉秀也會繼續(xù)在姜家受折磨。
只有在村里長者的見證下徹底分家，才能名正言順地帶著娘離開姜家。
李廣才沉吟不語，雖然今天的姜舒梅像變了個人似的，但多年的印象留在心里，可沒那么容易被顛覆。
“清官難斷家務事，這件事我?guī)筒怀伞！崩顝V才冷淡道：“而且你們兩個女的，離了姜家也沒法過日子，姜丫頭，你還是回去再想想。”
可姜舒梅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我有手藝，能帶著娘過下去，總比讓娘在姜家被磋磨死好。”
李曉秀在村里多年來的表現(xiàn)被大家看在眼里，可憐兮的被姜老太當牛當馬使喚。
嚴格算下來李廣才和李曉秀還是遠房的親戚，只是不太來往罷了。
想到命苦的李曉秀，再看著眼前長相嬌艷的姜舒梅，李廣才眉頭皺得更深。
“你要真心疼你娘，這么多年就不會這么任性了，何況你又靠什么讓你娘吃飽飯，靠你這張嘴？”
“我會做肥皂?！苯婷窋蒯斀罔F，顯得極有把握。
可聽在李廣才耳中卻分外荒謬，“我看你是糊涂了?！?p> 這年代買肥皂都要用專門的肥皂票，價格不便宜，還經(jīng)常買不到，剛到貨就被供銷員通知親戚朋友搶光了。
村里人只有重大節(jié)日前“洗大澡”才舍得用一點，平常都湊合著用皂莢或者磨豆腐出來的“告水”洗衣服。
洗的當然不會十分干凈，但也沒有更好的條件了。
正因為肥皂的珍貴性，姜舒梅的話才顯得可笑。
可她卻像看不到李廣才的惱怒，繼續(xù)往下說，“只要您愿意主持幫我分家，造肥皂的方法我愿意貢獻給村里，讓咱村也多一條發(fā)展的路子。”
翻看記憶，姜舒梅知道李家雖然出了個村長，但并不是那種橫行霸道的家風。
正相反，李廣才從當生產(chǎn)隊長時就處事公正，不偏不倚，在村里口碑很硬，這才讓姜舒梅下了決心。
造肥皂的流程并不復雜，有心人想要偷學并不難，還不如早早拿出來談條件。
再說了，姜舒梅也有屬于自己的傲骨，一個小小的肥皂方子她并不放在眼里。
等累積了一定資本，她能做的事情要比現(xiàn)在多太多。
李廣才瞇眼盯著姜舒梅，理智告訴她這丫頭在說胡話，可看著她的神態(tài)，卻又隱隱有些相信。
上面批示改革開放以來，對內的改革就是以村為單位的，除了分田到家外，每個村也在摸索著做點別的事。
隔壁村好運地被建在一個木材廠附近，村里不少壯勞力搖身一變成了工人，口袋里的票子比以前多了不少，弄的附近幾個村都有點人心浮動。
村里好些個姑娘都開始眼睛往外看，不愿意嫁本村人了，這點李廣才一直看在眼里。
如果咱村也能出一個肥皂廠……
李廣才不由自主地浮想聯(lián)翩，很快又回到現(xiàn)實。
“姜家丫頭，你嘴皮子上下一碰，咱也不知道真假，而且有這種本事你不藏著掖著，還拿出來給村里，為啥呢？”
姜舒梅笑了笑，“發(fā)揚風格唄?！?p> 見李廣才撇了撇嘴，姜舒梅繼續(xù)道：“我也跟您說實話，我奶這么多年來都把我和娘當成掃把星，要不是沒了活路也不能來找您，現(xiàn)在我兩手空空也沒辦法給您證明我的本事，但您要是能在這時候拉我們娘倆一把，也是造了功德，肥皂方子我給的心甘情愿，村長也能帶著咱們村共同富裕?！?p> 李廣才不動聲色，姜舒梅賣慘的話刨除到一邊，實際上就一句話。
您幫忙是舉手之勞的事，但這事要是成了，帶來的豐厚回報何止千百倍，這也能作為李大貴當村長的政績。
這就像一場賭博。
可賭注太小，贏了的利益卻太大太大。
李廣才的心砰砰直跳，雖然不知道姜舒梅咋開竅了，可她能說出這番話，就說明了她的本事。
咬了咬牙，李廣才沒一口答應下來，“等大貴回來以后我和他商量。”
姜舒梅看出他的心動，笑容更燦爛，“等晚飯后您和李叔剛好遛彎到我家唄。”
她也不叫村長了，一口一個李叔的攀交情。
李廣才又想到兩邊八桿子才能打著的親戚關系，總算點了頭。
“成?！?p> 再不濟就當拉李曉秀一把，她一個寡婦上面又是惡婆婆當家，也是可憐。
從李家離開后，姜舒梅又在村里繼續(xù)轉悠，腦海中不?；I劃著。
就算把東西給村里，在這之前也有不少運作空間，至少能保證自己賺足第一桶金。
中間她慢慢展現(xiàn)自己的本事，就算到時候把東西給出去，也有一定的話語權。
直到快傍晚，姜舒梅才回去。
剛到門口就聽見幾聲悶響，伴隨著姜老太的喝罵。
姜舒梅撞開門，卻砰一聲撞到了人。
李曉秀身子歪斜堵在門口，姜老太兇神惡煞地舉著棍子，姜家其余人都坐在飯桌邊看熱鬧。
在見到姜舒梅的一瞬間，被打的有氣無力的李曉秀猛的直起身。
“妮兒，你怎么又回來了？”